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路面上,日本陆军第六师团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一百多名官兵,警惕的沿着接头搜索前进,在步兵第九中队步兵的后方,则是以骡马驮载的重机枪小队和步兵炮小队。
然而,第九中队的行军队列庞大,却远远的超过了其应有的规模,因为在骡马队列中,除却重机枪小队和步兵炮小队建制内的骡马外,还有几十匹四处搜罗,抢劫而来的中国骡子和小驴子。
这些抢来的驴子和骡子身上驮载的除却日军步兵的战斗行李和弹药,更多的则是日军在行军时从各处抢劫来的物资,这些物资不仅有各种金银财宝,瓷器家具,整包整包的法币钞票,罐头,汽水,甚至还有竹凳竹椅和儿童的代步车。
乃至于即便在普通中国百姓家中都不值钱的夜壶和水盆,都被这些穷疯了的日军士兵收归于囊中,
毫无疑问,这些日军在沿途搜索前进的过程中并未遇到激烈的抵抗,由于中国军队后撤溃败的速度过于迅速,使得这些日军的行进搜索之旅过于的顺利。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在这场战斗搜索行军的过程中开始了抢劫,对于在日军部队中占了绝大多数的下级官兵来说,金陵城这座繁华的城市于那些穷困的日军官兵而言简直处处是宝藏。
金银财宝,铜铁器具,都是他们抢劫的目标,因此,这个第九中队一面搜索前进,一面沿街抢劫,一路行进至中山北路,愣是将行军队列的规模扩充了将近一半,而这使他们行军队列扩充起来的,自然是驮载大把大把抢劫战果的骡子和驴子。
现在,位于最前的第九中队步兵依然在小心翼翼的前进,走在先头的步兵在宽阔广大的路面上警惕的实行战斗搜索,尽管有一部分人在战斗搜索的任务中夹杂了发洋财的抢劫任务,但是走在先头的开路部队依然在全心全意的实行搜索警戒任务。
不过,这支逐渐膨胀起来的日军步兵中队,显然并没有受到巷战科目的专门训练。
其战斗搜索的队形仍然是大摇大摆的在街面路面上展开,而没有像是何炜那样率领特务营潜伏到路面两侧的建筑内开路前进、
当然了,这也并非是这个中队的日军犯了什么战术上的错误,因为对于当今世界上的多数国家而言,巷战都是一个全新的,亟待探索的科目,日军也不例外,至少在目前,日军还没有系统性的巷战训练,自然不可能像穿越而来的何炜提前开了挂。
很快,这一二百多人的加强中队即将走到中山北路,而在他们不远处,就是一处十字街口。
带队前进的日军中队长看到前方是一个十字街口,看到这种极其容易遭到攻击的地形,当即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于是这名中队长立刻下达命令,第一线以两个步兵小队搜索前进,第二线以一个步兵小队前进,而重机枪小队,步兵炮小队和余下的骡马辎重则展开于最后跟进。
这支日军的加强步兵中队,遂降低了行进速度,十分警惕的向通往中山北路的十字街口处开进。
同一时刻,何炜率领的特务营出击官兵们却不好受。
一座民房家屋内,特务排排长杨彪拎着不知道从何处搜来的棒球棍,冲着一个钢木混合结构的大门狠狠的砸了下去,而后又猛踹几脚,接着十几名特务排的士兵抄起各种桌椅板凳和家具又是一阵猛砸,那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营长,这门从外面锁住了,踹不开。”
杨彪对着屋角的何炜说道,此时的何炜的一只脚正踩在一张床上,另一只脚则踩着放倒了的梳妆台,身上全是爆破之后炸起的灰尘。
“直接上炸药,连门带墙都给我炸了。”
何炜一挥手,特务排的士兵们当即准备爆破,很快,后面的士兵就送来了几箱子零散的炸药块,士兵们匆忙的打开弹药箱子,拿出了几个装有沙子的麻袋片,然后将大量的炸药块塞进了麻袋片中。
接着又将炸药包按军用背包三横两竖的方法捆了起来,将捆绑炸药包的绳子的每个交叉点都打上了结,而后,特务排的士兵们用将捆扎好的炸药包用工兵锹拍的方方正正,如此操作下来,一个个炸药包便制作完成。
