云初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刚到管理局的时候。那时候，她刚刚十一岁，对管理局的一切都很好奇。
萧颂言牵着个子小小的她，带她去领了衣服，还买了很多生活用品。最后，把她带到了一间小房子前，告诉她，从今以后这就是她的家。
家这个概念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不好，除了奶奶，家里没人爱她，没人疼她。
奶奶不在了以后，她以为自己是没有家的。毕竟，已经没有人要她了。
“小云初。”萧颂言弯下腰，摸着她的脑袋和她说话：“没关系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爸爸妈妈，我也没有，可是我在这里，有了家。”
她不懂，皱着小眉头问：“可是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也能算家吗？”
“算的。”萧颂言笑着道：“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一个人就是家。你有家了，不用害怕了。”
她点了点头：“好吧。”
自那天开始，她就在管理局安顿了下来。
管理局的生活很有规律。
早上九点，她们要准时起床，去新人培训室接受管理局的系统知识传授。
中午十二点吃午饭，吃完午饭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云初精力旺盛，一般这时候她都不睡觉，而是跑去萧颂言的办公室赖着她，蹭吃蹭喝，有时候还能蹭到零花钱。
下午两点半，她们所有人都要去实训场，把上午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上。
练习到傍晚六点，她们一天的学习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使用。
通常这个时候，云初还是会去找萧颂言。在管理局，除了萧颂言她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孤儿，和她一起学习训练的，不是性格孤僻，就是防备心重，谁也不是谁的朋友。
大家独来独往。
“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这天，云初照常来到萧颂言的办公室。可奇怪的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姐！姐？”
云初在办公室里喊了一阵，见始终没有人回答，便甩了甩手离开了，打算一会儿再来。
因为职位关系，萧颂言平日里总是很忙，找不到人是常事。
云初没什么事情做，就在走廊外瞎晃，看见哪个办公室敞开着门，就偷偷的看一眼。
“那她怎么处置？”
其中一间办公室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有一个男人回答：“丢进打杂部门，能活多久是多久吧。虽然她天赋很高，但既然是个病秧子，那就没必要救了。”
这段对话引起了云初的好奇，她在角落处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诶，”女人叹了口气：“她瘦得跟竹竿一样，丢进打杂部门又能干什么呢？就是扫地估计都拎不动扫把。”
男人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她进都进来了，又回不去，如果打杂部门待不下去，那就只有丢进辐射基地，被辐射烧死喽。”
女人似是不忍：“她才十二岁，这样太残忍了吧。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带她进来了，这样她在她小姨家还能多活些时日。”
男人的语气没什么所谓：“没办法，谁让她身体不好？如果她实在干不动活，就只能烧死了。”
女人：“她小姨对她也不错，虽然不肯让她上学，但至少吃穿不愁。我们这样骗她进来，现在又要烧死她，也太不是人了。”
“哼，”男人笑了声：“管理局下的命令，要我们多多招人，我们要是完不成目标受罚的就是我们了。他们这些小屁孩，丢在外面流浪也未必能活，反正怎么着都是死，死在管理局也不错。”
“……”
女人没有说话。
男人：“别想了，一会儿我把她的体检报告送上去，就可以准备丢她进辐射基地了。”
随后，一阵椅子拖地的声音响起，好像是男人出来了。
云初回过神来，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就跑。
跑到萧颂言的办公室门口，刚好碰到开会回来的她。她抓着气喘吁吁的云初，奇怪的问：“你跑那么快干嘛？被鬼追了啊？”
云初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
她脑子里都是刚刚偷听到的话，浑身的血液都因为那话凝固住了。
“怎么了？”萧颂言察觉到了异常，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初还是不说。
“云初，你……”
萧颂言还想问什么，但就在这时，人力资源办公室里突然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云初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身体莫名一僵。
萧颂言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起云初的手就把她拖进了办公室，然后重重关上办公室的门。
“云初，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萧颂言一语道出关键。
云初结结巴巴的：“我……我……”
萧颂言沉着脸色：“说。”
云初被吓到了，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后，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听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萧颂言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只无比认真的告诫道：“云初，你就当今天没有来过我的办公室，也没有听到过那些话，知道吗？”
云初不明白：“为什么？”
萧颂言没说，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又咬了一阵牙关，才模棱两口的道：“管理局是个很残忍的地方，你可以能力差，但不能一点用都没有。不然，下场就跟那个女孩子一样。”
云初理解不了这样的规矩：“可是人是你们招进来的，怎么能这么随意的就决定她的生死呢？不是说这里面吃穿不愁不会有危险的吗？为什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萧颂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但你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这根本不是死不死的事情！”云初很气愤：“姐，你告诉我，管理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萧颂言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并且还破天荒的第一次对她凶了脸。
她没有得到答案，还被萧颂言再三警告，最后关回了房间自己反省。
但也如萧颂言所言，随着她日益长大，关于管理局的真面目，她也看得更清楚。
不过是一座，吃人的牢笼罢了。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她飘飘然的，又做了另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