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且鞮侯单于坐在火堆面前,咬牙切齿地开口。
“对面这支该死的汉军,一定是来自汉朝的精锐部队。”
“立刻传令左贤王狐鹿姑,让他带兵马过来和我会合。”
“还有右贤王,也让他过来!”
在场的匈奴贵族闻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左大将开口道:
“大单于,之前不是说汉军似乎有往西域调动进攻右贤王的迹象吗?”
且鞮侯单于冷冷道:
“若此事是真,那右贤王领兵过来和本单于会合,不是正好逃过一劫?”
“你们难道觉得汉人真的会一直在天山住下来不成?”
左大将其实很想说一句,汉人以前也不在漠南住,现在都有受降城和居延城两座巨大要塞了。
但他只能点头道:
“明白了,孩儿这就去做。”
且鞮侯单于总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就是左贤王狐鹿姑,次子则跟随在身边,出任匈奴左大将。
顿了顿,且鞮侯单于又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给我死死盯住这支汉军,他们是步兵,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镜头一转,白天已经到了。
匈奴人再度卷土重来,对着李陵所部发动了进攻。
和之前不同,匈奴人不再采取大规模兵力直接压上的战术,而是小股小股的骑兵进行分散骚扰。
汉军凭借着辎重车作为“营墙”,利用弓弩手也造成了一定杀伤,但明显是比不上之前几天的辉煌战绩了。
副将韩延年察觉到这种变化,有些不太放心地对着李陵开口道:
“将军,匈奴人看起来是想要拖住我们等待援兵,我们还是先撤吧?”
李陵摇了摇头,正色道:
“成安侯,我们都是步兵,如果放弃营地撤退的话,是怎么样也跑不过骑兵的。”
“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里等待,让匈奴人的援兵全部到来,然后一举挫败他们!”
韩延年震惊了。
“李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果匈奴援军到来的话,我们要面对的至少是五万以上的敌军!”
五千对五万?
只有疯子才会想要打这样的仗!
李陵微微一笑,双目中燃烧着斗志。
“成安侯,当年冠军侯八百骑兵尚且能击败过万匈奴人。”
“我如今有五千锐士,兵力数倍于冠军侯,有何惧之?”
听着李陵铿锵有力的声音,韩延年默然片刻,叹道: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随将军拼一次!”
数日后,大队骑兵从东方的各处山谷中滚滚而来。
匈奴左贤王狐鹿姑来到且鞮侯单于的面前。
“孩儿见过父亲。”
且鞮侯单于看到狐鹿姑带着大队兵马前来,心中顿时欢喜。
“好孩子,你的病怎么样了?”
狐鹿姑作为且鞮侯单于的长子,能力是很出色的,不然也不会被授予左贤王这个相当于大汉太子的职位。
但狐鹿姑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身体不好。
许多匈奴贵族甚至觉得,狐鹿姑可能还会死在且鞮侯单于的前面。
狐鹿姑听到且鞮侯单于的询问后,苦笑一声道:
“还是老样子,有劳父亲的关心了。”
“对了,父亲您怎么只带了三万兵马?”
匈奴三部之中,王庭最强,左贤王次之,右贤王最弱。
这也和匈奴帝国自冒顿单于开国以来的制度设计有关。
单于控制的王庭最强,这肯定是没悬念的。
左贤王作为太子,得有一支强悍的力量来保证将来登基,但又不能在老单于还活着的时候就有实力篡位造反,所以得弱于单于王庭。
右贤王一般不会让单于的儿子出任,而是由匈奴国内势力比较强大的其他贵族首领出任,确保对单于家族拥有一定的牵制力,保证其他大家族不会被单于家族给吞并。
一般来说,王庭的骑兵都会在八万到十万这个区间,左贤王部一般会在六万到八万区间,右贤王部一般在四万到六万区间。
且鞮侯单于这一次身边居然只有三万多人,明显远远少于王庭能出动的力量了。
且鞮侯单于闻言,呵呵一笑,道:
“还有两万兵马即将到来,再加上你的三万多,一共八万多骑兵,足够了。”
“汉人有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八万多骑兵打面前这支五千汉军,本单于已经很看得起他了。”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狐鹿姑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了北方两万多王庭骑兵滚滚而来。
八万匈奴骑兵,黑压压地,将附近数十里的山谷都挤得满满当当。
且鞮侯单于得到巨量援军,信心满满地开口道:
“都准备一下,明天全面进攻,一定要灭了这支汉军!”