“都退出去,都退出去,要炸墙了。”
杨彪大声喊道,屋内的士兵们纷纷后退,何炜也撤了下去,屋子里面只留下了两名士兵,把捆扎好的几个炸药包用屋内的桌椅和留声机,镜子等一干乱七八糟的家居用品顶在了墙体和门上。
又用工兵的尖嘴钳子在炸药包上扎一个眼儿,把连接好的导火索和拉火管的雷管放到里面,随后,这两名士兵在拉动导火索后也快速退了出去。
轰轰-咣咣
几个由tnt炸药组成的炸药包陆续爆炸,轰轰的将屋内的铁门掀开,墙体上也被炸开了几个圆圆的大洞,屋内顿时尘土飞扬,玻璃和木屑四处飞溅,何炜在爆炸之后即第一个冲了上去,钻进了烟雾之中,接着从门口和大洞钻了出去,并如法炮制继续前进。
特务营的出击部队,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房屋和建筑内以破坏性的方式隐蔽突进。
特务营和日军的前进加强中队,就这样相对着迎着对冲了上去,就在何炜率队又连续爆破了七八道墙壁后,传令兵陶黑娃忽然向何炜报告了一个可疑的情况。
原来是步兵第一连放在路侧的前进警戒哨,在前方一公里处发现了一个十字街口,且在十字街口附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日军步兵,但是数量不详。
这一情况当即引起了何炜的警觉。
他意识到,这股出现在十字街口附近的日军极可能是自己的目标,而此时虽然发现敌人的行踪,但是绝对不能减缓部队的开进速度。
因此,何炜下令部队继续加速前进,如果遇到阻挡前进的障碍物继续用炸药进行爆破,同时,左右两翼的部队分别派出一部上到顶楼阳台,隐蔽前进,全速向十字街口的方向挺进。
虽然日军已经出现在己方的目视距离内,此时继续组织爆破前进,一定会惊动日军,可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何炜本着先接近,先开火的原则,决定继续先带着部队尽可能的在楼内前进,迎上当面的日军,尽量缩小双方之间的距离。
果不其然,被何炜盯上的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日军很快就注意到了前方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而这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日军看来却是十分的奇怪,爆炸声是十分的剧烈,日军的尖兵甚至可以确定这爆炸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生。
而奇怪的是,四周却没有爆炸的炸弹,这奇怪的现象让前进中的日军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顿生警觉。
“全体停止前进!”
在十字街口处,就在这第九中队准备进入路口时,第九中队的大尉中队长忽然叫停了准备前进的部队,转而下令全中队原地前进,就地做战斗准备。
一个中队的日军很快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街面上的日军全部都匍匐卧倒警戒,在步兵小队后面跟进的重机枪小队和步兵炮小队等一应重兵器分队的日军也牵着骡马,向两侧隐蔽。
轰轰
二百多名精神高度紧张的日军,听着那接连不断的,闷闷的,却看不见爆炸炸点的诡异炮声,心下都是极度的紧张,极度的怀疑。
尽管这二百多名日军不断的向四周搜索,可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更看不到疑似中国军队的身影,这些日军能看到的,只有宽广无人的街道,以及十字街口中央处的大型喷水池和水池中央的中山先生铜像。
