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混战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特务营主力的三个步兵连和通信排经过一路急行军,终于赶到了战场,待到部队开到指定位置之后,何炜二话不说,立刻命令三个步兵连发起冲锋,直接投入战斗,向日军发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集团冲锋。
军情紧急,何炜带着传令兵陶黑娃一马当先,率领三个步兵连直接发起了密集队形冲锋,三个步兵连也没有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以疏开队形散开交替掩护前进的战斗队形发起攻击。
而是直接以排为单位上了刺刀,排成了一排排散兵线组成的密集队形,对于正经的野战阵地攻击,那自然是要讲究疏散开来的战斗队形,但是在如此混乱的混战状态下,什么战斗队形都是扯淡,只有以凶猛的集团冲锋和无比的气势压倒击溃混乱中的敌人才是正道。
“冲上去,把鬼子压下去。”
何炜抄起了快慢机,率领部队越过了特务排和战车连,立刻和日军接触撞在了一起,日军也被这突如其来冲上来的六百多名中国步兵打傻了,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何炜则是把快慢机放平了见到敌人就打,陶黑娃也用c96驳壳枪接连开火,打倒了多名日军。
何炜身后的三个步兵连一字排开组成的密集散兵线也是一边前进一边开火,花机关枪,捷克造步枪,比利时fnd轻机枪不断攒射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线不断的压迫着日军的攻击队列。
以步枪为主的日军根本就扛不住特务营步兵连队的各种自动火器,三个步兵连也不讲究什么穿插迂回,干脆就硬顶着往前一线平推,已经支持不住的日军步兵接二连三的被打倒在地,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近战火力不足的日军完全是一边倒的被特务营主力的火力线和进攻队列压迫。
当然,也有很多日军向特务营的攻击队列硬碰硬的发起反冲击,企图从侧翼包抄冲进特务营攻击队列和特务营主力拼刺刀的也有不少,可全都没有得逞。
一个是特务营的火力网实在是太猛,加之战车连的那十几台战车,也缓缓的在特务营主力的攻击队列两侧跟进掩护,不时用战车炮塔里面所剩无几的机枪弹放上几轮点射敲敲边鼓掩护一下。
另外一方面,即便是有一些小股日军冲进了特务营的攻击队列,也基本没有什么拼刺刀的机会,基本上冲上来打个照面就被特务营的子弹给打成了筛子。
何炜虽然对拼刺技术相当重视,不过他向来不讲武德,对士兵们的教育是,能用枪解决的就用枪解决,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再用刺刀,所以特务营的兵也不跟日军磨蹭,上来就是子弹招呼,把冲上来的日军全给射倒了。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无需多言,第三零一团的兵看到又冲上来了几百名友军步兵,也杀的兴起,全都发了疯一样和日军拼刺刀玩命,用刀拼,用拳头砸,用牙咬,代理团长纪红儒更是将一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连劈带砍的和日军肉搏。
正面,日军和第三零一团的官兵混战在一起杀的难解难分,侧翼则是被特务营打的连连败退,作战讲究的是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混战中的日军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其实自特务营的特务排和战车连向其发起联合攻击的那一刻起,攻入三零一团阵地的希望就已经十分渺茫,而现在又遭到了两面夹击,已然看不到任何取得突破的希望。
最终,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在又勉强支撑了将近半个小时后,临近傍晚,在昏暗的夜色下,步兵第三十六联队的攻势终于停止,冲到阵地前的步兵陆续脱离了和中国军队的接触,狼狈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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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战斗结束未久,何炜小心翼翼的在战场上穿行,四周的特务营官兵和第三零一团的官兵全都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兵,何炜扫视着一地狼藉的战场,这里战斗的惨烈程度,如果不以战果和死亡人数来计算,仅以最最直观,最最感性的视觉冲击来说,何炜觉得要比自己和粤军守备的汤山高地的要惨烈的多。
附近几乎都是开阔地,防守的难度极大,阵地前几乎堆满了两军的尸体,鹿砦和障碍物的突破口处已经被日军的尸体堆满,而守军战壕内也是一片狼藉,全是尸体,残肢断臂和打坏的枪支,甚至还有被硬生生打炸了膛的重机枪,而重机枪射手的尸体却依然抓着机枪的射击握把,许多士兵也都是倒在了阵地的战斗位置上,打光的巩造手榴弹箱和七九步枪子弹箱子堆的到处都是。
可以想见淳化这里的战斗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当然,这也侧面体现了守军部队的强悍,身为穿越者对于七十四军这支未来在抗日战场上大放异彩的抗日铁军自然不陌生,而这个五十一师果然不愧为王耀武的基本起家部队和第七十四军的核心主力,其战斗力仅从士兵的强悍便可见一斑。
“营长,呕........”
