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漆黑一片,很快许青衫就在一片漆黑中触碰到了一个小灵壶的屏障。嗡的一声灵壶把他拉入了梦境之中。
让许青衫惊讶的是,这次相同于上一次找灵壶,这尊灵壶和先前凌霄镇楼仙殿的灵壶一样,让他看见了一个不长的故事。
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诞生了,没有什么光泽,没有什么差异,和多数灵壶一样普普通通的诞生了。
婴儿的父母却很高兴,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会哭,会闹,会踢,会吃,够了。
母亲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全身麻木,或许因为麻药还没有过去,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灵者。她全身犹如被啃食一般疼痛,肚子上的伤疤痕迹犹新。
她目光一次次嫖向自己的孩子被带走的方向,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只是带带去做检查了,和多数孩子一样。
家人不多时也被允许拥了过来,虽然疼痛让她不知道这是多久。
全身麻木之后还不能乱动,让她躺的难受,可是想到自己拥有了孩子却那么开心。
孩子牙牙学语,孩子蹒跚学步,孩子乌黑的眼睛轱轮轮的转,孩子被她抱在怀中、坐在腿上沉沉的睡,凶凶的闹。
孩子大了,大的到了她的腰间,孩子会说话了,能自己吃饭了,开始上学了。
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没有小吞金兽的粘人了,虽然支出还是不小,可是自己轻松愉快!
她的家庭属于那种不上不下的,她父母家庭就一般,她却总能衣食无忧,快快乐乐。
她一直快乐到了成人,普通学校的文化考试只有一次大考,是在十七成人礼。
她知道自己成绩不怎么样,浑水摸鱼那种,只是平庸且稳定的挂在及格线。
她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比较轻松,只是钱还是中等了些。
她恋爱了,恋爱的感觉是那么美好,虽然被甩的感觉不好。
那天她哭了,和平常一样的泪水,又和平常大相径庭。
她哭的撕心裂肺,她失去了所有,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心、她的「一切」。
那人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才不是呢,他还是挺好吧,当初也是自己看上了他,死皮赖脸的去粘,后来他答应的那一刻别提自己多么开心了。
可惜帅又什么用?不属于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哪怕不惜一切,温热的手也留不住雪花,反而是让它化的更快。
她抑郁了,她行尸走肉的走在长街南桥,看着对面骑马的公子老爷,她笑自己,他是因为自己失魂落魄才心动吗?
洛道下雨了,雨冲刷了一切。
她结婚了,她又有了幸福。失去一切的她哪怕失去了一切也重新拥有了很多。
他目前的丈夫,是她曾经工作单位的同事,在她失魂落魄的那段时间帮助了她很多。
她曾经是一道裂隙,被一柄刺骨利刃划的遍体鳞伤,裂开了整整齐齐从头到脚的伤。
他是最勇敢伟大的砌墙匠,他拿起红瓦灰砖一点点的将她的裂隙填补。他还不满足,顺便帮她粉刷了内心和破碎的肢体。
她又被人以爱填满了内心,他们于是不顾她工作调动、年岁略高接受了异地恋并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两人一人相夫教子一人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外出赚钱。
她辞职了,儿子太粘人了,父母也需要照看,加上他有所升迁。不顾他人目光,毅然投身为了孩子的事业中。
不过其实还好,白苹洲普通人类家庭的确是主张女子相夫教子的。
只是爱人每晚疲惫的身影让她有些心疼和后悔。
有一天他回家喝的烂醉如泥,她问他,你累不累?
她突然甜蜜的想起了婚前他坚毅不屈的眼神,他会这样告诉她:
“去你*的,你知道**多累吗?饭呢?”男人吼的撕心裂肺,一把抓住旁边的椅子摔在地上。
“啊……啊?饭,饭在桌子上啊,我买的你爱吃的菜馍。”她屁颠屁颠的跑去,双唇禁闭,美眸阴晴不定似乎有些眼泪。
男人三口两口将饭吞下咀嚼,不耐烦的道:“热水,热水呢?你干什么吃的!”他突然又皱皱眉头,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只是快速咀嚼,默不作声。
“我……我倒。”她彻底惊了,他怎么了?她委委屈屈的走向茶壶,给他沏了一碗水。
“你能不能别这么凶?”她试探。
“啊?”男子突然眼睛一蹬,一口连着饭菜和水一起吐出,不过刻意扭了一下头,“啊啊啊,这水好烫,你在干什么?”
