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京都城十分热闹,萧鹤凌将她娶回了宁王府,她是宁王妃,身份尊贵,人人羡慕。
那场盛大婚礼,被人津津乐道了整整一个月。
一开始萧鹤凌也对她很好,夜夜宿在她的房里,和她耳鬓厮磨说要生很多孩子。
后来她当真就怀孕了,吃什么吐什么,萧鹤凌十分心疼,不断找厨子给她换着花样做吃的。
过了三个月,她胃口好转,萧鹤凌想与她亲密,却被她拒绝,她恐伤了孩子。
拒绝多几次,萧鹤凌就扫兴了。
他开始不回王府,甚至开始夜不归宿,时间久了,他夜不归宿的次数也多了。
如此过了半年,宁王府忽然炸了。
只因为萧鹤凌居然求皇帝,将明嫔林若芙赏赐给他,皇帝震怒砸破了他的头,他也没有后退。
文官的唾沫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也没有回头。
卫知韫问他:“当初你求娶我时,我叫你进宫给明嫔送曲子,你可曾送了?”
萧鹤凌回答她:“送了。”
卫知韫讶然:“若你当时送了,定是不曾好好看过她。若你当时认真看过她,兴许你便不会娶我,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为林若芙疯狂了。”
前世如此,今生还是如此。
前世明嫔分明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但是他不在乎人伦,硬生生求皇帝把明嫔赐给他。
皇帝震怒归震怒,但他宠爱萧鹤凌也是真的,当萧鹤凌冒着暴雨在他寝宫跪了三天三夜之后,皇帝竟真的把明嫔送给他了。
萧鹤凌带着明嫔回王府,这件事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月见哭红了双眼:“奴婢不曾想,宁王殿下竟也是这般靠不住的人,王妃实在命苦。”
卫知韫攥紧了手,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她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这个孩子是当初她和萧鹤凌相爱时有的。
但是现在,萧鹤凌已经不再爱她。
终于,在萧鹤凌带着明嫔回王府的第二天,她挺着肚子去找萧鹤凌,把和离书放到他的面前。
萧鹤凌看过之后,脸色没变,只是对她依旧十分冷漠:“你腹中怀有本王的孩子,哪儿也不许去,皇室血脉不能流落民间。既然你不愿意做王妃,便做个侧妃,把宁王妃的位置给芙儿。”
他对她再也没有一丝情愫。
他的偏爱、炙热,全部给了林若芙。
她被气到差点早产。
她后来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成了庶子。
而她则在生下孩子之后血崩,命悬一线,月见去求他来见她最后一面,却因为那天大暴雨,林若芙怕打雷,到她咽气的那一刻,都不曾见到萧鹤凌来。
重活一世,她竟然还傻乎乎地相信爱情,让自己又死了一次。
她灵魂不散,飘在空中,她看到萧鹤凌最后登基为帝,林若芙为后,他们的儿子成为太子。
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像一棵野草,无人关注,无人在乎,是月见在冷宫里将他抚养长大。
因为他是大皇子,林若芙心中总是恐慌,直接叫宫人送上一杯鸩酒,她用命换下来的孩子也就没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他!”卫知韫嘶喊着,那感觉仿佛浑身的骨头,被寸寸敲开,痛不欲生。
卫知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做了个噩梦。
浑身都被汗湿,亵衣浸了汗水,紧紧贴着后背,凉意袭遍她的全身。
外头的阳光很好,月见推门进来,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小姐,宁王府请了媒人来提亲,还问了您的名字和八字呢。”
月见好开心,自家小姐离开孟府那样的狼窝,还能嫁入宁王府。
宁王殿下又对她家小姐一心一意。
她家小姐当真是苦尽甘来了。
卫知韫却心事沉重,扯不出笑来,月见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
“小姐脸色苍白,满脸虚汗,可是生病了?奴婢这就去告知夫人,给您请大夫。”
“不必,我只是做噩梦了,你去烧热水,我洗一洗。”
卫知韫泡进热水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情景,那个梦其实也不完全是梦。
至少有关林若芙的那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
前世萧鹤凌爱林若芙,爱到了癫狂的地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跪求皇帝将已经是明嫔的林若芙赐给他。
再后来萧鹤凌登基为帝,林若芙便做了皇后,两人七八年都没有孩子。
在这个世道,一个女子再如何贤惠,无子就是最大的过错,但是萧鹤凌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不满。
而且林家还造反了。
即便如此,萧鹤凌身为皇帝,也不曾废掉林若芙这个皇后,给她专一的宠爱。
前世的林若芙,是所有大启女子羡慕的对象。
不仅仅因为她是皇后,更因为她得帝王独一无二的深情。
世间女子,所求的便是一心人。
有了一心人,日子再苦也甘之如饴。
只是她前世死得早,再后面的事情就不知晓了,至于羡慕……
她那时已经是即将凋零的花儿,哪里还有力气去羡慕旁人?
