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凌抬眸看了眼卫知韫,道:“你让开些,也不知里面有多少蚂蚁,最好将它们彻底除了,你才安全。”
“啊——”
开水滚烫,从门缝里洒进去,孟珩便惨叫一声,不管不顾推开门从里边出来。
萧鹤凌浓眉微蹙,没有想到里边有人,将卫知韫拉到自己身后的同时,将滚烫的茶壶往对方身上砸去。
茶壶倾倒,盖子掉落,剩下的茶水——刚刚烧好的滚烫茶水,就这样尽数倾在孟珩身上。
孟珩知对方是萧鹤凌,根本不敢还手,只能避开,但还是被开水淋了一身。
“哐啷!”
茶壶落地的同时,只听月见大喊一声:“姑爷?!”
她的表情好像见鬼了。
“姑爷你竟然还活着?你回来找夫人了吗?”
月见激动不已,她家夫人守寡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夫人,是姑爷啊,这是姑爷啊!姑爷回来找您了啊!”月见拉着卫知韫的手臂,泪如雨下。
卫知韫下意识看向萧鹤凌。
只见萧鹤凌的目光也黏在孟珩身上了,他一双狭长的漂亮眸子里,此时翻涌着晦暗情绪。
至于孟珩。
他被开水烫伤,疼痛难忍,脸色煞白。
但是当月见喊着“姑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顾不上周身的疼痛,他咬着疼得打颤的牙齿,向萧鹤凌行礼。
“见过宁王殿下,我并非月见姑娘口中的姑爷,我只是定柔公主的驸马宋岭。月见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
萧鹤凌喉结滚动,眼里压着深不见底的异样情绪,好半晌他才道:“若你不是孟长策,何故躲在这柜子里?”
他和孟珩也算从小相识,只是他从小便看不上孟珩的做派,因此和孟珩的交集并不算多。
只有几次他去卫府时,孟珩也在,如此而已。
常有人说,他与孟府二爷,是大启最好看的两个男子,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他因此对孟长策多了一丝关注。
因此时隔三年多,孟珩这张脸,他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现在孟长策躲在柜子里,大概是来与卫知韫再续前缘的,竟是他来得不是时候了。
萧鹤凌此时有种浑身血液被冻结的感觉。
孟珩呼出一口气,肩膀到胳膊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规矩回答:
“殿下可还记得生辰宴上,卫氏推倒公主的事情?直到今日,公主依旧躺在床上未能下来,若非太医及时救治,加上公主运气好,只怕孩子已经没了。宋岭心中气不过,特来找卫氏要个公道。”
萧鹤凌看着他周身的气派,除开一张脸,确实是他昔日所见的驸马宋岭。
可是宋岭居然和孟珩长得一模一样?
匪夷所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可萧鹤凌从小博览群书,又喜欢外出游玩,经常听到各种奇闻轶事,并非没有听说过世间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至于为何躲起来……”孟珩叹了口气,神情皆是无奈。
“公主善良大度,不愿意追究卫氏过错,而您是公主的弟弟,我只怕您知道我在此,回去告知公主,公主会与我生气,气我还揪着过去的事情不肯放……
“可我是公主的夫君,怎能看着她被人欺负至此,而不为她讨回公道呢?”
萧鹤凌心头震荡,噔噔噔,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目光锐利无比地盯着孟珩看,“你当真是驸马宋岭?不是孟府二爷孟珩?”
“自然,我与公主相识已近四载,成亲更是一载有余,她见过我的容颜。前些日子我不过是水土不服,长了酒刺,才戴上面具。”
萧鹤凌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猛地抵上孟珩的咽喉。
他动作太快了,简直让人注意不到他如何出手的,孟珩本就苍白的脸这会儿简直白得像雪一般。
“你敢用性命起誓你不是孟珩?”
萧鹤凌的语气凌厉如刀,眼眶血红,杀气弥漫,像暴怒的雄狮,裹挟着吞噬一切的怒火。
而在那怒火之下,又藏着隐隐的不安,这不安只有他一人知晓。
这是卫知韫从未见过的萧鹤凌。
前世的后来,她听闻萧鹤凌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却不曾真的见过。
现在,她仿佛看见了萧鹤凌满手血腥的模样。
孟珩看了眼卫知韫,举手起誓:“我对天起誓,我只是驸马宋岭,与孟珩毫无关系。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一道闪电仿若游龙划过天际!
照得每个人的脸色惨白。
紧接着是一阵闷雷,像是要将天地劈开。
方才渐小的雨势,倏然变大。
然而卫知韫却看见,孟珩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见上天并不惩治坏人啊。
萧鹤凌眯着眼睛审视他许久,然后慢慢地转头看向卫知韫,只说一句:“他说他不是孟长策。”
说完,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简直要无法呼吸。
这人是不是孟珩不重要,重要的是卫知韫是否真当这人是孟珩。
其实卫知韫早已经见过驸马容颜,才会对驸马恨意汹涌,屡次对驸马下手吧?
她以为孟珩移情,与公主成亲,故而因爱生恨?
萧鹤凌不愿再想下去。
孟珩也在看着她,等着她否认。
然而,她还没说话,月见就已经哭着说道:“他就是姑爷啊,和我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姑爷啊!
“姑爷你与我家小姐青梅竹马,情深意笃,怎能不认我家小姐呢?她为你受了三年的寡啊……”
卫知韫缓缓上前,站到孟珩跟前,纤纤素手将萧鹤凌的匕首拨开,直面孟珩。
她轻声呢喃,目光如痴:“长得真像啊……你和我夫君孟珩,长得一模一样。”
孟珩眉头蹙起,眼神对她露出警告之色。
“你说你是驸马……叫我如何相信?除非……除非……”
卫知韫夺过萧鹤凌手中那把匕首,递到他面前:“除非你在自己脸上划几刀,彻底与我的夫君孟珩划清界限,证明自己不是孟珩,而是驸马宋岭!”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卫知韫嘴角微微勾起笑意,用眼神告诉他:
——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你决绝一些,划伤自己的脸,宁王殿下也就不会怀疑你了。
孟珩抿了抿唇,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好半晌,他才一把接过匕首,然而……却是怎么也无法下手。
卫知韫凄切控诉:“你顶着和我夫君孟珩一模一样的脸,却告诉我说你不是我夫君孟珩,叫我如何能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孟珩身上。
他一下子握住匕首,目光决然地看着卫知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