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玩去,你们两个净给我帮倒忙!”
大清早的,李海生也不想生气是,可两个小家伙却烦的他没办法。
他在修船的侧面,需要用钢丝将新加的框架和原来的船舷箍好,所以船下面到处都是是利器或者尖锐的材料,很是危险。
可两个孩子却不以为然。
他们非要过来给老父亲帮忙。
结果阿光没走好,一下子摔在铁丝上,被铁丝将手臂划了一道血口。
虽然不是很深,但还是把李海生给吓到了。
他急忙将小家伙抱到水龙头下冲洗片刻,又抱着冲到码头上的小诊所给打了破伤风的针,看着小家伙被针打的“哇哇”直哭,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叫你小子嚣张,说了快一万遍了不走。
把自己搞伤,还浪费我修船的时间,本来早上船舷能箍的差不多,结果现在只开了个头。
抱着一个,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一回到家,他就将阿光放到院子的石桌上,严肃警告了他。
阿光这会打针也不疼了,又恢复了调皮的样子。
“阿爹,划破一点伤口没事的,我都不疼。”
“打屁股才疼呢,是吧,阿光。”
“打屁股也不疼!”
“你刚才打针的时候,疼的哇哇哭呢,还说不疼你,你还把人家大夫给踢了一脚呢。”
“我说不疼就不疼,阿明你不要胡说。”
“行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只能在院子里自己玩,不允许到我的船附近,听见没有?”
“要是来了呢?”
阿光笑嘻嘻地问。
“那就打你屁股!”
“阿爹你都没有针管,也没有药~”
“那你看看阿爹的手,能不能打你的屁股~”
“啊……”
阿光忽地一下从石桌上跳下来,转身就跑了。
阿明跟上前去。
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这是又不知道去谁家霍霍了。”
李海生摇摇头,准备回去继续修船,这年头的孩子都是自由,基本处于野生放飞状态。
不像后世人们,把孩子看的特别宝贵,就怕孩子磕了碰了。
李海生刚要回去继续修船,阿秀从外面回来,面带几分焦急。
“我刚在地里除草,听二嫂说阿光受伤了,咋了?”
“没啥,我在那边修船呢,他们非要在旁边乱玩,胳膊被划两个小口子,不过没关系,只是擦破皮,我带他去打了破伤风。”
“那就没事。”
阿秀这才放心。
“这两个小家伙,就是调皮的要死,而且很倔,你不让他们干嘛,他们反而和你要对着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海生想起前辈子都是妻子一个人将三个孩子照顾大,不知道过程受了多少罪,顿时对妻子更是惭愧。
“你平时照顾他们,肯定很辛苦吧。”
“还好啊,自己的孩子,有啥辛苦呢,你就生那么两个小家伙,怪不了人。”
阿秀笑笑,将手中的篮子在李海洋面前晃晃,“我摘了一些豆角和西红柿,等下你给咱娘和姑送去。他们种的菜今年不好,我前几天看基本都没啥结的。”
“好,还是你细心。”
阿秀笑笑,“这不是应该的嘛,咱自己的娘,肯定要自己多上心。老人家本来吃饭就不好好吃,若是营养再不够,身体可支持不住。”
“嗯,就是说嘛吗,那我现在送去?”