只是觉得,那种肆无忌惮偏宠一人的行为,以萧鹤凌的性子,定是做得出来的。
卫知韫闭了闭眼睛。
那些毕竟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今生因为她重生,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轨迹,萧鹤凌真的还会再为林若芙疯狂吗?
这个梦,是不是对她的提醒?
若是她和萧鹤凌成婚,梦里发生过的,就是她的未来?
卫知韫将自己沉入水中,水从四面八方淹没上来,她清楚地明白,以一个噩梦为理由,拒绝和萧鹤凌成婚,是荒唐可笑的。
但,在她知晓前世萧鹤凌对林若芙疯狂爱情的情况下,她还要嫁给萧鹤凌,无异于赌博!
呼吸不上来了,卫知韫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和萧鹤凌的婚姻,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结束?
会不会就以她和孩子的生命为结束点?
卫知韫没有答案。
爱情来时,很疯狂,如火炙热。但是它要走时,你用尽心计也留不住。
当萧鹤凌成为帝王,当他不再对她有所留恋,死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卫知韫出浴更衣时,月见和她说道:“方才小姐沐浴时,夫人身边的人来告诉奴婢,说宫里来人了,是专门找小姐的。”
夏天炎热。
卫知韫穿着鹅黄色的衣裙,配一条秋香橘的披帛,便带着月见出去。
下人端上茶水来,卫知韫抿了一口。
外头便传来说话声。
“这儿便是卫大姑娘的院子了吧?十分雅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卫知韫不曾听过。
她抬眸看去,见到一个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子,往里边探来。
那女子生得一张鹅蛋脸,丹凤眼、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唇,很是润红。
是个标准的大美人,而且很艳丽的长相,眼尾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间相当勾人。
是母亲沈氏,带她过来的。
“灼灼,这位姑娘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要我们卫府好生招待着,她说有些话想和你说,我便把她带过来了。”沈氏说道。
原来是皇帝派人送来的,难怪母亲也阻拦不住她,叫她就这样进了自己的院子。
卫知韫淡淡道:“不知这位姑娘找我何事?”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但她直觉不喜欢这位姑娘。
贸然而来,闯入她的院子,未见着她就大声喧哗,很失礼。
卫知韫察觉到,这女子带着敌意而来。
这不,对方的眼神落在她的身量上,尤其是凹凸的地方过多流连。
看完了,那女子说:“卫夫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卫姑娘说,不知您可否先离开?”
沈氏下意识看向卫知韫。
卫知韫道:“母亲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来者是客,我会好好招待这位客人的。”
“有事叫我。”沈氏说完便离开了。
那姑娘这才道:“鄂玉山是我父王!我叫鄂青澜!”
前几天卫知韫在军队里听说过这个人。
周为告诉她说,这人是俘虏,要送去皇宫听候皇帝处置的。
现在看来,周为说的也不全是真的,至少鄂青澜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俘虏,倒像是贵客。
不过无所谓,鄂青澜的父亲是叛徒,曾经她的身份再如何尊贵,现在也不过是个死了爹的落魄公主而已,而且还是他们自封的,并未被大启承认。
卫知韫态度冷淡:“鄂姑娘找我什么事情?”
“你知道宁王殿下,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打败我父王么?”
鄂青澜问她,却也不要她回答。
“是我助了宁王殿下一臂之力,他才能这么快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简而言之,我是宁王殿下的贵人!”
卫知韫轻笑一声,不屑道:“怎么,你要来跟我讨赏?背叛自己国家、父王的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神气活现的,在我大启确实少见。”
“你!”鄂青澜面见怒色:“我之前听说过你,大启的有功之人,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卫知韫毫不避让,两人之间火药味甚浓:“你能记得我,可见我在你心目中印象深刻。”
鄂青澜见自己的言语攻击不到她,十分生气。
她直接说重点:“宁王殿下亲自带我来京都城,你应该知道,我对他来说不一般。我要做他的妃子,我肚子里已经怀有他的骨肉。
“我今天来,只是和你说一声而已,别想以后进了王府压我一头。我和宁王殿下行夫妻之礼在你之前,你得喊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