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她的内容却足够引人关注。
尤其是林成业,满脸愕然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会归来?
学子们出事之后,他也有安排自己的一队人马,暗中寻找他们。
就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下落,他才大胆地联合安平镇的学子亲人们,一起摁死卫兴拓父子。
结果现在,卫知韫却告诉他,学子们正在归来?
“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我们的孩子能够回来?”
“活着回来吗?还是……”
忙着上吊的人们,这会儿面面相觑。
“你们看——”忽然有人指着人群之外。
众人都看去。
身穿白色学子服的学子们,正在意气风发地朝这边走来。
在他们前后左右,都有重兵保护。
“那是我儿!”
“我儿也在里面!”
“秀安!”
“宏杰?”
“……”
一双双父母,认出了他们的孩子,都朝孩子们跑去,到了跟前,又怕这是一场梦。
各自将自己的孩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确定对方的确是自己的孩子,身子也的确是热的,这才把孩子抱入怀中,泪如雨下。
“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儿啊!”
父母们痛哭出声,孩子们也跟着哭出来。
哭声此起彼伏,看的人也跟着落泪。
林成业脸色灰白,一颗心如堕无底深渊。
武永富看到儿子,也已经扑过去,再也不是为他冲锋陷阵的好棋子。
哭够之后,父母们追问孩子们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怎么度过的?太子殿下在何处找到他们的?等等之类,事无巨细,只要能想到的,父母们都问了一遍。
时间就在这样的琐碎中,过去了很多。
众人这才发现,连带着那四个失踪的堤坝负责人,也都被带回来了,他们都穿着青色的袍子,脸上的胡茬长长了,许久没有修理过,脸上带着憔悴。
他们全都到皇帝跟前来,跪下回话。
侍卫搬来一把云龙纹交椅,皇帝坐在椅子上,头顶黄罗伞,太阳烫了,烫不到他身上。
“皇上,微臣等并非畏罪潜逃。堤坝被冲毁之后,学子们失踪不见,微臣等原本是要去勘察那堤坝为何会被冲毁的,却见同伴被杀死了,不知对方是何身份,微臣等便只能逃入树林里去躲避。”
这是四个堤坝负责人的说法。
他们口径都一致,并没有什么出入。
学子们那边,则以武宏杰和潘秀安为代表,来回皇帝的问话。
“堤坝被冲垮时,我们听到了巨大声响,当时我们很害怕,全都醒了,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有几个侍卫进来把我们从寝室里带走。
“我们的寝室就在学堂边上,我们才出来不久,洪水就冲过来,淹掉了我们的寝室。若我们再晚片刻,定然就被洪水冲走了。
“我们本以为逃过洪水,就算安全了,结果黑暗里,有一伙人来追杀我们。那几个侍卫叫我们把身上衣服鞋帽都扔进水里,造成我们被大水冲走的假象,而后带我们躲进丛林里。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在寻找我们,侍卫大哥告诉我们,那些人会杀死我们,故而不叫我们露面,直到太子殿下找到我们,我们才得以安全回京。”
皇帝道:“这么说来,你们没死,是因为事发之前,你们都已经被人救下了。而你们失踪这么久,毫无音讯,是因为有人追杀你们,你们一直无法与父母、与朝廷官员联系?”
武宏杰与潘秀安异口同声:“回皇上,的确是这样的。”
皇帝道:“卫尚书,你来和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尚书?卫兴拓?
众人下意识去寻找卫兴拓父子的身影。
就看到卫兴拓父子身穿囚服,被人从侍卫中间带了出来,原来他们父子一直被藏在侍卫队中,谁也没有注意到。
也就是说,方才的一切他们父子都看在眼里,学子和堤坝负责人的说法,他们也全都听到了。
囚服单薄粗糙,风吹来贴着身体。
卫兴拓父子被带出来,到皇帝跟前跪下。
卫知韫也立即起身,来到父兄身边,与他们一道跪下。
卫兴拓说道:“皇上,带着谢扬他们逃跑的、救走十数个学子的事情,都是微臣安排的。”
皇帝私底下去牢房里看过他们父子,卫兴拓和卫修早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皇帝了。
因此皇帝今日才会如此不动声色,不被林成业他们的言行逼压左右。
现在皇帝让卫兴拓站出来这样说话,是要大家都清楚。
但是众人听完他的话,却都迷糊了。
“卫尚书把人救了,带到别处去,不许他们的父母亲人知晓他们还活着,是故意刺激他们父母亲人,还是故意给皇上制造难题?”林成业立即喝问。
他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着卫兴拓,等着他自己回答林成业、回答众人这个问题。
卫知韫却忽然开口:“父皇,是儿臣让家父这样做的。”
众人再度震惊。
林成业的目光深深,像是要将她整个看穿。
皇帝也看向卫知韫,他倒是不知这件事,还是卫知韫安排的。
卫知韫道:“暴雨之前,太子的新兵营里出现刺杀,十七个新兵受伤,九个新兵死去。同时,霜兰公主遇刺,死去一个护卫一个丫鬟,霜兰公主自己也受伤严重。太子新兵营里的刺杀过后,又发生营啸,死伤近二百人。
“儿臣便猜测,没有战争,便有人故意制造刺杀,先杀死部分新兵,让新兵的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再故意制造营啸。肯定是有人要把太子困在新兵营里。
“再通过刺杀霜兰公主,把儿臣困在太子府,从而对儿臣的父兄下手。儿臣的娘家一旦被全族抄斩,儿臣必定大受打击。
“对方又把叶定的事情推出来,定儿臣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按照大启律法,儿臣与娘家全族必定被诛。
“儿臣思来想去,父兄这两年来一直忙着安平镇学堂的事情,安平镇学堂便是最好用来对付儿臣父兄的砝码,因此儿臣叫父兄提前防备。”
卫知韫深吸口气,铿锵道:“事实证明,儿臣的推测与防备,都是正确的,的确有人要置儿臣全族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