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悄然离宫时,穿一身束手束脚的黑衣,头戴黑色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她擅长弹琴,十指纤纤,娇弱不争,可出宫之后,她却手握缰绳,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径直往竹轩而去。
她去得比卫知韫还要早。
竹轩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很喜庆,屋里屋外的人都帮着贴对联,贴喜字。
不过因为他两人都是成过婚的,也都有孩子,故而十分低调,并没有请多少人。
但这并不妨碍竹轩从昨晚开始,就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孟楼今日不去书院,他穿一身青色的崭新衣服;赵晋的女儿赵惜与他同岁,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崭新衣裙。
两个半大的孩子躲在角落里,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我爹和你娘成婚,我给我爹准备新婚礼物了,你呢?小楼哥哥你有没有准备礼物?”
孟楼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小盒子,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玉簪。
“我把自己的零用钱攒下来,又把过年时候太子妃给的红封攒起来,给我娘买了一根玉簪,她应该会喜欢。”
孟楼和崔姨娘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那时候没有饭吃,没有钱治病,娘就把首饰都典当了,过清苦日子。
孟楼至今还记得,娘典当最后一根簪子时候的表情,万分不舍。
原本他想把娘最后一根簪子赎回来的,但是要好多银子,比娘典当的时候翻了几倍。
不过他可以想想办法赎回来的。
但是叶定告诉他,“那簪子是你娘在孟府时候戴的,孟府日子对她来说并不十分美好,她既然已经决定与孟府说再见,过去的簪子不必再赎回来了,你去买一支新的,告诉你娘说,以后要开始新的幸福生活。”
孟楼觉得叶夫子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把所有银子拿出来,给娘买了一支新的。
孟楼心情很雀跃,等着赵惜夸赞。
“我可以摸一下吗?”赵惜问。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小心,别弄断了。”孟楼把簪子捧到她面前。
赵惜摸了一下,说道:“好漂亮的簪子,水水润润的,在阳光下还有光泽。你娘一定会很喜欢。”
又说:“你娘好漂亮,今天之后,你娘也就是我娘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好像月牙。
孟楼道:“那你爹也就是我爹了。从今往后,我们都是有爹有娘的人了。”
“是呀。”赵惜声音清甜。
“我给我爹准备的一双黑色靴子。我亲娘死了,总没人给他做鞋子穿,他鞋子总要穿烂才记得买。
“我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给爹做鞋了,但我太小了,总做不好。现在这双还是朱婶教我做的,做了一年多呢,赶上好时候了。”
赵惜把她做的鞋子拿出来给孟楼看。
鞋底有些针脚是歪的,也不够细密,但是孟楼理解她实在太小了,女红不够出色是正常的。
孟楼摸了摸那双靴子,说:“你做得好用心,你爹一定会喜欢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相视一眼,都笑起来,抱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像是抱着满怀的星星。
竹轩上下的人都在忙碌,准备待客的茶水、点心,厨房则在准备着午饭的菜肴。
日头渐渐升高,慢慢爬上屋顶,光圈在竹林间跳跃,阳光漫到院子里去。
暑气渐渐升腾上来,做事的人们大口喝凉茶,浑身舒爽,心头欢喜,天热也不觉得难受,只觉得今日阳光太好。
只是忽然间,梁玄的管家带着十几个护卫,浩浩荡荡地过来。
荣叔察觉不对,立即带着人手拦上去。
“梁管家,你们若是来喝喜酒的,我们欢迎。”荣叔说道。
“自然是来喝喜酒的,但是在喝喜酒之前,我家主子想见崔娘子一面,有些话想和崔娘子私下里说,还请荣叔成全。”粮管家说道。
他态度强势,像是来抢。
“这于理不合,请梁管家莫要为难。”荣叔也强势起来。
梁管家冷笑一记,道:“今日是您儿子与崔娘子的大喜之日,许多客人即将到来,荣叔也不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被破坏吧?”
“我赵荣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谁坏我儿子的婚事我和谁拼命。梁管家初来乍到,或许不知,竹轩乃是太子妃的地方。你敢闯?”
梁管家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
“我怎么会闯呢?荣叔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带着兄弟们是来吃喜酒的。若崔娘子不去,待会儿我家公子便要亲自来了。
“我家公子十分喜欢崔娘子,对她一见钟情,也送了崔娘子不少的礼物,若我家公子前来,崔娘子跟着我家公子走了,岂不是伤了你们赵家的脸面?伤了太子妃的脸面?”
他言语故作暧昧。
让人误以为梁玄和崔娘子之间纠缠不清。
荣叔羞恼不已,额角青筋直跳,双手握成拳头,咯吱直响。
一身新郎装的赵晋,也闻声过来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此事崔娘子都已经与我说过了,是你家公子蓄意纠缠,送来的礼物也全被拒绝!崔娘子压根没看上你家公子,你们别来血口喷人,丢人现眼!”
双方拉扯着,差点要打起来。
继续拉扯,继续差点要打起来。
如此拉扯三番几次,终于打起来,场面混乱。
梁玄本人,早已经在他的管家带着人手来闹事的时候,翻墙进入崔姨娘的房间。
崔姨娘的房间里,原本是有喜娘的,还有她的丫鬟春丝。
外头闹腾,她便叫春丝出去看看情况。
因此,梁玄带着四个人进来的时候,房间里便只有她和喜娘二人。
喜娘被打晕了,绑在椅子上,堵住嘴巴,房间里的门窗也全部被锁上。
崔姨娘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梁玄穿一身褐色锦袍,身姿修长、面容清秀,他算得上一个很好看的男子,气度也不错。
但此时他带着人手闯进来,还步步逼近她,崔姨娘只觉得他丑恶不堪。
崔姨娘身子紧贴着梳妆台,强作镇定:“晋哥他们就在门外,你敢乱来,他们绝不饶你!而且,你在太子妃的地盘上蹦跶,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