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叶婉在得知消息时,整个人晕倒过去。
醒过来后,面对已经成为废墟的叶府,整个人不言不语,好似傻了一般。
她一个人,亲手将大哥、小妹与管家陈松给埋葬了,葬入叶家祖坟。
周为曾与叶定并肩作战,两人彼此欣赏,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浓厚的兄弟情。
得知消息之后,周为恨极了,入宫去找萧鹤凌,开口就道:“你疯了吗!为个女人你居然把叶定罢官了,害得他死在大火里!”
萧鹤凌坐在案几后,身前是厚厚的好几摞奏折,闻言抬眸看他,表情很是淡漠。
“你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我更是一起上过战场,同过生、共过死,我才到你跟前来说这样的话!”
周为双手撑到案几上,看着萧鹤凌:“你纳林若芙为贵妃,不对;你为林若芙禁足皇后,又不对;你又罢叶定的官,害得他身死,更不对!萧鹤凌——皇上,你这是要把昏君做到底吗?”
萧鹤凌不疾不徐,道:“如果我说是呢?若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没有任何表示,那这个皇帝做来有什么意义?”
周为愣了下,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谁是你心爱的女人?林若芙?你父皇的那个妃子林若芙?”
萧鹤凌没有回答。
周为就大笑起来,那凄凉的笑声在紫宸殿内回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林若芙居然是你心爱的女人!萧鹤凌你被她下降头了吗?她哪里配!”
大骂一通之后,周为“噗通”跪在地上,满眼通红。
“我为皇后不值得,我为叶定不值得,若皇上不恢复他们的身份,就请皇上将我也杀了!”
他重重地往地上扣头。
萧鹤凌终于起身,来到他的面前。
周为以为他终于要回心转意了,以为自己这个兄弟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终于说服他了。
结果萧鹤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刚才说了,你与朕是同生共死、上过战场的兄弟,朕不杀自己的兄弟。但你既然如此看不惯朕的行为,那你就去益州城守着吧。因为莫和志叛变,益州城百废待兴,你去正好合适。”
萧鹤凌没有明说贬周为的官职,但是从京都城去益州城,那就是背井离乡,从权力最中心到权力边缘去,已经相当于实质上的贬官了。
周为死死地盯着他看。
最后,咬牙切齿道:“微臣领命,但愿皇上不要后悔!”
他决绝地转身离去!
不带一丝留恋!
周为被贬去益州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京都城再度沸腾了,无数朝臣跪在紫宸殿门口,请求萧鹤凌收回成命。
甚至不少大臣上书劝谏萧鹤凌,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周为还是出发前往益州城去了。
为此事,朝臣们都心痛难忍,哀叹不止。
曾经以为,萧鹤凌身为宁王,娶卫氏这样一个和离妇,已经够出格了。
结果后来他更加出格,要册封林若芙做他的贵妃。
可是那些事情,对于现在他所做的事情来说,都不值一提。
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肆意妄为,在昏君的路上不断往前,而且还丝毫不听劝告。
“我们的进言,对皇上来说,无异于耳边风!既如此,我们做这个官,还有什么用?”
“大启百年基业,迟早要毁在皇上手中!苍天啊,你开开眼,让皇上醒悟过来吧!”
朝臣们痛心疾首,跪在殿前,哭天抢地。
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当今皇上还是宁王时,纨绔嚣张,本以为他战胜鄂玉山归来之后,改了性子,不曾想登基之后却是这般行事风格,我们大启要毁在他手上了。”
“皇后是个和离妇,当初皇上无论如何都要求娶她,如今到手了也是不珍惜,皇后才为他生下小皇子,就被禁足了,实在叫人心寒。”
“还有周小将军是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皇上还不是说贬就贬了?真是不值得!”
“叶副使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能人,也因为皇上葬身火海,咱们这个皇帝啊,没救了,赶紧有个人来代替他吧,否则我们这些百姓迟早要沦落到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去。”
“……”
天气热了,林若芙斜倚在窗前,着一身浅蓝色薄纱,用嚼杨木扎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吃,风吹动她的墨发,扬起她的薄纱,越发衬得她冰肌玉骨。
似珠将外头百姓的议论,一一说给林若芙听,林若芙越听嘴角的笑意越浓。
“如此甚好,寒鸦越是把大启搅得乌烟瘴气,百姓就越是期待有新的君主来给他们新的生活。”林若芙说道。
似珠听着,颔首附和。
林若芙又道:“哦对了,叶副使死掉了,周小将军也被贬到益州城去了,等于皇后的左膀右臂彻底被砍断了啊,卫府上下拖家带口的总有软肋不足为惧,本宫应该和皇上还有大哥聚在一起,庆祝一番。”
林若芙当即叫人去准备丰盛的饭菜。
到了晚上,她当真开摆宴席,叫萧鹤凌与林渠同来一起庆祝。
不到半个时辰,关于皇上和林贵妃因为「唱反调的周为被贬、护着皇后的叶定死去」而大加庆祝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不可救药,不可救药啊!”
