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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天空只剩下几颗残星闪着光芒,大地也变得朦朦胧胧,如同被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清泉轩。

主屋外的廊檐下。

半烟望了眼身后的房间,扯了扯一旁昏昏欲睡的白翠衣袖,轻声提醒道:

“莫要睡着了,昨夜家主歇在二郎君房中,如今天色已快大亮,我二人要准备好里头随时传唤。”

白翠本就头脑朦胧,眼下被半烟这么一扯,更是身形不稳打了一个趔趄。

他猛然惊醒,视线在四下扫了扫最终定格在半烟身上,低声询问道:

“怎么了,家主要叫第七回水了?”

半烟见他这副憨样,嘴角向下,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那倒也不是,眼下天色已大亮,马上就是用早膳的时辰,家主与二郎君辛苦一夜定是饿了。”

“眼下我叫你打起精神,便是等着主子传唤,省的待会目不愣登办砸了事,还要连累我与你一起受罚。”

他这这话说完,旁侧的白翠还未来得及回复,便听屋内传来一声略微嘶哑的清润女音:

“进来侍奉。”

闻声,廊下二人相视一眼均闭上了嘴,恭敬地低头应了声“是”推门而入。

半个时辰后。

苏沅身着一袭紫色直襟长袍,与打扮妥当的孟云岚携手朝膳厅走去。

谁料,人才到了膳厅外,旁侧小道上便匆匆走来一苏府门房。

到了苏沅近前。

他停下脚步,微一低头,双手恭敬举起一纸条到苏沅旁侧,禀报道:

“家主,方才门外有一小乞丐给奴侍塞了一纸条,口中直言有人要找您,叫奴侍呈到您跟前,说是您一看便知。”

对面。

苏沅眉心微蹙,垂眸扫了一眼门房手中的纸条,而后伸手拿过四方纸条打开。

少顷。

她一目了然的看完了纸中文字,嘴唇紧闭,口中发出一声轻啧。

原因无他,这纸中虽未标明姓名,可俨然写着:

“之前诺言现可兑现,请速来吾处救命,病!”

除了一个多月前。

她在太女设宴上对五皇子的奴侍说过这话,根本未对别人许下过诺言,所以眼下一看便知是谁要找自己。

不过也好,她这人向来不喜欠人情。

那件事若没有凤殊提醒,她虽不至于被算计的没了命。

但也绝不可能提前知晓先机,反算太女,落得这一个多月的清闲日子。

罢了,罢了。

人情快些还了也好。

思及此。

苏沅朝门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侧头看向孟云岚,温声道:

“云岚,眼下我有事要办,你进去与爹爹他们用早膳吧,顺带跟他们说一声我先出府了。”

孟云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条,点了点头,答应道:

“好,妻主你去忙吧。”

苏沅听罢,微一颔首,转身朝自己的秋风台走去。

——

夏日炎炎,蝉鸣声聒噪。

舒云宫。

明明是一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里却无甚侍奉的下人,唯有几名年长的宫侍蔫巴巴地守在殿门外打瞌睡。

主殿。

偶有微风拂过,吹起大殿内悬挂着的白色纱幔,层层叠叠摞成一堆儿,远远看去似是天中祥云,飘逸唯美。

与之环境相符的,是雕花木大床上躺着的如玉男子。

不过,这都是远观。

离得近了,可见那人脸色白中泛青,隐约透着一股子死气。

少顷,男子缓慢地睁开毫无生机的眸子,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哀叹声:

“唉——,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冬画,我若去了,你便去投奔那人吧!”

说完,他似是用了太多力重重喘气一阵,紧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悄然落下,如同交代遗言般语气虚弱,继续道:

“左右有一诺言在,凤君也不会为你一个侍从大动干戈,跟着我这个弱质皇子颠沛流离十多年,往后也能为你谋得半生安稳。”

可笑他先前私心放血谋生机。

缘,天不遂人愿。

他凤殊,命不久矣!

浑身失了一半的血,加之伤口感染患上热病。

诸多病症相加,纵使凤君此次未封锁舒云宫,纵使请来宫中最好的御医,怕是也救不了吾命!

床侧。

冬画听了凤殊这话,拧帕子的手一顿。

他侧头瞧了床榻上的男子一眼,咬了咬唇,快走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声音中带了一抹哭腔,支吾道:

“主,主子,奴已买通今早出宫采买的宫侍送信给苏府,叫苏小姐替咱们想想办法,您,您还未治疗,又怎能轻言放弃。”

说罢,他拿起手中湿帕自顾自地给凤殊拭手,眸中水光潋滟,言辞决绝道:

“再一个,奴侍打小便侍奉在您左右,平日里虽是把您当主子伺候,但早已将您当成了这世间唯一的至亲。”

“呜呜……,主,主子若是去了,冬画有何脸面苟活在这冰冷的世间,我也自然也要追随了去。”

凤殊听了他这一长通话,气的浑身颤了又颤,胸口剧烈起伏,虚弱喘息道:

“我,我已病入膏肓,若是能治吾缘何会放弃?你真的气煞我也,苏小姐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替我医治,你真真是既为难了旁人,又苦了自己。”

发了一气火,凤殊只觉得眼下头脑嗡鸣声不断,嗓子似是被异物堵塞极难呼吸。

他挣扎着自床上爬起,面色由白变青,喉咙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须臾。

凤殊身上忽的传来一阵剧痛的痉挛,而后如坠落的风筝般轻飘飘向后倒去。

眸子缓缓阖上前,耳畔只听的属于冬画悲痛的惊呼,夹杂着细微的开窗声,便沉沉陷入黑暗之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