“行,去吧,早点回来,中午在家里吃饭吧,煮了蟹面……
哦,对了,你说这个我差点忘了,早上不是做的黄鱼嘛,我专门留了一半,等下你一起带过去,让咱娘和大姑放锅里蒸一蒸就能吃。
你等下啊,我现在进去拿。”
阿秀跑向厨房,很快就端着一个厨盒出来了。
“你小心点,不要洒了,这条黄鱼大,肉质很紧凑,吃起来味道很不错。
码头上也有卖黄鱼的,但都很小,吃起来全部是刺,你搞的这只基本就没刺,个头大就是好。”
大黄鱼的刺不多,算刺少的鱼,尤其是跟常见淡水鱼种相比。
大黄鱼体内的刺多是一些主刺,也就是比较大的刺。
它们的分布是比较集中,也比较规则,不规则的小刺在大黄鱼体内基本不存在,因此它们的刺就是比较好处理。
但是如果大黄鱼很小只,这种刺少的情况就不能充分体现,因为鱼不管大小,结构不会变化。
也正因为如此,大黄鱼的价格与大小关系很大。
到了后世,半斤以下的小黄鱼就是两三百一斤,但是三斤以上的黄鱼,一斤基本都过千。
属于真正的顶级美味。
“行,那我先去了,等下看看那两小只又去哪里疯了,我刚才一个没抓住,就被他们跑的没了踪影。”
“那还能去哪,就是邻居几家串嘛。”
阿秀笑着摇摇头,“你去吧,工具等下我帮你收拢在一起,反正我们北面也没有人过来,应该没人拿。”
“嗯,行。”
李海生的院子北边刚好是一块荒地,因为再朝北就是小山坡,所以这片地没人用,上面长满了野草。
基本都是李海生一家清除。
他修船也无法拖进院子,大门口没那么宽,只好将船就放在北面的草地上。
一手提着蔬菜篮子,一手提着饭盒,李海生哼着小歌朝母亲家走去。
母亲的老房子和她妈家距离不算远,大概一千多米,他平日里走路快,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到。
但今天手里提着东西,而且也没有赶时间必要,所以便慢悠悠地走着,足足花了接近二十分钟才到。
没想到,他到的时候,竟然发现母亲的老宅这里还挺热闹。
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四口人都在呢。
而且看样子,好像和母亲正在争执什么。
大哥和二哥一人蹲一个门口,都用头抱着脑袋,不声不吭。
两个嫂子正叨叨个不停。
大姑气呼呼地用拐杖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但人家压根不理她。
别看她平日里在帮母亲做主,管理家里的小事。
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她就被当成外人。
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看与钱有没有关系。
没钱,大家啥事都好说。
有钱,那对不起,大家都要好好说!
“大家都在呢。”
李海生笑呵呵提着东西走过去,大家一看他来了,顿时脸色各异,突然就安静下来。
李海生笑着晃晃手里的饭盒,“大姑,阿娘,我昨天出海搞到一只黄花鱼,让阿秀做了,带给你们尝尝。
还有这是我们菜地里刚摘的新鲜菜,看看这露水还在上面呢,嫩的很,你们留着吃。”
李海生将饭盒拿进去放到里面,菜篮子顺便放到桌腿边上,这才又在大家齐齐看他的目光中走出来,坐在门槛上,问道:“阿兄,你们在聊啥呢?”
阿兄是这里对大哥的称呼,二哥还是喊二哥。
既然大哥在,肯定要问大哥。
“阿生,鱼你自己留着给孩子们吃嘛,我们这把老骨头,吃啥嘴里都没味,白白浪费。”
大姑看李海生过来,仿佛是盼到救星。
母亲身体不是很好,脑子越来越糊涂了,只是看着李海生笑着说:“阿涛啊,你吃饭没?”
一声阿涛,大家都齐齐脸色一变。
除了阿娘,其他人包括两个嫂子,刚才还黑着的脸也收敛很多,齐齐低下脑袋。
“阿涛,你咋晒的这么黑啊,你肯定在学校不好好读书,被老师罚站吧?
我给你说,你可要好好读书识字,你看看你三个哥,若是能多读点书,现在哪要这么苦?”