这处连通中山北路的十字街口,亦是金陵城内的一处繁华地带,作为四条主路的交汇口,这十字街口的面积十分宽大,莫要说一个二百多人的加强步兵中队,就是兵力再翻上一番,也足矣在这处十字街口处摆开。
而在十字街口的最中央,则是一个直径达二十米的大型喷水池,水池四周围绕着一圈喷水龙头,即便在此时,依然有一半的水龙在工作,而在水池的中央,则是中山先生的等身铜像,矗立在中央的中山先生身穿西装大衣,右手执杖,神情威严,形象光辉,可在四周隆隆的爆炸声中却显得十分的肃杀和奇怪。
于是,第九中队的二百多名日军,就在那十分诡异却又越来越近的奇怪爆炸声中原地警戒。
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中队长匍匐在地上,四下目视搜索,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出于谨慎考虑,他依然没有让部队继续开进,而是准备派出尖兵继续搜索。
“来人,命令配属的重机关枪小队,将两挺重机枪拉上来,布置在街道的两侧,第一小队派出一个分队的尖兵向十字街口附近展开搜索,一定要探查出这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大尉中队长厉声命令道,很快,在步兵第九中队后方跟进的重机关枪小队就顶了上来,两个重机枪分队的日军抬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冲上前去,分别将两挺重机枪架设在了街道两侧。
而一个分队的日军步兵也开始向四处冲去,同时向十字街口的几个方向展开了搜索。
而这一切,已经全都落入了何炜的眼中。
刚刚,他率领特务营的部队又以爆破的方式向前前进了大概三公里,待到前进了三公里之后,这次,为了稳妥起见,何炜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因此左右两翼的前进部队全都不再继续突进,而是在楼房中待命,何炜也爬上了楼顶的平台,开始观察情况。
“营长,鬼子好像发现我们了。”
傅琛轻声对何炜说道,两人都躲在楼顶平台的水泥护栏后方,半跪着向日军第九中队的行军队列了望。
何炜摇摇头,说道:“未必,应该是听见我们炸墙时候的爆炸声了,可能被我们搞糊涂了,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们,鬼子早就扑上来了。”
“这日本人倒是真小心,鬼精鬼精的,听到爆炸声就不动换,窝在街上,要是把他们引到前面的十字街口可就好打了。”
傅琛说道。
何炜看着望远镜中处在高度警惕之中的日军,轻哼一声。
“那就得把他们引到十字路口来,告诉部队,给我上楼,在楼层中同时前进,尽量不要搞出动静来,实在不行再使用炸药开路,让炮兵连的迫击炮排把迫击炮拉上来,准备在楼上平台上开火,派出传令兵告诉右侧的第二连也这么干。”
“好。”
傅琛点点头,立刻派出传令兵向楼对侧的步兵第二连传令。
随后,何炜又将西宽次郎叫了过来,听到何炜有所差遣,正急于在何炜面前表现的西宽次郎立刻领着他的四个手下爬了过来。
这几个别动队的队员,此时依然全套的日军战斗着装,戴着日军的九零钢盔,背着日军的战斗背包,手上拿的也都是三八大盖。
“何桑,您有什么吩咐,我西宽次郎,额不,我刘路随时听您差遣。”
化名为刘路的被动队队长西宽次郎说道。
何炜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拍了拍西宽次郎的肩膀。
“之前的任务你们干的不错,现在给你们一个再立新功的机会,看到街上的那批敌人没有,这些敌人很是精明,听到我们在楼内爆破的爆炸声就立刻警惕了起来,现在全都匍匐在对面的街道上,还派出了搜索兵,如果我们在楼里直接开火的话,这个角度并不能保证我们能以最高的效率歼灭这支敌军。”
“你要做的,就是站在楼上对下面的敌人喊话,诱骗他们放弃警惕,将他们吸引到十字街口处,你的,明白?”