西汉世界中,李广利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翘起嘴角,慢悠悠地对着神情凝重的李陵开口道:
“李陵,现在你还觉得你这一仗能赢吗?”
李陵说不出话来了。
八万多匈奴人!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多了。
霍去病哼了一声,道:
“八万多而已嘛,本侯也不是没打过。”
“李陵若是能学到本侯的七八分本事,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广利表情顿时一僵。
别人这么说,那就是纯纯吹牛。
但冠军侯这么说,人家是真有能力!
李广利也哼了一声。
“那就看看接下来李陵能有什么出色发挥吧!”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且鞮侯单于复仇心切,新来的匈奴援军略作休整,就对汉军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且鞮侯单于也学聪明了。
在正面的山谷中,匈奴骑兵以一个更加分散的队形发动冲锋。
汉军箭如雨下,匈奴骑兵依旧和之前一样纷纷倒地。
但,李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下令道:
“节省箭矢,不要再这么浪费!”
第一天的战斗中,汉军大约三支箭矢就能击杀一名匈奴人。
但现在,汉军平均十支箭矢才能击杀一个匈奴人。
箭矢可不是无限的!
汉军的箭雨逐渐变得稀疏,这让匈奴人的信心增强了不少,开始更加大胆的压上。
但当匈奴人压上时,突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直接把匈奴人射倒一片,被迫退回。
且鞮侯单于看着这一幕,冷笑连连。
“真以为本单于会接连上两次当吗?”
“继续进攻,消耗他们的弓箭!”
且鞮侯单于已经下定决心,用匈奴士兵的性命去堆。
等汉军弓箭消耗完毕之后,还怎么能阻挡匈奴骑兵的推进?
一天的激战下来,匈奴人依旧无功而返,丢下几百具尸体。
将士们都在欢呼庆祝,但李陵、韩延年两位主副将表情却变得凝重。
“成安侯,看来匈奴人变聪明了。”
韩延年点了点头,道:
“再这么打下去,最多三天时间,我们的弓箭弩矢就要全部消耗完毕。”
李陵呼出一口气,道:
“再打一天看看,明天如果匈奴人依旧还是同样的战术,我们后天就撤退吧。”
两人计较已定,各自休息。
翌日,匈奴人果然卷土重来,依旧还是之前的消耗战术。
又是一天的激战,双方几乎是复制了前一天的战斗。
匈奴人明显越发熟悉了汉军战术,已经有一部分匈奴骑兵能在箭雨的空隙中冲到汉军阵前了。
“杀!”
副将韩延年就在最前线坐镇,见状果断下令。
最前方的汉军举着盾牌,挡住匈奴人的劈砍和冲击。
后面一排的汉军用长枪大戟,拼命地对匈奴人进行杀伤。
这些战术平日里他们已经演练了非常多遍,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短短片刻时间,冲进来的数百名匈奴骑兵就被斩杀殆尽。
匈奴本阵中,且鞮侯单于看到这一幕,不怒反喜。
“很好,我们每天都在不断接近胜利。”
“此次,定要让这支狂妄的汉军付出代价!”
当天晚上,李陵和韩延年商议。
“看来必须要撤军了。”
连续数日的激战,汉军物资消耗甚巨。
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汉军在辎重车的掩护下,开始向南撤退。
且鞮侯单于被左贤王狐鹿姑叫醒,得知消息后大喜。
“好,这是汉军支持不住了。”
“都给我追,一定要全歼他们!”
八万匈奴骑兵,从四面八方各处山谷涌出来,朝着后撤中的汉军发动进攻。
“辎重车在最外围!”
“弓箭手尽量反击,捡匈奴人的箭用!”
“其余人,等匈奴人冲下来了,近战杀敌!”
李陵大声喊着,不断地下达一条条命令。
经过一段地势稍微和缓的地方,匈奴骑兵纷纷策马登上低矮的山头,利用地形居高临下地朝着汉军射箭。
惨叫声不断在李陵身边响起,汉军士兵开始出现大量伤亡。
李陵大怒,直接喝道:
“亲卫队,随我冲!”
说完,李陵第一个骑着战马,冲向距离最近的山头。
李陵身边的亲卫队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大振,一路紧随李陵冲了上去。
李陵杀入匈奴人之中,挥舞着手中大戟,疯狂砍杀。
“胡虏,受死!”
