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韫看着他的眼睛。
“民妇这般顶撞郡主,在宁王殿下面前又这般无状,宁王殿下还肯帮民妇?”
宁王道:“别以为这些东西你不用归还。本王不会白白吃亏的,等你铺子赚了银子,便把本王的出资如数归还!”
丹乐郡主道:“珩二奶奶如今名声糟糕透了,她孟府底下其他铺子,也被影响得生意不好做了,宁王哥哥你还给她投银子开铺子?定会血本无归!”
卫知韫不搭理她。
而是看向宁王殿下。
宁王正好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着,卫知韫对他笑了一下。
苍白的脸上,是温和但却自信满满的笑容。
她说:“宁王殿下既然给我投银子又投人,我怎么舍得让宁王殿下输呢?”
宁王怔忪一瞬,忽而一笑:“本王与你认识这么多年,这是本王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卫知韫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
从小到大,她和宁王待在一起,两人之间从没有好话。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经决定,要和宁王做好友了。
卫知韫道:“宁王殿下请放心,您投入的所有银子,三个月内民妇都会如数归还!再加五百两银子作为答谢!”
“一言为定!”
丹乐郡主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不禁怒火中烧。
“珩二奶奶如今的处境,连个老师都请不来,你到底拿什么保证?”
卫知韫不答反问:“郡主殿下要赌一把吗?”
丹乐郡主感觉自己被挑衅了,眉梢一扬,便道:
“赌就赌!若是三个月后,你铺子能够开起来,且归还了宁王哥哥的出资,又答谢他五百两银子,我便……我便给你五千两银子!”
“好!”
丹乐郡主冷笑不止:“别答应得那么爽快,若是你没做到呢?”
“若是我没做到,但凭郡主殿下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你没做到,你便到春风楼里,弹三首曲子!”
春风楼是烟花之地!
但凡良家女子遇见那种地方,都要绕道走,更何况是进去弹曲子?
名声会彻底坏掉!
更何况卫知韫如今是守寡之身,若是去烟花之地弹曲子,那么荡妇之名定会坐实!
人尽可夫!
宁王顿时沉声道:“丹乐!别太过分!”
“宁王哥哥,你才过分!她穷,我便不要她银子,只叫她去春风楼里弹三首曲子而已,已经很照顾她了。再说了,若是我输了,我也自愿给她五千两银子!”
卫知韫淡而笑之:“郡主殿下要提前准备好五千两银子了。三月之期一到,民妇会亲自登门去取五千两白银的。”
丹乐趾高气昂:“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另外我也劝你没事多练练曲子,来日铺子挣不到银子了,去春风楼里还能得几个赏钱。”
卫知韫任由她嗤笑着,不语。
反正丹乐郡主那五千两银子,她是拿定了。
丹乐郡主神气十足地来,结果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宁王殿下没有跟她一起走,她又返回来,“宁王哥哥,你怎么不走?”
宁王殿下皱了皱眉头。
“本王决定请来宫中女医,给卫大小姐治疗伤口之后再走。她可不能拖着病体做生意,本王不想血本无归。”
卫知韫闻言,多少感觉有些麻烦。
胭脂铺事件那天之后,她便猜测到,以丹乐郡主的为人,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到宁王殿下跟前去。
而她还想保持住自己在宁王殿下跟前的形象。
让宁王觉得,她不过就是个委屈柔弱无助的小寡妇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生病,不吃不喝,消瘦,都是她故意的。
方才宁王与丹乐同时到来,她便故意与月见演了那样一出戏。
事实证明,她赢了。
赢得宁王的出资与出人,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铺子重新开张,她可让外边的人知晓,她背后的人是宁王殿下。
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而且,她绝对不会让宁王殿下输。
那么,丹乐郡主的五千两银子,便是白白送到她手上。
可现在……
宁王殿下居然还让长安去叫宫中女医……
卫知韫只好按下心中的烦躁,柔弱道:“多谢殿下关心,想必女医过来需要很长时间,还请殿下到正厅里歇息。”
卫知韫不知自己这话有什么错处。
在她说完之后,宁王竟目光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睛里的情绪她委实看不明白。
“宁王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宁王抿唇,这是她与孟珩的家。
他自然不愿意过多在这里逗留。
他跟着丹乐来此,也不是来对卫知韫兴师问罪的。
他只是觉得,卫知韫胆子小,花容那丫头被活生生杖毙在她跟前,她会被吓坏,因此紧急赶来看她。
如今事情结束,要他逗留在此,他便觉得不舒服极了。
罢了。
卫知韫既然能在这里住下,他逗留在此间休息,又有何不可?
“没有不妥。”
宁王殿下便真的去了前厅歇息。
丹乐郡主劝说失败,气呼呼地走了。
卫知韫则回了非云阁,心里却还在记挂着孟楼的事情。
她刚躺下不久,崔姨娘便带着孟楼来了。
月见扶着她到榻上坐好,又往她身后放了个靠垫。
“逆子,快给你二嫂跪下!”
孟楼小脸煞白,却是乖乖地跪下。
崔姨娘便道:“邬先生走了之后,我本该带着这逆子来见二奶奶的,只是听闻外间来了贵客,这才耽搁到现在。”
卫知韫道:“无妨,先叫小楼起来,你们与我说说,方才在院子里发生了何事?为何小楼会推倒邬先生?”
孟楼隐忍着,眼眶一片猩红,他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跪在地上。
“二嫂,是小弟的错。小弟不该推倒邬先生,求您想想办法,再把邬先生请回来,不管老师做什么、说什么,小弟都会乖乖听话,绝不动手。”
卫知韫听出了他稚嫩嗓音里的哽咽。
崔姨娘在旁边抹着眼泪,训斥他:“二奶奶对你这样好,费尽心思给你请来很有名望的邬先生,你却将先生气走,你如何对得起二奶奶?”
说着,抬手一下一下地往孟楼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落泪。
孟楼生生受着,没有反抗,只是紧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