说着,何炜便将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西宽次郎,他看了看下面的情况,随即对何炜说道:“我明白了,何桑,我想先跟我的队员布置一下任务。”
“可以。”
很快,在西宽次郎为其手下的别动队员布置任务的同时,位于左右两翼的特务营出击部队也按照何炜的布置分头部署。
两侧的大楼建筑都是五层高,原本在楼内爆破前进的特务营部队仅是在第一层开路前进,此时,在得到了何炜命令之后,第一连和第二连的士兵们纷纷开始向楼上扩展,并在各个楼层同时开路前进。
而按照战前的布置,第一连和第二连都得到了炮兵连的一个战车防御炮排和一个迫击炮排的加强,各连的步兵奋力向各处楼层机动时,两个迫击炮排也适时的被拉上了楼顶。
楼内,轰隆隆的炸药包爆炸声又再一次响起。
在阵阵爆炸声中,特务营的官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在楼内穿行,准备尽快冲过距离十字街口的最后五百米。
而在对面街道上卧倒警戒的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再一次响起,都不由得进一步提高警惕。
特务营对面的街面上,第九中队的大尉中队长正拿着南部式手枪,趴在坚硬的地面上向四周了望侦察,突然,那原本减弱的爆炸声再次变大。
轰轰
这名大尉中队长被爆炸猛的一惊,随即向侧翼来了个翻滚,靠到了在街边电线杆下的九二式重机枪组的后方。
“注意警戒,注意警戒。”
大尉中队长大声喊道。
第九中队的日军官兵也都拿着三八式步枪,十一年式轻机枪,十分警惕的对四周的街面和路口警戒,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几栋大楼内不时飞扬出来尘土和若隐若现的玻璃碎屑,
只对街面路口和宽广的街道实行警戒,自是因为这些日军并未受到专门的巷战训练,而注意不到对面大楼的异样,则是因为整个金陵城都弥漫在炮火和硝烟之中,如此一来,这些高度警惕中的日军自是不会注意到个中细节。
轰轰
轰轰
那爆炸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出现在前方,第九中队的大尉中队长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正面的街道。
忽然,对面大楼的楼顶上缓缓的出现了一面旗帜,第九中队的大尉中队长看到后当即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枪,而几名高度紧张之中的日军看到后竟然直接开了枪。
砰
砰
砰
几声清脆的三八式步枪枪声响起,几颗子弹几乎是擦着那面军旗的边飞过。
而看清了那面旗帜之后,这名大尉中队长也立刻叫停了射击。
“不要开火。”
因为,这面旗帜是一片旭日旗,且是绑缚在一支三八式步枪上的旭日旗。
正当这名大尉中队长和其手下的二百多名日军闹不清发生了什么时,楼顶上又传来了一阵洪亮的日语喊话声。
“对面的战友,请不要开枪,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听到这地道的日语后,大尉中队长和一众日军稍稍放下了心,不过却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大尉中队长大声喊道:“喂,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你们的番号是什么?”
对面很快传来了回答。
“我们是步兵第三十六联队的,鲭江联队,第九师团的部队。”
这句回答,不但准确的报上了联队和所属师团番号,而且喊话者还有着浓重的鲭江本地口音。
至此,四十五联队的第九中队长才长出了一口气,略略的放下心来,他也知道,第九师团也在攻击金陵部队的战斗序列中,且第三十六联队的确是第九师团的部队,对应的联队管区也正是鲭江。
不得不说,何炜在金陵交手过的日军,全都是一等一的日军精锐,汤山首战第十六师团,淳化再挫第九师团,而今即将与之对垒的第六师团,亦是日军中素来以凶悍着称的师团。
而对面楼顶上,伴随着喊话声,一名日军少尉也举着挂着旭日旗的步枪缓缓站了起来,在他身后,也陆续站起来四名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
为首的那名日军少尉,不是特务营的别动队队长,又名刘路的西宽次郎还能是谁?