这一刻,三十多岁的李陵体内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爷爷、小叔,你们毕生没有实现的愿望,就让陵儿来帮你们实现!
杀胡虏!
山头上的数百匈奴骑兵没想到汉军突然发动了反突击,猝不及防之下被李陵杀得四处溃散。
且鞮侯单于在远处看到李陵虎入羊群的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由为李陵雄风所震慑,忍不住问道:
“此人是谁?”
左大将在一旁回答:
“刚刚抓到的俘虏说,他是这支军队的主将,汉朝侍中李陵!”
“侍中?”且鞮侯单于双目顿时眯起,但露出的并不是杀机,而是喜悦。
“苏武之前不过是个郎官,就已经有那般才能。”
“李陵身为汉朝侍中,才能必然远在苏武之上。”
“若是能得李陵效忠,便是本单于的绝佳助力啊!”
单于旁边的匈奴贵族大臣们闻言,都有些无语。
左大将忍不住道:
“父亲,这家伙现在还是我们的敌人呢。”
且鞮侯单于呵呵大笑,道:
“难道他还能逃出本单于八万大军的天罗地网?”
“传令下去,尽量不要伤了李陵,本单于要活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陵一边朝着南边撤退,一边和纠缠不休的匈奴军队交战。
连日的激战,汉军死伤人数不断增多。
由于匈奴人以骑射为主,基本上受伤的都是箭伤。
李陵便下令道:
“三处和三处以上中箭者,用辎重车拉着一起南撤。”
“两处中箭者,无需战斗,但需要驾驶和警戒护卫辎重车。”
“一处中箭者,必须坚持战斗!”
就这样,在匈奴人的围攻下,汉军又艰难地度过了一天。
副将韩延年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将军,我们距离居延城还有四百多里路呢。”
李陵深吸一口气,道:
“我已经派人去居延城求援了,想必很快就有援军。”
“无妨,再坚持一段时间,等路博德老将军的援军赶到,匈奴人一定会退去的。”
韩延年半信半疑。
早在几天前,李陵就一直告诉众人,路博德的援军很快就到。
可都已经到了现在,援军依旧不见踪影。
不会真的没有任何援军了吧?
韩延年被脑海中突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果断将这个念头掐灭。
不,一定会有援军。
我们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
简短地一番交谈后,李陵离开帅帐,去巡视军营。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激战,除了负责警戒的哨卫,营地中大部分地方都陷入安静之中。
李陵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和几名亲卫的脚步声在营地间回荡着。
李陵走过一处营帐,突然听到了一阵旖旎之声。
“嗯?”
李陵目光一转,很快就发现了声音来源是不远处的一座帐篷,他直接走过去,挑开帐篷。
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吓了一大跳,赶忙分开。
“女人?”
李陵露出震惊的表情。
竟然是他麾下的一名百将,在和一个女子行男女之事!
看着一片惊慌的百将,李陵厉声道:
“哪里来的女人!”
百将战战兢兢,将事情如实告知。
“将军,这,这是关东群盗原先的妻子,自愿随军的!”
所谓的“关东群盗”,大部分就是函谷关以东,六国故地的豪强家族。
刘彻执政几十年,持续不断地严厉打击豪强。
许多不法豪强家族男子或被斩首或被全家流放。
流放当刑徒的日子是非常艰苦的,不但要当苦力,而且时不时还会被虐待甚至打杀。
这些豪强子弟的妻子、女儿们过惯了好日子,哪里能忍受这种卑贱入尘埃的生活?
女人的天性就是依附强者,这些女子们受不了刑徒流放生活之后,理所当然地就将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边军。
边军当然也很辛苦,但最起码跟了边军的士兵有饭吃有衣服穿。
若是边军士兵们立功后提升爵位,这些女子纵然不能回到当年那种大地主的生活,当个小地主的当家大娘子不也挺好的么?