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何炜听出了是跟在自己后边的小传令兵陶黑娃,当下以为是有什么情况,一个回身过去顺手拔出了腰间的快慢机,一些特务营和第三零一团的官兵也拿着枪冲了过来,都以为是发现了没被打死的日军。
可等到他回头,就看陶黑娃面色惨白的在地上呕吐,待到何炜走过去一看,就见这小子被一具恶形恶状的日军尸体绊倒在地。
何炜走过去,捡起一条三八大盖,用刺刀将那具尸体翻了过来,等到何炜把那尸体掀开之后发现那鬼子兵的尸体腹部被几颗机枪弹打出了洞,在衬衫的破口处黑紫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那日军卷在腹部的千人针露了出来,千人针上面被不仅血染成了黑紫色还密密麻麻布满了黄色的粒状物,那是苍蝇在上面产下的卵,一股子又烂又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怪不得这小子在这里呕吐,这恶心人的场面何炜也有些感到不适。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去找点水喝。”
何炜将陶黑娃扶了起来,这时,四周的官兵们看到是虚惊一场也都散去,只有一名背着大刀的军官笑着向何炜走了过来,何炜看了看这人的领章,见到是一名中校军官,于是自己先向他行了军礼。
“长官好,我是南京城防特务营营长何炜,本营原本配属广东第六十六军作战,下午刚刚接到命令,奉命率领一个战车连前来增援贵部第五十一师。”
这名中校军官很是热情的回了礼,即说道:“我是五十一师一五一旅三零二团中校团附纪红儒,我团团长昨天负伤后送,目前在代理团长,来,兄弟,去我的团指挥所说话。”
何炜将部队交给傅琛指挥,让他们小心打扫战场,又将战车连和炮兵等部队安排好后,便跟着纪红儒跳进了战壕,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已经根本称不上是交通壕的交通壕向第三零一团的指挥所走去。
闻着尸臭和火药的混合味道走出去没多远,一名士兵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对何炜身边的纪红儒说道:“纪团附,王师长和周旅长来了。”
纪红儒面色一变,说道:“就只有师长和旅长过来?”
那士兵回答道:“还有王师长的卫士排,副官处的张处长也带着几个参谋干部跟着。”
纪红儒闻言,对何炜说道:“何营长,咱们得快些了,我们师长和旅长来了。”
一说师长,何炜便知道是王耀武,他也对这个以前只在历史书和文史资料上看到的抗战名将十分感兴趣,于是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小跑着跑向了第三零一团的团指挥所。
何炜与纪红儒很快就来到了阵地后方的碉堡指挥所,此时指挥所四周已经被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围住,每名士兵都头戴德国钢盔,手持安装了木制枪托的快慢机手枪,在纪红儒的引领下,何炜进入了第三零一团的指挥所。
进了指挥所,何炜即看到了有多名军官正坐在凌乱的行军椅上,其中一人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憨厚,且人高马大,穿着军靴和军便服外套棉衣,周围的人似乎都以这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军官为中心落座,当下何炜心中便有了数,这人定然就是王耀武了。
至于其他那几名军官,何炜就实在猜不出是谁了。
那疑似王耀武的军官只是扫了何炜一眼,并没有对他投以什么关注,毕竟何炜只是一个少校,而且何炜现在是全幅战斗着装,戴着钢盔,挎着快慢机,完全的基层战斗军官打扮,何炜估计着王耀武是把自己当成了第三零一团的军官,当然,王耀武现在也没有给何炜什么与众不同的感觉,反倒是给人一种憨厚淳朴的农民大哥之感,完全没有后世那些资料上运筹帷幄的名将感觉。
