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子府路上,卫知韫把和裴宁的对话,都和萧鹤凌说了。
萧鹤凌握住她的手,脸上浮现怒气:“她自以为嫁去宣国和亲,便是造福我们了,因此高高在上。”
卫知韫笑着安抚他的情绪:“我并没叫她欺负,当时我就反驳回去了。我没有生气,她倒是被我气得不轻。”
顿了下,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以她如今的处境,嫁去宣国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一来和亲,她的名声变好了,二来在宣国她可以嫁一个身份很尊贵的人。
“若是继续待在大启,她或许可利用县主身份,为自己找到一个身份尊贵的夫君,但注定要饱受流言蜚语。也许婆家还会暗中磋磨。”
萧鹤凌“嗯”了声,“送她的那三十里路,我会叫人提前排查,确保没有任何危险。”
卫知韫点点头:“排查五十里更好。”
“就照灼灼说的去办,排查五十里路。再把送她去和亲的随行人员,都排查一遍。”
他们在马车里说着话,午后的阳光就从车帘子的缝隙里挤进来,萧鹤凌忽然握住她的手,叫停马车,带她下去。
“做什么呢?”卫知韫问道。
萧鹤凌取了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我记得不远处有一片紫苑花,这时节应该在开放,我们去看看。”
卫知韫道:“紫苑花是一味药,你要去看的,别是种药人家特意种的吧?”
“灼灼连紫苑花可入药都知道?”萧鹤凌夸她:“灼灼真厉害。”
卫知韫捶打他一下,骂他油嘴滑舌。
前行百来步,转过弯,又行五十步左右,果然看见一片紫苑花海。
微风吹来,花浪层层叠叠,犹如海面涟漪。蝴蝶翩跹,万丈金芒洒下来,羽翼上似沾染了点点光圈,璀璨绚烂。
花海周围竖起栅栏,显然是有人种植的,卫知韫看到远处立着一个小茅屋,想来是药草人在这里守着。
萧鹤凌要翻栅栏进去,卫知韫拉住他:“小心主人家放狗咬你!”
萧鹤凌大笑:“到了这里,总要进去走走,闻闻花香,听听虫鸣,如此才过瘾。只在外面看,没意思。若狗来咬,我保护你。若主人家来,给他一些银子,叫他拿去买茶喝,他不会不愿意。”
说着话,他人已经从栅栏处翻进来,伸出手来要抱卫知韫。
卫知韫想着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两人也极难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扫他的兴。
她一边攀上栅栏,一边把双手给他,还不忘记打趣他说:“你堂堂太子做这样的事情,若被人看见了,得到父皇跟前参你一本。”
“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任由他们参去,反正不会动摇我太子的地位。”
他双手托着卫知韫的腰身,一个高举,带着她越过栅栏,一同进到花海里面去了。
才松口气,就听到激烈的犬吠声。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带着狂吠的狗冲上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大铁锹。
见到萧鹤凌与卫知韫,发现两人服饰华丽,气质尊贵,顷刻间便少了几分戾气,但还是戒备。
萧鹤凌把卫知韫护在身后,立即作揖:“我与娘子路过此处,瞧见你家花圃里的花开得甚好,我家娘子看了心生欢喜,故而我带她进来看看,多有叨扰,还望原谅。”
他气度不凡,又这般有礼,那人的脸色又缓和几分。
“公子与夫人要看花,也不是不可以,应该走大门与我说一声,而不是翻过栅栏而来,像强盗小偷。”
萧鹤凌道:“是我们不周到,这点银子还请大哥收下,拿去买些茶水喝。我与娘子在此处逛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那人见他讲理,又拿出这么一锭银子,便松口答应让他们进去。
“只一点,这些花可入药,二位贵人可以观赏,但不能伤害它们。”那人说道。
“多谢大哥,我们定然不伤害。”萧鹤凌连忙保证。
至此,萧鹤凌便牵着卫知韫的手,一路往里面走,侍卫婆子丫鬟们都守在花海外面不进来。
花海里每隔几十步,就会栽种几棵大树,中间还造了一个亭子,平时用来纳凉。
卫知韫与萧鹤凌穿过花海,来到亭子里坐下,一棵大树立在亭子边上,为这个亭子带来许多阴凉。
阵阵花香随风袭来,卫知韫迎风站立,感觉今日天气真好,风也和暖,她心情与身子都舒展。
耳边除了轻微的风声,还有虫鸣。
没有人声,却有种热闹至极的感觉,卫知韫很喜欢。
许久不曾这样放松过。
或许这也是萧鹤凌登基之前,他们最后一次如此放松,卫知韫站在这里,近乎贪婪地享受这一刻。
那位草药大哥人还怪好的,见他们进了亭子,还自己沏了一壶茶水送过来。
“粗茶而已,二位贵人解解渴。”
萧鹤凌拱手作揖多谢。
那大哥便下去了,萧鹤凌与卫知韫都喝了凉茶,不如往日所饮细腻香润,却自有一番淡淡香苦,回味甜润。
喝茶过后,萧鹤凌撑着伞,牵着卫知韫的手,继续往里边走。
不成想,竟在花海深处惊醒一只正在纳凉沉睡的狗,那狗高大威猛,被吵醒了很生气,狂吠着要冲上来。
主人距离远,听闻犬吠声想来呼喝它,却无效果。
这主人养了七八只狗,用来看护紫苑花,这会儿所有狗都跟着叫起来,犬吠声此起彼伏,阵势浩大。
萧鹤凌尝试着叫眼前那狗冷静,并不奏效。
那狗凶猛、愤怒,又是旁人家的狗,萧鹤凌深知今日是他们贸然闯入人家花海,自然没有打死人家狗的道理。
因此,他直接把卫知韫打横抱起,逃走!
卫知韫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心都跳到嗓子眼来,萧鹤凌抱着她跑了半里地,那狗就足足追了他们半里地。
半里地后,狗的主人赶过来,喝止住它。
萧鹤凌停在原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卫知韫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覆了一层薄汗,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湿了,那柄丁香色的油纸伞也弄丢了。
主人家实在过意不去,连连道歉,又摘了一束紫苑花要他们带回去。
“这狗脾气大,见到生人不见我,就要狂吠,冲撞了二位贵人,这束花就当我的赔礼,还请二位贵人见谅。”
“是我们惊醒它在先,大哥不要愧疚。紫苑花很漂亮,我们收下了,多谢大哥。”卫知韫把花接过来。
两人一起离开花海,坐上回程的马车,萧鹤凌脸色不大好,觉得自己丢人了。
还在心上人面前丢人。
卫知韫回想刚才被狗追赶的情景,却忍俊不禁。
“这是你身为太子、我身为太子妃之后的独一份,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多珍贵的记忆,别不高兴了。”卫知韫去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