她一呆,忘了茶壶是刚烧的热水,为了他回来可以去洗个热水澡。
“我忘了,我忘了,我去给你放凉,你先吃。”妻子抓起茶杯,也被烫了一下,皱皱眉头抓起来走了。
家里很小,地上满是孩子的玩具,她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男子看见了,他皱皱眉头,怒喝一声:“笨死你吧!我就问你,这么凉怎么吃?还有怎么又是菜馍?这周第三次了!上周也有四次!”男人吼起来。
“这……你爱吃嘛。”她嘟嘟嘴,放下扔手中放在阴凉处的茶水。
“你在干什么?”男子彻底怒了,他指指放差的窗台,“不是早就给你说了,那个地方你很久没有擦过了,很多灰尘吗?”
她一惊:“可是我几天前才擦过啊?”她慌忙拿起茶水,碗底还真有一层灰尘。
她赶忙忍着烫去擦,疼的她呲牙利嘴,男子别过头,用力的去咬邦硬的菜馍边。
吃过饭妻子去刷碗,男子直接躺下就睡觉了,水他也没有喝,她知道自己丈夫有点洁癖,可是那个地方脏的太快了她也没注意,自己天天要哄孩子,还要去父母家看望腿脚不便的两家父母,哪来的时间记那么清楚?
时过境迁,岁水长东。
孩子长大了,和自己一样的中庸。
她心也变了。
丈夫的愤怒她学会了反击,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机器,她是活生生的人;孩子的顽皮她学会了骂,她不是可以护他无忧的国王,也没多少人可以;亲家的驱使和不亲她也学会了强硬,可以从中让双方妥协。
日子一天天熟悉,生活也就细水长流了。
早上送完孩子睡个回笼觉,醒来打扫卫生后烹杯清茶,中午做好饭去父母家,给他们送饭,照顾腿脚不便的他们一下午,晚上接送孩子,给孩子在外边买一顿饭,半夜丈夫回家,伺候他躺下。
生活终于有了温馨的模样。
她的皱纹也深了,孩子的头发也长了。
男孩子总是爱留那么长发,扎个小辫子成什么体统?她经常应老师的不过眉要求带着儿子去剪掉,一来二去孩子也习惯了。
儿子总是说,他可骄傲了,每次老师说查头发他总能昂首挺胸,那顾骄傲可在他成绩上体现不了一点。
孩子太淘气了,总是沉迷于玩闹,书也不读,净想些歪门邪道跟自己对着干,太让自己头疼了。
他需要什么头发?他只需要读书,不吃得苦中苦,凭什么成为人上人?自己老公那副劳碌样子是他该成为的吗?
渐渐的孩子也变了,他变得不三不四,居然让她发现了他背着自己溜出家门,还天天跟一群看上去就是狐朋狗友的人天天鬼混,成绩也就勉强通过了退学考试不至于被淘汰。
可是他真的不爱读书,书是一点也看不下去,总是只爱把跑步和运动挂在嘴上,这可成何体统?
儿子不是灵者啊!他怎么努力,成绩依旧比灵者少一大截,根本不可能在专业比赛上占据一席之地,未来只有被荒废。
十六那年,儿子被她关在了家门中,整整一年。除了上学就必须呆在家学习,明确的赶走了一切狐朋狗友,站起来比他都高的男孩子被他逼的哭泣。
可是有什么办法?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这样!他大了会理解自己的,自己不会再是儿子挂在嘴上的**。
当儿子骂自己那么难听的那一刻自己心真的很疼,他居然会了这么脏的语言,还骂自己,自己虽然也会,可是自己从来不对着亲人骂,她明白自己是爱他们的,只是儿子不懂事。
……
儿子终究是考了个一般的学校,最后一刻,她告诉儿子,只需要做个普通人就好。
他也不配,而且想来普通人也挺好。
……
她怒了,那是一个雪夜,她大小身体就不好,一到冬天就比别人怕冷,她缩在破旧的棉絮衣服里,冻的浑身哆嗦,看的许青衫很同情。
她对面是他那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夫。
儿子刚满十八找到一个不怎么样的工作,她今年也三十八了,已经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许青衫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类还有退休制度,她马上了。
普通人类和一般人类灵者寿命差距也就十年不到,一般普通人类平均寿命是六十。
可是老公不一样,他才三十四岁,当初是辍学打工后结婚生子的,为此家里跟他吵了不小一架,他妻子太老了。
可是他是牛犊,天命又算什么?
