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韫顿时一激灵。
回身去看,竟是府中向来负责打扫、收拾泔水的下人有粮。
有粮长得粗眉大眼,阔鼻方口,彪悍的身形孔武有力。
此时卫知韫被擒住了手腕,感觉像是被铁钳钳住似的。
“二奶奶,您的荷包我随身携带着。”
有粮一手擒她,一手拿出个荷包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脸的荡漾。
“二奶奶,您的荷包好香……小人定会好好珍藏。”
卫知韫眉头紧蹙。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外间便传来呵斥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主仆俩在做什么?”
卫知韫往门外看去,是气急败坏的丹乐郡主。
在丹乐郡主身后,还跟着一身红衣的宁王殿下,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卫知韫和他的视线对上,意外地察觉到,宁王殿下的眼里暴露出浓烈的杀气。
虽然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却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倒是旁边的丹乐郡主,气得跳脚,仿佛被污了眼睛:“卫二奶奶,我向来知道你是个不安于室的,可也没想到你竟这般有伤风化!”
思绪流转间,卫知韫便明白了。
有粮是府中下人,此人虽然脾气大了些,但她嫁入孟府三年来,也不敢对她逾矩。
今日他敢这般放肆,还恰好被丹乐郡主和宁王殿下瞧见了。
实在是过于巧合。
况且,丹乐郡主怎么会因为她“有伤风化”就这么生气呢?
丹乐郡主向来看她不顺眼,若是真的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这种情况,只会得意洋洋、落井下石。
根本不会生气。
凡此种种皆足以说明,有粮被丹乐郡主收买了。
丹乐郡主要毁掉她的名声。
尤其毁掉她在宁王殿下跟前的形象。
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是二奶奶约小人到这里来的,这个时辰小厨房里没有旁人。”
有粮急急忙忙地解释。
他松开了卫知韫的手腕。
“这荷包是二奶奶特意给小人的信物,否则小人也不敢冒犯二奶奶。”
“珩二奶奶,枉我宁王哥哥这样信任你,不惜出银子出人为你重开胭脂铺子,你不思量着感谢他也就算了,竟在府里偷汉子!
“而且你是真的不挑啊,府中下人你也下得去手?就因为他长得比较魁梧吗?”
卫知韫眸光扫向丹乐郡主,眉梢染上一抹轻笑:“丹乐郡主懂得倒是挺多啊。”
“你!”
丹乐郡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急又怒!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在自己府上偷人的事情,这可是孟府,你就不怕你那去世的夫君,深更半夜来质问你,为何如此不要脸吗?”
卫知韫对她笑笑,不搭理她。
转而拿起有粮手里的荷包。
“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吧?你今天接触我的行为,就像是没有接触过女子的样子。”
有粮顿时脸红脖子粗:“二奶奶不可这样羞辱人!”
卫知韫道:“你这般行事,不就等着我羞辱?偷了我的旧年荷包,还敢说是我送给你的信物!这般下作不要脸……来人啊,拖下去家法伺候,打三十鞭子,发卖出府!”
管家立即带着人手冲过来。
有粮惊吓之下,立即扑向丹乐。
“郡主殿下救命啊!”
丹乐郡主身边的丫鬟立即拦住有粮,不许他触碰到郡主。
郡主道:“好你个珩二奶奶,你在府中偷人,被我与宁王哥哥发现了,便抵死不认,现在还要将人发卖出去,掩埋真相!”
卫知韫嘴角扬起笑容,冲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下,然后转身过去,洗手。
这是什么态度?
丹乐郡主气疯了,自己这是被无视了?
这个时候卫知韫居然还有心思洗手?
只见卫知韫把手洗干净之后,用帕子擦了手上水珠,便端起一碟子桃花酥,来到宁王殿下跟前。
“方才民妇来这里,是要亲自做桃花酥送给宁王殿下,请求殿下再给我拨几个厉害的人用用。
“宁王殿下,请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宁王殿下脸上依旧覆盖着冰霜,眼神更是仿若那冰棱子似的。
卫知韫心里在打鼓,觉得他很大概率不会配合自己。
但,叫她意外的是,她没等多久,宁王殿下居然捏了一块桃花酥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卫知韫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浓。
那笑意在丹乐郡主看来,甚至有些艳丽,艳到刺眼。
卫知韫柔声道:“不说我那死去的夫君了。就说我们眼前的宁王殿下,不仅身份尊贵,而且是天人之姿,容颜更是大启朝举世无双的,试问丹乐郡主,见过宁王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子之后,民妇可还能看得上旁的男子?
“民妇虽然守寡,但也不是眼睛瞎了,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便是要偷情,民妇也该找个像宁王殿下这般的人才是,怎会找一个如此粗鄙之人?有人想坏我名声,也不该这么蠢啊,丹乐郡主你说是吗?”
卫知韫说着,都没有注意到宁王殿下的反应。
他的耳根子微微泛起一丝粉红。
目光像水一样落在她身上。
不过,他不经意间瞥见有粮在偷偷地看丹乐郡主。
一刹那间,宁王殿下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眸微微眯起。
“卫知韫你真是不要脸,宁王哥哥岂是你一个寡妇能够肖想的?你这么说,是在玷污我宁王哥哥!”
她看向宁王殿下,想让对方做出反应。
然而宁王殿下的眼神很冷,却说:“玷污主母、诬陷主母,按大启律法,当死刑。长安,将此人拖出去打死。”
丹乐郡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宁王哥哥居然从头到尾相信卫知韫。
且在这种事情发生时,打死下人,却丝毫不追问卫知韫的过错!
有粮的大脑“嗡”的一下,空白了。
等反应过来时,长安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吓得跪地求饶。
“是有人指派小人这样做的,否则小人根本不敢这么放肆……宁王殿下饶命啊!”
宁王殿下缓缓地看过去,那眼神有如实质一般,沉沉地压在有粮的头顶。
有粮目光扫来扫去,扫到了丹乐身边的丫鬟拂冬,他如同见了救星般,大喊大叫起来。
“就是她!是她给小人一百两银票,再把二奶奶的荷包给小人,叫小人到小厨房来找二奶奶!
“她还说孟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当家的男人了,小人若是和二奶奶发生了什么,二奶奶便是小人的人,说不定往后孟府的家产有小人一半!
“小人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才糊涂至此,求殿下饶命啊!”
宁王殿下朝丹乐看过去。
丹乐鼻翼微张,只觉得呼吸困难。
她指着有粮的手指都在颤抖:“他,他胡乱攀咬,宁王哥哥,他说的话你也信吗?”
宁王殿下:“信。这是你丹乐郡主,能够做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