西宽次郎一面不断的晃动手中的步枪,一面笑逐颜开的喊道:“我们刚刚在附近和一支中国军队遭遇,跟他们狠狠的打了一仗,他们沿着这条路向城外逃跑了,只是人数太多,我们打不过,就在这楼里休息,你们最好发起追击,把那些该死的中国兵赶尽杀绝。”
西宽次郎的那几名别动队队员,也都挥舞起手中的步枪,有的还高举起双手,对着楼下的日军大声呼喊万岁。
听到这里,四十五联队的第九中队长已经完全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南部手枪,大喊着说道:“打败中国军队的任务还得看我们第六师团的部队,你们就歇着吧。”
说完,四周顿觉轻松的日军士兵们也随着中队长戏谑的言语大笑着。
可以说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许多日军士兵也学着中队长对楼顶上的一众“日军”
调侃嬉笑。
“喂,一会儿我们熊本师团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皇军精锐。”
“你们怕不是和中国军队打仗,而是进那楼里面抢东西了吧。”
“胆小鬼,下来跟我们一起去打中国兵啊。”
一阵嬉笑和哄闹声中,这二百多名日军似乎忘却了楼内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楼内的爆炸声也的确又停了下来。
在西宽次郎等一干别动队员吸引楼下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日军的注意力时,楼内的特务营官兵也在奋力的向前突进,并且成功的抵达了两侧大楼建筑的最前端。
在两侧的楼顶上,特务营炮兵连的迫击炮兵们也在步兵的协助下,借助楼顶平台的掩护匍匐前进,抵达了楼顶平台的最前端。
在日军的一片欢声笑语中,特务营的官兵们已经占据了两侧大楼各层,且已经在各处楼层的窗口处摆好了临时射击阵地,悄悄的将枪口对准了对侧的日军,屋子内的一切都成为了射击依托的材料,桌子,板凳,大衣柜,木床,铁床,售货柜。
特务营的官兵们用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摆在了各个窗子的窗口前,随即又靠到了这些射击依托旁,步枪兵,花机关枪手,轻机枪手和通用机枪手全都抱着自己的枪支隐蔽在了射击依托附近,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会暴起开火。
而特务营炮兵连的两个战车防御炮班的炮兵们也不比步兵差多少。
这些炮兵们将两门奥地利造四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拆成了零件,一路连扛带拽的,靠着顽强的战斗意志和极大的求战欲望,硬是以人力携行的方式将两门战车防御炮拉到了楼上,而他们也占领了各自的发射阵地,在两个大屋子内组装好了战车防御炮。
两个黑洞洞的炮口,也就隐蔽在窗户的下沿,只待一声开火命令,这两门战车防御炮也将以爆破榴弹对下方的日军展开攻击。
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二百多名日军浑然不知,超过两百条步枪,轻机枪和花机关枪以及四门八十一毫米炮和两门四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组成的死亡火力网,很快就要降临到他们头上。
站在楼顶上的西宽次郎和他手下的四名别动队员,依然在热情洋溢的冲着楼下的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日军挥手。
而何炜,此时卧倒在西宽次郎旁边,在西宽次郎不时投来的讨好眼神中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何炜也不由得感叹,这帮别动队的日军俘虏着实是好用,太好用了。
随即,何炜又对着十字街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心领神会的西宽次郎立刻开口说道:“你们最好赶紧沿着这条路追击过去,这条路就是中山北路,中国军队都在沿着这条路逃跑。”
“明白了。”
四十五联队的第九中队长喊了一声,拍了拍军服上的尘土,转过身去,对自己的部队下令道:“准备继续追击,先开到前面的街口广场上整顿,重机枪重新拆掉上驮,所有步兵的背包卸下来放在后面的骡马上,然后尽快补充弹药,快点,让我们追击过去,把那些该死的中国军队赶下江。”
这名中队长大手一挥,随即,四十五联队的第九中队立刻由战备搜索状态转变成旅备行军状态。
二百多名日军都觉得是虚惊一场,遂都有些放松的向十字街口的中央处开进,配属的重机枪小队的重机枪手们,则紧赶慢赶的抬着重机枪,走向了十字街口的中央处。
就在他们准备开到十字街口的中央处进行追击前的战斗准备时,西宽次郎等一干别动队员,依然保持着高水准的演技,站在楼顶的平台上不断对下面的日军挥手致意。
这样一来,楼下的日军更为放松,而这些日军在开进到十字街口中央时又四处了望,却见四条主路上除了烂七八糟的杂物之外,哪里还有中国军队的身影?