他毅然与她结婚,这时候的人类也没什么个人身份证,都是自己本人出场已申请挂在家族名下就可以,他家庭根本拦不住。
为此两家矛盾不断。
可是这么多年这又算什么?
“可是她又算什么?”她愤怒的指着丈夫身旁的女人,她才三十岁,门当户对的年龄。
“我们的孩子,他才刚成年!你告诉我!为什么!”她吼的和泼妇一样,邻居不禁探头出来看看,一会就围了一群人。
对面的女子有些尴尬,她皱皱眉头,丈夫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你太野蛮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离吧。”说罢拂袖而去。
她跪在雪地里,滚烫的热泪流满被雪埋着的洛道。
二十一年前也是这里,这里昔日的王公贵族已经鸿飞冥冥,民间都传他们去了一个叫珈蓝神殿的地方享乐。
“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唬的周围人皆不敢上前。
儿子知道后没有回来,他只是给两人分别寄了一封感慨良多的信,信中明确表达了要跟着母亲继续将身份挂在母亲家名下,然后?然后他工作就忙了。
女子呵呵一笑,看向面前的古树,它正对着北方的极北乐土,身下是人凰交界处。
这里当然也是着名的贫民窟,只有贫民和平民,不过她勉强算个平民。
丈夫去了西方,一座中型城市发展。儿子也去了南方更远的鹤族,据说参加了政治,不知道身处何方。
“什么变了呢?还是那般虚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痴痴的笑,在那颗歪脖子树上自吊。
……
“啊!宝贝,院里的枇杷又起了。”男人对着一个女子说,说来奇怪,她眉眼总是有点像是故人,可能是有点熟悉。
“嗯呐,爸爸。”女子乖巧的对着面前白发老头说着。
“嗯?怎么了?脸都红了?有心事!”男子呵呵一笑,嘴上咳凑两声。
“爸爸,你的肺病又严重了。”才说完她就痴痴一笑,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吧,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好帅呢!”
这老头家风很开发,不顾忌什么,而且女儿也马上成年,她入学早,退学考试也过了,已经进入了还算不错的学校,目前正直热假,她是来官宣的。
“啊,肺病,早年老毛病……好,嗯,挺好,有空叫过来我看看,合适的话呢?”老头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女儿处事不深,没有看出来,她高兴的开口道:“当然是结婚啊!嘿嘿,你会同意的,他可是很帅的。”
老头看了看长相只算是能看的女儿,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那晚他肺病又深了。
……
女儿也出生了。
瘦高严肃的男子站在产房外,稀疏的头发晃晃,脸上不时闪过得意。
“长官,恭喜了!”一个面带微笑的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红包。
“这是?”男子一脸奇怪。
“这是份子钱,一点心意,祝贺您了。”青年男子满脸堆笑。
男子摇摇头,看向这个傻小子,心中不屑一笑。
……
铁灰色古朴灵壶晃晃身躯。
天空中注视一切的许青衫看着这些,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已历尽千帆,却道,梦想几两碎银?”铁灰色灵壶不无感慨的飞身上前。
“虚无尽皆真言,看透了那真言,又怎看不透虚无?”灵壶跨入金色狼爪。
狼爪全身震动,破碎的鳞片不断修补重合。
很快,灰金色涌裹上狼爪全身,不像是暗金色,是泾渭分明一般。
狼爪全身疯狂嗡动,剩下的鳞片和新生的鳞片都剧烈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