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娘娘且慢。”卫知韫忽然开口。
“太子妃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宫一并做的?”良妃把自己放到了极度谦卑的位置。
卫知韫就成了那个仗势欺人的。
“良妃娘娘方才说了,因手帕交去世才六魂无主,胡乱说话。我与叶定都原谅您。您是父皇爱重的长辈,我怎能当真叫您去给叶定赔礼道歉?您有这个心,就足够了。”卫知韫笑着柔声道。
良妃:“……”
好事都被卫知韫做了,好话也都被她说了。
若是卫知韫执意让她给一个下官道歉,那伤的可是皇帝的面子。
回头她睡在皇帝枕边,这事儿就可以拿出来说,结果现在……
良妃脸上的笑容,几乎再度崩塌。
叶定立即会意,道:“良妃娘娘,您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万万不敢叫您给草民道歉。”
他拱手,先行了一个礼。
良妃站在原地,处境尴尬,让她放弃这个坑,她不甘心;但继续给叶定道歉,那也是伤了皇帝的脸面,还是她主动伤的,毕竟当事人都说不需要道歉了。
“良妃退下。”皇帝发话了,“林相夫人的死,再叫人去调查。田向文已经是阶下囚,叫人去审问他,务必让他把林相夫人死亡的真相吐出来。”
现在皇帝更多认为,是田向文杀死了林相夫人,嫁祸给叶定。
让叶定无法活着来到他面前,给叶家翻案。
田向文的动机太明显了。
良妃福身应是,不得不退下。
朝臣们集体应声:“皇上圣明!”
皇帝又说:“关于卫家父子一案,也与田向文相关,让他吐出更多的东西来。剩下的事情,等太子殿下搜寻归来再说!”
沉沉说完这话,皇帝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显得清冷又肃杀。
可见今天的事情,他是真的愤怒了,也是真的累了。
因此,今日的事情就这样暂时落下帷幕。
这个晚上,大家各自回去,却是谁也睡不着。
林相回家之后,还要忙着姚氏的身后事,整个相府都很忙碌。
林相哭得快要断气,底下的孩子们孝顺他,都劝他回房里休息,他就顺势回到房间里去了。
这个时候,他很需要时间来思考今天晚上的事情。
先前大女儿告诉他,夏季多暴雨,卫兴拓带着人手修建的安平镇学堂附近有一条河流,先前发生过几次洪涝,虽然卫兴拓让人修筑了堤坝,但这件事可以利用。
田向文是他的马前卒,为他去做这一切事情,也就是说,诬陷卫兴拓父子的具体事情,都是田向文去做。
现在田向文被下大狱了,无法再为他冲锋陷阵,而卫兴拓父子却还活着,他不能冲出去,给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留下把柄。
这件事……他只能停手了,不能继续下去。
但愿那十数个学子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为尸体;在外逃亡的堤坝负责人也已经死去。
若是如此,太子殿下归来之日,就是卫兴拓父子的死期。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此。
其他的动作是不敢再有。
「接下来我要借着夫人去世为理由,避免和外界打交道。」林相如此想着。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我的夫人姚氏是被谁杀死的?」
……没有答案。
继母去世,林渠身为嫡长子,现在还没有回来。
此刻的他在长乐宫中。
虽然他没有去紫宸殿,但是关于叶定为父翻案的事情,他已经了解全部细节。
并且在众人散去之时,他派人去监狱里取卫兴拓父子的性命,他手下的人很快就传了消息回来。
林渠听了后,脸色很难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林若芙回宫的时候,他就躺在她的床上等着,林若芙立即把宫女遣走,在外面守着。
“大哥悄然进来,也不提前和我说,若是被宫女瞧见了,我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林若芙轻声说道。
林渠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派人去牢里暗杀卫兴拓父子了,你猜怎么着?”
林若芙也想安排杀手去暗杀卫兴拓父子,当然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是为了探情况,结果林渠先去了。
“大哥和我实在有默契。没成功,对吗?”
“不仅没成功,连关押他们父子的那座牢房都靠近不了。皇帝安插的人手很多,显然是预料到有人会去暗杀他们。”
林若芙在梳妆镜前坐下来,把头上的珠钗一样一样摘下,让如瀑青丝落下来。
“本来我就觉得,卫家父子轻易被下大狱,实在太过顺利。再加上堤坝负责人死的死,逃的逃,竟没有抓到一个活口,实在太奇怪了。”
林若芙转过来面向林渠。
“现在我想,从卫府搜刮到黄金、以及卫家父子下大狱,这两件事,都是太子妃允许它们发生而已,她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再将我们连根拔起。
“大哥,这个女人早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并且做了部署。我们必须做其他准备了。”
林渠挑眉,似乎不以为意:“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直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是田向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太子妃既然已经怀疑上我们,你以为以她的性格作风,她会让我们全身而退?大哥想想,若是太子殿下把十数个学子找到,再把‘逃亡’的堤坝负责人找到,只要其中大部分是活口,你觉得事情会怎么样?”
林渠抿了抿唇,眸色阴鸷而冰冷。
他道:“那些人已经失踪多日,若活着,恐怕早已经被找到。”
“大哥糊涂,若死了,他们也早已经被找到。别忘了,不仅是太子殿下带着人手去找他们,我们的人手也在寻找。大哥断的是腿,又不是脑子,怎么这么笨了?”
林渠抬眸看她,林若芙丝毫不惧,她继续说道:
“太子妃比我想象的厉害很多,我还以为破坏她和太子的关系,能让她六神无主,岂料她反应那么快,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大哥,我们这次招惹上的角色,实在不简单。若是不自断一臂,我们必定会被卷入其中。”林若芙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带着某种坚定与阴冷。
林渠终于拄着拐杖,从床上起身:“自断一臂?”
像是问她,又像是喃喃自语。
半晌后,他低语道:“这个臂膀太好用了,断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