的确,如果何炜不带着特务营过来,这里确实不会有任何中国军队,而这支日军加强中队也可以就此长驱直入。
可现在,在他们对面两侧的大楼中,两个特务营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的官兵们,已经摩拳擦掌的做好了战斗准备,做好了送这群禽兽归西的准备。
而这些,显然是并没有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日军所察觉的,他们带着轻松和虚惊一场的心情,陆续开到了十字街口的中央,不少人都在十字街口中央水池的中山先生铜像前停留,一些日军拿出了钢盔和毛巾,从喷水池中取水擦脸。
一些日军就坐在水池外沿,还有一些日军,竟嬉皮笑脸的捡起地上的石块,向着水池中央的中山先生铜像抛掷石块。
特务营的军官一半以上都是黄埔军校出身,中山先生于他们而言有着什么意义不言自明,包括何炜在内,许多人都看的咬牙切齿,而这些戏谑的日军全然不知,他们即将以一场灭顶之灾来偿还他们刚刚对着座铜像的不敬。
很快,随着全部日军都开到了十字街口,这种小规模的嬉闹和混乱也为之消失,日军的分队长和下士官们开始组织士兵们卸掉背包,并协助士兵们检查武器装备。
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准尉特务曹长则开始为各个小队补充各种弹药,同时指挥各个小队的士兵将收集起来的背包交付给在中队步兵后方的骡马辎重部队,配属给第九中队的九二式重机枪小队的机枪手们,则将机枪拆开,重新安放在驮马上。
一切追击前的战斗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配属了一个重机枪小队和一个步兵炮小队的日军步兵第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合计二百六十多人已经完全暴露在特务营官兵的枪口下,而这些日军却还全然不知,有些日军竟还在和楼顶上的西宽次郎众人攀谈。
“喂,第九师团的家伙们,中国军队多不多啊。”
“敌人的火力怎么样?”
而在楼顶上的西宽次郎,此时也不再挥手摆臂,脸上更没有了笑容,只有一种看着可怜虫的奇特表情。
对于楼下那群日军提出的种种问题,也自然是一概不搭理,在西宽次郎身后的四名别动队队员,也都是如此。
“你们倒是说话啊。”
楼下第九中队的日军士兵不耐烦的吼道。
西宽次郎却是完全不理会他们,而是低头看向了卧倒在地面上的何炜。
何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着西宽次郎点了点头,西宽次郎和他手下的四个别动队员则立马蹲了下去,消失在了下面日军的视线中。
一些日军看到西宽次郎几人突然消失,顿时闹不清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便狐疑的不断大喊询问。
“第三十六联队的家伙,你们在搞什么?”
“混蛋,赶紧出来,别装神弄鬼,告诉莪们中国军队的数量有多少?”
可无论他们怎么质询,都没有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回复,而楼顶上,更是再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楼顶,何炜端起了手中的花机关枪,将枪口顺着楼顶护栏的空隙伸了出去,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下面的日军正在战斗准备整顿状态中,完全没有立刻投入战斗的准备,两百多人毫无遮拦的在十字街口的中央展开。
这,才是最好的开火时机。
“他妈的,不要装神弄鬼,第三十六联队的家伙们,出来,说话。”
“快滚出来。”
何炜将花机关枪瞄向了那几个依然在开口喊叫的日军,而后,缓缓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串密集的手枪弹居高临下的从楼顶的平台打了下来,那几名破口大骂,张牙舞爪的日军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并非是回答,而是一串子弹,随即,这几名日军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以何炜的枪声为信号,全部出击的特务营部队都开了火,楼内各层的捷克步枪,比利时fnd轻机枪和苏罗通通用机枪,奥地利造四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以及两侧楼顶的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全都开始了猛烈的射击。
各层楼内的步枪手,机枪手扣动了扳机,部署在楼内的战车防御炮炮手们也以直接瞄准的方式向楼下的日军打出了爆破榴弹,楼顶上的四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也疯狂的倾泻火力。
就在何炜身后的特务营炮兵连迫击炮第一排排长叶老三,再一次发挥了他的专长,直接以身体扶住八十一毫米迫击炮,而后以最大的射速向下面的日军发射迫击炮弹,一颗颗八一迫击炮弹射出,将十字街口中央的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完全覆盖在了弹幕之下。