李海生心里难受,但看到母亲笑着,又不好拆穿,只能默默蹲在母亲身边,轻轻揉着她的手:“阿娘啊,我好好读书呢。”
“那就好,那就好,那娘就放心了。娘最近这个头啊,时不时就疼的不行,有时候突然觉得你好像不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阿娘,你别多想,我一直好好的。”
“好好好,我困了,我想去睡会。”
“行,我来扶你去床上。”
李海生站起身来,将母亲从轮椅上扶起来,其实她的腿没有问题,但现在脑子直接影响到平衡,稍微不注意就有跌倒的趋势。
大姑没办法,只好将母亲放到轮椅上,起码不至于摔伤。
老年人最怕摔,很多老年人就是因为摔了一跤,伤了身体某个器官,最后就不行了。
只是难为大姑了,一个七十多岁的人照顾六十多岁,真是不容易。
李海生想着,不行的话,就把母亲和大姑接到家里住吧,想着房子少点,就稍微将就将就,等赚到钱,房子整体翻修。
扶母亲的时候,李海生才发现母亲的身体好轻,而胳膊上早已瘦到皮包骨头,顿时心里倍觉心酸。
接母亲回去照顾的心,就更加坚定几分。
为人子,让母亲这个样,确实很难自处。
小心翼翼将母亲扶到炕上躺好,又帮她盖好被子,刚要出去,母亲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阿涛,在学校不要和别人打架,你这个脾气哟,真是倔的要死,凡事多忍忍,知道了吗?”
“知道的,阿娘。“
“好,那样就好,娘就放心啦。”
母亲昏昏沉沉又睡了。
李海生这才走出去,重新坐在门槛上,看看大哥大嫂,看看二哥二嫂,笑着问:“现在可以说说了,你们今天找阿娘和大姑啥事啊?”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肯定是关于我的对吧,我来之前你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争锋相对,黑脖子红眼睛的,好吧,我人到了,又一句话不说……
大姑,还是你来说吧。”
“阿生啊,阿源和阿潮今天来是说那艘木船的事。”
大姑闲得很是疲惫。
可能是刚才已经说了很多,她年龄也大了,自己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小姑子,又要操持家里装修鸡毛蒜皮的事,确实有些身不从心。
“木船,木船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你们三兄弟说吧,我也管不了,你们都打了,都成家了,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你们阿爹去世的早,阿娘就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是你们姑,可能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会放在心里。”
大姑这样一说,李海源和李海潮忍不住了。
“阿姑,我们没拿你当外人。”
“阿姑咋这样说话嘛,我们不是一直把你当自家人嘛,你这话说的。”
见两个侄子还算态度好,大姑心情稍微好了些。
“就这样吧,你们三兄弟当场把这个事说清楚,有结论再跟我说,我也不偏不倚,你们都是我侄子,我也是都是从小看着你们长大,姑的性格脾气你们也知道。”
说完,她也拄着拐杖进去了。
顺便还关上门,将五个人关在门外。
李海生本来坐在门槛上呢,门一关直接将他给弹了出去,差点来个狗吃屎。
他也就顺势坐在旁边的柴火堆上,再次看看大哥和二哥,大嫂和二嫂,忍不住笑了。
“阿兄大嫂,二哥二嫂,说说吧,木船怎么了?”
两兄弟依然没吭声。
还在充当门墩的职责。
还是大嫂忍不住,心直口快,“阿生,说就说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当恶人,那这个恶人就我来当。”
“恶人?”
李海生笑笑,“啥善人恶人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情商量就是。”
“那我问你,阿爹留下的那艘木船,是不是被你拉走了?”
“对啊,没错,那艘木船放了好几年,我去看的时候舱板,船舷好多地方都已腐朽,便拖回来修修看能不能用。”
“你知道我们家和老二家没人会出海,这就是说,这船你准备用了?”
李海生摇摇头,“我原本想着,船放着也是放着,继续烂的话,就烂成一堆没用的木头。
这毕竟是赞阿爹留下的东西,修修能用,也是对阿爹的一些留念……”
“你倒是说的好听啊,阿生。”
二嫂打断李海生的话,冷笑道:“大嫂说的对,我们全家只要你一个人会出海,那你说船用用,是给谁用呢?”
“怎么,谁用,有区别吗?”李海生淡淡地问。
“怎么没区别,你出海打的鱼,算谁的?”
“二嫂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若是你真要用船,那每次打的鱼,我们三家都要分配。
阿爹留下的船,肯定属于我们共同拥有,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