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始
城内经过雷厉风行的整顿,逐渐稳定下来。
同时冯止又放出公告,言明首日出城之时所杀百姓模样的人皆为流寇探子,还从他们身上翻出密信,贴在大街小巷里公示。
一样被传出来的消息还有冯止率军夜袭敌营,大破流寇,守城志在必得。
汹汹的民意在冯止的舆论引导下平息下来,各家都有序生活,没有官兵来打扰,以戴振德为首的乱兵也全都被缉捕。
冯止拖着吴方思到处指挥调度,搬运石块、灰料、滚木、水缸上城墙,在城下架起大锅煮粥,轮班休息。
安稳下来的百姓家里,不小心跑出一个娃子去道路上,肩抗木头的鲁城隍被吓了一跳,按照惯性肯定会撞上,但他强行往右边侧了下身子,连带后面扛木的军备兵一起倒下。
中年人赶忙把孩子抱走,心中害怕,从家中拿出银钱来请求官爷别动刀。
谁知鲁城隍向后大喊一声:“有没有事?”
“把总,都没事,咱们赶快吧。”
众人拍拍身上的土继续扛木前行,根本没留给他送银子的时间。
中年人沉默半刻,给家里撂下一句话,扛着一袋米赶去了城墙下……
吴方思在城头上累的气喘吁吁,拽了冯止一下说道:“冯将军,容本官歇息片刻,这些你来办就行了,还拉着本官做什么?”
其实冯止是为了军政能同时在,免去所有可能耽误时间的问题,他明白就算放权给自己,下头人难免耍猫腻拖延自己交代的事,但是他却说道:
“吴知州,若是这城守住了,加上你在百姓眼前跑来跑去的形象,传到廖巡抚那里,甚至传到吾皇那里,你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父母官的榜样?”
吴方思听到这句话,瞬间腰腿都感觉不疼不酸了,指挥起来也充满力量,待到他走到城头上的垛口向外看去时,险些吓晕过去。
哨兵也观察到情况,赶忙对着冯止说道:“冯将军,敌人来了!”
冯止也匆匆向前两步看去,地上扬起的尘土遮住了视线,只能大体看到乌泱泱一片,各色各样的旗帜一字排开,奔着州城而来。
“鸣鼓!”
急促的鼓点声响起,所有人都知道流寇来了,安稳的城中还是有了一分躁动。
此次马超知道自家行踪已经暴露,急行军破城的老法子定是行不通,索性稳扎稳打,将周遭的县城掳掠一空,那晚的夜袭除了老贼有所损伤,财物和人口上又重新补充回来。
黑虎王高远远看到这座城墙,旗帜林立,对着马超说道:“贼他娘,这城不好破,那晚的主将八成就在这城里。”
顺虎梁时政也表示赞同,开口道:“老马,城拿下来得死不少人,你说个章程,别叫兄弟们太难办就行。”
马超把手往前挥了挥,“此城咱势在必得,不过不用咱老兄弟们豁出命来登城,前面这么多肉垫,垫出一架梯子来还是不成问题。
不过现在不急,先在旁边建一座虚台,了望一下城内情况,全军将城围住,把城中水粮先断掉。
打去年八大王闹完后,蜀中一直没恢复过元气,张令、秦良玉他们都败了,咱们只需派老兄弟盯住重庆府那边,而成都府那边有赵经世盯着,估计咱们能围一个月。
若是一月都未下,咱们就上老营轻骑再把射洪、遂宁、蓬溪劫一番回川北,留赵经世对付冯止,天下之大没必要死磕在这。”
二虎对视一眼,大笑起来,齐齐认同了马超的主意,从来都是被围剿,这次终于轮到围剿别人,不由兴奋起来。
冯止在探出来的北垣马面城墙上观察着流寇的动向,发现想象中大规模直接攻城的场面兵没有上演,如此有次序的变阵、扎营、包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心道果然这时候的流寇已经是不能跟当年同日而语,死人堆里头活着扒出来的,对打仗都有几分见解。
周遭的树木早已被砍光,流寇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找材料来搭建虚台,在木料被找来堆在地上的那刻,冯止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冯止迅速命令全城寻找工匠,按照他画出的草图开始打造。
入夜,城外流寇吸取了教训,防范甚为严密,就算是流民大声喧哗也是直接被砍掉脑袋,免得引起营哮,更不留一丝再被偷袭的机会。
空地上,流民不断地在搭建虚台,一刻也不停歇,发现干活人累了,直接砍掉换人,搭建的效率瞬间提高。
城内,冯止拆掉了州衙最结实的房梁木,七嘴八舌的与工匠讨论着。
此刻所有人觉得眼前这个冯将军一点也不可怕,会和工匠插科打诨缓解紧张气氛,也是好吃好喝供应着,唯有对时间上要求一刻不停歇。
接下来两日,城外的河水开始受到污染,所有流贼的排泄,再加上单独的毒药,全部倒在河中,城内根本无法再饮河水。
冯止又从十家牌法名单上找来打井老人,带领民夫开始凿井,将城内所有水井点全都安排人看好,所有人家每日定时定量打水。
感觉到人手上的不足后,冯止命令洪器成带人看管,暂时归战兵统领。
终于城外的虚台搭建好,外表看上去还有点斜,一看就是赶进度的豆腐渣工程,不过这对短暂围城的流寇来说已经足够。
马超为了以防万一,派了画师和眼神好的几人登台俯视城内。
而城墙上,一个大家伙也被抬了上来,工匠们嘱咐了千万小心拿放,这可是冯将军吩咐的取胜之器——三弓床弩
外形上两弓向前,一弓朝后,使得拉距更长,爆发力更足。
将坚硬的木头作为箭杆,前端以铁片为翎,长度如同长枪一般,整只箭前半段帮上火药,涂上燃油,世称一枪三剑箭。
冯止此刻也是有些紧张,若是不能解决这个虚台,城内虚实被贼悉知,接下来守城战会异常艰巨。
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曾经为大宋换来一百二十年太平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