如此一来,许多被流放到边塞的豪强子弟们绝望地发现,他们的妻子和成年女儿往往都在最短的时间离去,直接和那些边军大老粗士兵住在一起。
李陵所部抵达居延城后,更是让整座居延城之中这些“关东群盗”的妻女们轰动。
这可是大汉堂堂侍中所率领的军队啊。
这些女人都曾经是地方上的大户人家,她们可太懂侍中这个官职的重量了。
李陵所部其实也就在居延城停留了几天时间,但却有几百名女子通过各种方式,勾搭上了李陵的部下,愿意随军出征。
李陵这些部下原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现在又有一群曾经大户人家的少妇、大小姐倒贴,那肯定是把持不住的。
于是,李陵的部下们就悄悄地将女子们藏入了足够宽阔的辎重车中,一路前进。
等抵达浚稽山后,女子们更可以藏在帐篷之中。
几百个女人,当然不可能瞒得过那么多双眼睛。
但,谁不需要女人呢?
一边打仗还能一边爽女人,这不香吗?
那问题来了,李陵知道吗?
答案是,不知道!
李陵在居延城停留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朝廷的使者前来调查路博德和李陵的牵扯。
那几天李陵被搞得焦头烂额,每天只想着怎么解释,哪里有心思去管营地的日常事务?
等出发的时候,女子们全部都藏在了辎重车里。
李陵又不可能没事打开全部辎重车去查探。
直到今天,才意外撞破。
李陵气得踹了一脚面前这个百将。
“混账东西,军队出征不能带女人这是惯例,谁让你们这么乱搞的!”
只要有过男女生活的人都知道,那件事情对于男人来说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体力都消耗在女人身上了,还怎么去和敌人拼命作战?
李陵直接召来了亲卫,让他们打开了全部的辎重车,搜索全部的营帐。
半个时辰后,大约两三百女子瑟瑟发抖,站在了李陵的面前。
李陵深吸一口气,冷冷道:
“难怪,我就说这几天大家作战的时候,明显感觉和之前训练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以前在河西训练时,李陵也针对性地尝试过连续多日的操练作战。
当时他麾下的士兵们表现都非常良好,但这一次实战明显不行。
李陵还以为是因为实战面对真正的死亡变得紧张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女人!
看着面前的这些女子,想到她们这些天来多消耗的粮食,以及对士兵们战斗力的拖累,李陵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
“全都给我杀了!”
这下子,众人都震惊了。
韩延年赶忙上来拉住李陵,劝说道:
“将军,这些女子都是我们大汉良家女啊!”
许多将官也纷纷开口求情。
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这都好多夜了,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李陵冷冷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那点下半身的事情!”
“不杀这些女子,接下来我们的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弱,最终全部死在这里。”
“究竟是你们自己死,还是让她们死?回答我!”
面对着李陵的厉声质问,在场的所有汉军都说不出话来了。
李陵鄙夷一笑,冷冷道:
“全杀了。”
这些随军女子,在短短一刻钟内被全部杀掉。
任凭她们死前如何哀哭求饶,但李陵完全不为所动。
这些大汉的女子,她们年轻时嫁入当地豪强,本以为能过上一辈子无忧的生活,却因为丈夫被朝廷惩治,沦为刑徒之妻。
本以为不顾一切地傍上了李陵这位侍中所率领的军队将士,下半辈子就能重新有了依靠。
但最后,她们的结局却是死在了这片漠南以北的山脉中,甚至都无法回归故土安葬。
李陵站在一地尸体的中间,手持血淋淋的随身佩刀,环视众人。
所有人噤若寒蝉,压根就不敢和李陵对视。
李陵哼了一声,道:
“明日开战,三军用命,否则她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记住了,她们只不过是一刀就死,但你们落到匈奴人的手里,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身体一颤,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无数场景,全都是匈奴人如何将汉军将士们残酷折磨,制作成头骨酒杯……
第二天到来了。
且鞮侯单于信心满满,对着一旁的左贤王狐鹿姑开口道:
“已经五天时间了,李陵今天也该支撑不住了。”
“今天必须猛攻,一举歼灭这支汉军!”
且鞮侯单于看似淡定,内心中的压力其实也挺大的。
带着八万多人围攻五千汉军,打了这么多天。
没有歼灭这支汉军不说,甚至匈奴人连挡住汉军南下的脚步都做不到!
这种战况,引发了匈奴内部许多人对且鞮侯单于指挥能力的不满。
眼下不满的趋势才刚刚冒头,凭借且鞮侯单于的声望自然还是能轻松压制的。
可时间如果继续拖长下去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然而,双方刚刚开启新一天的交战,汉军的表现就让且鞮侯单于直接傻眼了。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