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和裴度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们的精神力还连接在一起,所以,做的梦都是一样的。
他们梦到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绝望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孩子。
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儿。
她,或者说它,就是封疆和裴度看到的罪魁祸首。
它在吞噬,在成长,同时也在哭。
封疆很疑惑,你哭什么啊?
真正该哭的是我们诶。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用了那么多兵力,看这架势也是我们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他还在疑惑,又拗不过沉重的困意,他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看见了天塌了下来。
嗯,没错,在黑暗压下来之后,天也塌了下来。
还好没有人被掉下来的天压死,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了养料,或者说是腐肉。
然后下雨,是鲜红色的,也许是封疆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点腥味儿。
也许下的是血。
也有可能是颜料,他开玩笑似的对自己说。
雨,好吧,暂且叫鲜红的水是雨吧,它们下到了一半,雨水冲刷本就鲜红的街道,破败的高楼,露出了黑色的方块。
就像是图片加载不出来了一样,高楼大厦卡到了一半。
有光亮起。
把雨水都截停了。
他继续看,不只是雨,之后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什么都没有。
刚刚还瓢泼的雨水像是被删除图层了一样,瞬间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空。
白。
封疆身体开始反射性的颤抖,他惊慌的半醒了过来,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引起了在他旁边的云起明的注意。
封疆的嘴里在呢喃,眼睛反射的在翻白眼,云起明知道他在应激,却没有第一时间按住他的双腿。
而是凑近了去听封疆在说什么。
“虫……虫母……走……走!!!!!!”
封疆从医疗仓里猛的坐了起来,感谢刚刚云起明为了听到封疆的话靠的更近将医疗仓的仓门打开,不然封疆就要狠狠的撞上去了。
封疆脸上的惊慌未定,他抓住了云起明的袖子,急切的说:“他们派人进去了吗?”
云起明没有挣脱开封疆的手,绝对不是因为封疆的手劲太大他挣脱不开,而是因为封疆的神态显得有点过于可怜。
云起明笑了一声:“没有。”
“快让他们撤出来!……没有?”
封疆说到一半诡异的卡了壳,他以为云起明会将他沉睡前的情报传送出去,但没想到云起明只字不提。
“为什么?”
云起明神秘又哀伤的笑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封疆:“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封疆刚想回答,却反射性的看了一眼裴度。
按理说他们做的梦应该是一样的,但现在裴度却还在沉睡,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留下来了一样。
他能有时间思考太多,简明扼要的说:“我要见将军。”
这一次的会议很仓促,在封疆给将军描述完这一切之后,简短的报告在两分钟之内传到中央决策室,中央决策室的效率在这次出奇的高,只用了三分十一秒就确定了最后的计划。
里面还包括封疆汇报的内容报告。
他们的一致决定是:毁灭!立即执行!
因为封疆的汇报是:“这颗星球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了活人。”
“我和裴度所看见的死亡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曾经发生的事。”
“准确来说,已经没有人活着了。”
没有人会认为超 SSS 级的感知有问题,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别无选择。
这种时候能做的只有相信,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
封疆不可能只凭梦境作出这样的推断,其实是他躺在医疗仓的时候不仅仅是睡觉昏迷做梦,更多的是回想。
回想他和裴度“看到”的一切。
无数人的哭喊,绝望,流泪。
像是一个倒带,重复的播放。
而调动录像的人是封疆,他在思考。
到底有哪里不对。
于是他发现了。
惊人的重复,奇怪的静默,持续的哭喊。
有些相像。
不,应该说是完全一样。
就像他在副本里程序员设置的雨一样,先打雷后下雨,这是程序。
也就是说,封疆和裴度他们看到的,是有人已经提前设计好的。
当封疆怀着批判的眼光去看那些被死亡的人的时候,才发现,看不清脸,像是什么随意烂造的动画片一样,动作单一,没有声音,脸被马赛克。
封疆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痛苦了。
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亡无能为力更好呢还是知道了那些人早已经死亡自己只是在看录像更好呢?
想不出来。
他很明显的陷入了思维误区。
那时候,有一股力量几乎要将他打入谷底。
可是,更轻柔的,更温和的力量,缓缓的进入了他的精神力,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托了上来。
是裴度吗?
封疆不知道。
但裴度到现在还没有醒。
封疆坐在裴度床边,几乎有点机械的在算毁灭星球后撤离的日子。
还有一天。准确的来说是 23 小时 16 分钟。
不,他们要先撤离,然后用最新研发的“毁灭”将这颗星球引爆,这是最快的方法。
这也是中央决策室认为最好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星球仍然存在疑点,因此需要有人不间断的在这里探索,挽留或者是遗留下来的文档。
他们将那些收容……还有保存。
至少证明这个星球“活”过。
封疆坐在医疗仓旁边的椅子上,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我在担心裴度,你在因为什么流泪呢?
他这么想着。
却突然有声音链接了他的精神力。
封疆敏感的察觉不对,他并没有释放出任何精神力触角,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硬插到他的脑子里。
就算是缸中之脑也是因为他的默许啊。
他这么想着,身体却很放松。
那道声音在封疆的脑子里发出放肆的痛呼,就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在这里放出来一样,而在外面没有能力发出痛呼一样
“救救我……好痛……救救我……救救我……好黑……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