特务营的官兵们除却使用手中的火器开火,还向日军丢出了手榴弹,一颗接一颗的手榴弹从窗户中,从楼顶上被疯狂的丢下,这些手榴弹有的是巩造长柄手榴弹,还有的是金陵造黄磷手榴弹。
这种黄磷手榴弹具有拉发火机构,弹壳的内外圆筒用马口铁皮做成,采用82毫米迫击炮弹的起爆管,内装黄磷260克,引爆延期时间4~5秒,燃时约3分钟,散布直径10~15米,在爆炸后,内里的黄磷会被引燃从而附着在目标物上,接着,便是惨无人道的剧烈燃烧,在人身上燃烧后,会一直将人的身体烧到只剩下骨头。
而这批金陵兵工厂生产的黄磷手榴弹,内里装填的黄磷,全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高质量黄磷,具有极好的燃烧性能。
黄磷手榴弹的杀伤原理不是爆炸冲击波也不是杀伤破片,而是利用黄磷极低的燃点和强烈的可燃性来杀伤敌人。
由于黄磷燃点极低而且不需要氧气,在水下依然可以燃烧,因此当白磷沾染到人的皮肤上时,就会激烈燃烧,并且无法扑灭。
由黄磷手榴弹爆炸后引起的燃烧会将被引燃者焚烧到剩下骨头,就算受害者侥幸没有被烧死,黄磷中毒依然会慢慢折磨被害者直至其死亡。
这种可怕的武器,在金陵兵工厂最初生产出来时,却并不是作为杀伤性武器,而是被用来作为信号和烟幕装备。
可就如同某种除虫效果极好的农药一样,某种东西一旦用在了理论上不该使用的地方,可能就会产生极为可怕的效果。
那种农药是如此,金陵兵工厂生产的黄磷手榴弹亦是如此。
刹那间,四十五联队第九中队的日军就陷入了一片弹雨和火海之中。
特务营的各种轻重火器一齐开火,天崩地裂般轰鸣开了。
各种火器喷吐出来的火舌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在十字街口处毫无准备日军士兵被割草般地扫倒,成排成片的倒了下去。
不到半分钟,十字街口处都是日军伤员和濒死者痛苦的喊叫声、呻吟声,加上雨点般的枪炮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广大的十字街口笼罩在火光、水幕之中,整个街道都好似在狱火中蒸腾,仅仅几分钟过去,十字街口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和阵亡日军的残肢断臂以及尸体。
毫无准备的日军根本就来不及反抗,更无法抵抗,成片成片的倒在了特务营的枪下,连那些骡子和军马也未能幸免,在一片片惨叫和哀嚎声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些受惊后的骡马无法忍受四周的烈焰和高温,开始四处乱冲乱撞,一些在血泊之中哀嚎的日军伤兵也纷纷被乱冲的骡马活活踩踏至死。
而最为悲惨的是那些被黄磷手榴弹波及的日军,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火,有的在地上打滚哀嚎,有的干脆跳进了十字街口中央的喷水池,可纵然跳进了水池,也无法扑灭身上燃起的烈火,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在水中打滚哀嚎挣扎罢了。
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活活烧死这一个结局。
一个二百多人的加强步兵中队,在十分钟内就被报销了三分之二,配属的重机关枪小队和步兵炮小队甚至都来不及将驮马上的九二式重机枪和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拉下来,就被特务营的密集火力送上了西天。
而在将近十分钟的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后,参与的三十多个日军终于开始四散奔逃,分成了几路,完全抛弃了在烈火中哀嚎的战友和横七竖八的伤兵,更抛弃了一地的辎重和武器,财物,所有幸存的日军都只想尽力离开这片死亡地狱。
可特务营的官兵却不会坐视他们逃跑。
当残余的日军开始溃逃后,在一楼房屋建筑内开火射击的特务营官兵立刻冲出了房屋,对残余日军开始了追击。
毫无疑问,在巷战中,日军的三八式根本就不是特务营的捷克造短步枪和花机关枪的对手,而这些溃逃的日军,更是无心向特务营发起反击,于是这场针对日军溃败部队的追击,就演变成了一边倒的火力攻击态势。
沿着几个方向溃逃的几十名日军残兵,分别被几支特务营的官兵尾追,最终,全部倒在了特务营官兵的步枪和冲锋枪火力下。
浓烟滚滚,哀嚎阵阵,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四处烈焰。
一个二百多人的加强中队,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后,就被特务营全歼、
而在十字街口那滚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烈焰中,唯有中山先生的铜像,挟着一股浩然的正气依然挺立在中央。
刚刚那些曾经对他不敬的日军士兵,都已经连同他们的二百多个同伴,躺倒在了中山先生的铜像附近,成为了一群葬身于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