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云初回来了。
坏消息，云初一直不醒。
医生说输完两瓶营养液就能醒，可事实是，云初在医院里住了三天，都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
医生一开始还说正常，可到后面就说不出来了。他们把云初带去做了许许多多的检查，脑部的、身体的、每个仪器都走了两遍，却检查不出来云初昏迷的原因。
到第五天，医生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说法，说云初可能是脑部有疾病，让宋迟州送去南城最好的医院看一下。
在得知这个可能的时候，宋迟州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但他没有时间伤心，连夜坐着医院的车带云初去了南城最有名的脑科医院。
在等待检查的时候，他急得不停扣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都被扣的坑坑洼洼，血流不止。
宋榆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他：“哥，你别这样，嫂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迟州说不出话来，只能强行控制自己不要崩溃。
“爸爸，”宋今安顶着双哭肿的眼睛过来，小大人似的安慰他：“妈妈是个有福气的人，她一定会平安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宋迟州张开嘴，想回应宋今安的话，可喉头里却像是赌了一块石头一样，除了不清楚的“呵呵”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好容易找到办法把云初带出来，如果云初在这个时候患上什么严重的病，那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会疯的。
他抹了一把脸，拿开了宋今安抓着他的手，走到走廊窗户边深吸了几口气。
彼时天还未亮，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以及一两个环卫工人拖着垃圾桶清扫垃圾。他双手撑在窗边，让清晨凛冽的空气洗刷自己。
好半晌，他才稍微压下心里的绝望，偏头看向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他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的他双眼青黑，胡茬乱冒，整个人憔悴狼狈得不行，扔进人堆里，任谁也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宋迟州。
不行，这样不行。
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云初最喜欢他开心的样子，他不能这样颓丧，他要振作起来，以最好的面貌去见云初。
“呼……呼……”
他对着玻璃呼出几口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到检查室门口继续等。
宋今安看他这样子，连哭都不敢哭，生怕自己的哭声将他彻底瓦解。
抓心挠肝的等了半个小时，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
宋迟州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抓着医生就问：“怎么样？她怎么样？”
医生拍了拍他的手，皱着眉道：“检查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病灶，她的身体各项器官也都很正常。”
宋迟州：“既然正常，那她为什么不醒？已经五天，她已经昏迷五天了！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醒？为什么？”
他情绪崩溃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扯着医生的手便大声质问：“整整五天，她昏睡了整整五天！你们是医生，为什么检查不出来原因？为什么？”
医生被吓到了，揪着自己的袖子一个劲往后退：“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宋迟州不依不饶：“你告诉我啊，她到底为什么不醒？她既然没病那为什么不醒？”
医生：“这……这位先生，你先放开我……你……”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宋榆见状，赶紧上前把宋迟州扯开：“哥，哥你冷静点，你不要冲动！”
可宋迟州力气太大了，她把自己的指甲都扯翻了也不能拉动他分毫。后面还是几个医护人员出来帮忙，才把检查医生从他手里抢走。
“她为什么不醒啊！为什么？！！”
早上五点的医院走廊，只剩宋迟州一人的绝望哭喊回响。
宋榆顾不得自己的满手血，蹲在宋迟州身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脊背：“没事儿的哥，嫂子没有生病，嫂子可能是跑出来太累了，所以要好好休息。”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醒啊？为什么……”
宋迟州听不进去，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跌坐在地，一句一句的质问，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问到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一拳猛锤向地，人生第一次骂了脏话。
“操！”
他活了三十年，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没用，如此蠢笨，如此废物。
“爸爸！！”
这样的举动把宋今安吓到了，但他顾不得害怕，几乎是扑到宋迟州身边去抱住他：“爸爸，爸爸你不要伤害自己！安安和你一起等妈妈，你不要伤害自己！呜呜……”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摸着宋迟州的头，明明自己也很脆弱，却要装出小大人的模样来。
宋榆看得鼻酸，她从没见过宋迟州这样失态颓败的样子，滚烫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没事的，嫂子只是累了，她会醒的，一定会醒的……”
三个孤零零的人凑在一起，就这么蹲在走廊上，直到严凌风狂奔而来，才把他们连拖带拽的拉走。
早上九点，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单人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铺满。
而宋迟州守在病床前，却淋着独属于他的雨。
云初还是没醒。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而乖巧的闭着眼，呼吸平稳，眉目舒展。
宋迟州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企图用这种方法提醒自己，她没事，她还在。
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一颗暴躁恼怒的心已经跌入了谷底，一片死寂。
“吱呀”一声
病房门被打开，早上的检查医生小心翼翼的进来。
“医生！”
严凌风和宋榆赶忙迎上去：“医生，怎么样？还是没有结果吗？”
医生摇头：“经过我们科室的商讨，还是没有在病人身上发现病灶。我们推测，病人可能是像植物人一样意识缺失，目前能做的，只有让她待在医院接受观察，或者往更大的医院送。”
“但是我们医院的脑科医生都是全国知名的，我们这边的建议呢，是留在医院，保守治疗。”
严凌风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宋迟州。
宋迟州听得很清楚，心死之后反倒生出些清醒来。他看着云初恬静的脸，选了一个不在选择中的选择。
“医生，我能带她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