“听说林贵妃的大哥林渠也去了!林渠是罪臣之后,还是个出家之人啊!”
“礼崩乐坏!这是礼崩乐坏啊!”
朝臣们再次痛心疾首。
林若芙派人去打听朝臣们的反应,听完之后,她就觉得很快乐,主动和萧鹤凌与林渠喝了一杯。
“太好玩了。”她说。
林渠只是沉默地喝酒,萧鹤凌也是。
林若芙很开心,喝到有点微醺,她还脱掉鞋子,起身去跳舞。
林渠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些闷,出去走走。”
“林公子随意。”萧鹤凌道。
林若芙跳完舞,不见林渠,她便往萧鹤凌身上倒去,要坐到他的怀里。
萧鹤凌一手擒住她,不许她靠过来,另外一只手则捏着一杯酒,送到她的嘴边让她喝下去。
“我们的人明日就出发前往宣国,告知大王可以带兵打过来了,我们会在各方面接应他们。”林若芙说道。
“是吗?”萧鹤凌眸光幽暗,他再次倒满一杯酒,递给林若芙:“好日子快要到了,再来一杯。”
最后林若芙被灌醉了,萧鹤凌叫人将她抬回长乐宫里去。
却说走开的林渠,他带着梁霄去了一趟小厨房,把小食盒装满,而后往储秀宫去。
现在他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即便进储秀宫,也无人胆敢阻拦他。
照顾小睿王的乳娘,卫知韫早交代他们了,但凡有外人来,他们都待在殿内,不必出门。
不过,林渠进去的时候,还是被月见拦住了。
“这是是储秀宫,皇后居住的地方,你是外男,不能进入。”
林渠浅浅笑道:“你看,如今这皇宫里,谁敢阻拦我?也就是你,因为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我让你拦我一次。可不许再有第二次了,月见姑娘。”
月见不肯让,不过卫知韫已经走上前来,月见便站到她的身后去。
“夜深到此,林公子有何要事?”
林渠抬起眸光落在卫知韫身上,她穿一身浅黄色,淡淡的,琉璃宫灯的光弥漫在她身上,像是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泽。
生过孩子的她,并不清减美貌,反而让她更添韵味,少了少女的青涩感,多了女人特有的温润,以及为人母的柔和,但内里的坚韧还是一如既往。
她是很好看的女人。这一点是林渠在和她几次相处当中,确定下来的事情,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好看。
“来看看老朋友。”林渠说道。
他从梁霄手中把小食盒拿过来,递给卫知韫,“里面是一些点心,还有一些菜肴,你喜欢的话就吃点,若不喜欢赏给底下的人也成,都听你心意。”
卫知韫道:“储秀宫不缺吃的,烦扰林公子忧心。”她没有接过来的打算。
林渠看向别处,储秀宫很大,金碧辉煌的,但因为太过宽阔,却又太少宫人,而显得空旷寂寥,更添了落寞。
他收回视线,再次把小食盒往前送:“给乳娘吃吧,乳娘吃不好便没有足够的乳汁,孩子一天天长大,需要的乳汁也更多。”
卫知韫淡淡微笑,不接。
空气好似瞬间冷下来。
林渠忽而自嘲一笑:“皇后还记得昔日你我联手搭救你大嫂的事情吗?那时候我们是站在一起的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且彼此信任。”
卫知韫看着他,目光锐利:“那请林公子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奸妃的兄长?是罪臣之后林家长子?还是要窃取我大启江山的他国皇子?”
又说:“以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今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我势不两立。”
“怎么会势不两立?如今皇上心目中只有林贵妃一人,你还要为他守到什么时候?”林渠用力质问她。
却忽然,他的声音放轻,很是温柔,充满期待:“但是你可以跟我走,萧鹤凌靠不住了,我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卫知韫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