然而,何炜对其的初步印象,马上就发生了骤然变化。
“报告师长,卑职来迟,我团刚刚在友军的支援配合下打退敌军进攻,这位是友军率部前来支援我团阵地的何营长。”
纪红儒对王耀武说道,何炜闻言,上前一步,刚把手抬起来,准备敬礼问好,就见王耀武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眼神热切的走到了何炜面前,紧紧的握住了何炜的手,说道:“兄弟啊,俺们可是把你给盼来咧,你们辛苦了,俺这也是没办法啊,上面让俺们守备淳化,俺这个师刚从淞沪撤退下来,部队损失本来就大,现在又给扔来守备这个鸟地方,俺们不容易啊,这几把旦地方一马平川,无线可守,弟兄们实在是扛不住了。”
“你是不知道啊兄弟,昨天我就伤了两个团长,阵亡了十几个连长,今天眼看着阵地又要丢了,只能厚着脸皮跟你们六十六军的叶肇叶军长求援了,也多亏了你们,这阵地才没丢,都说广东人精明,会做生意,心眼子多,从俺在饼干厂当学徒的时候就听说了,俺们这帮老粗可比不上,做生意的时候碰上广东老爷都得卖上一百个力气,俺这今天一看,你们广东兄弟实诚啊,老哥哥在这里先谢谢兄弟了。”
王耀武一口山东口音,上来就是一顿连珠炮,那热情的样子和热络的眼神更让何炜感觉这是一个淳朴的山东农民大哥而不像是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不过纪红儒没有把话说明白,所以王耀武认错了人,显然,王耀武把何炜当成了第六十六军的军官,以为他是广东佬。
当然,这王耀武淳朴的言语之中也有颇多令人玩味之处,也让何炜不住的在心中发笑,虽然王耀武的表现让何炜很诧异,但他知道,此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种憨憨的老农形象,实则是个胸中有沟壑,心中有算计之人,否则,以黄埔三期的资历早早的坐上了中将师长位置的飞快升迁速度又是哪来的?
至于论做生意,论精明,怕也没有几个人能越过他去,王耀武能一路走到现在,和其做生意的本事,淘金的能力,交际的情商,军事上的指挥都分不开干系。
王耀武的升迁,也可以简单的说为干吹拍拉打,所谓干,自然是在本职军事指挥上苦干实干,干出成绩,这一点自不必说,他在军事上是有成绩的,无论是对内作战还是对日作战,均有不错的战绩,这些军事上的成绩也是他的立身和起家之本。
而所谓的吹,拍,拉,打,实际上就是和各种长官以及大人物搞好关系,把关系搞好了,那升官的途径自然就顺畅了,王耀武在这方面的情商也极高,非常懂得拉关系搞交际,特别注重的是拉拢能够通天的人物,所谓能够通天,自然指的是能够在何炜和王耀武两人共同的那位号称微操大师的光头校长面前能够说的上话的人。
且对于不同类型的长官和人物,王耀武各有不同的拉拢方式,对于军队系统内的直接领导长官,王是一贯的绝对服从,绝对尊敬,以军人的身份来对待之,体现的是上级对下级的无上领导权威,比如薛岳,罗卓英等,他都是以这样的绝对服从态度对待之。
对于非军内系统的实权大佬,他则是亲而敬之,用亲近,尊敬,柔和的手段来拉关系,搞交际,这些人的典型代表就是着名的特务头子戴春风。
别的不说,就他对何炜这种给人如沐春风,让人感觉是农村大哥的情商功底,怕不是就得让很多人拜服了,就连何炜,也觉得自己目前在情商方面还做不到王耀武这个份上。
而他也深知所谓人际关系的基础必然是物质,因此他也十分热衷于淘金和搞钱,更绝的是他会弄钱,会搞钱,更会花钱,商业头脑极佳。
饼干厂学徒的出身更是让他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和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早在他军校毕业不久,他就和自己的盟兄在武汉开设振兴饼干厂发家,在职务得到不断提升之后又开辟了全新的财路,其中第一条便是吃空饷,不过他的吃空饷方式却别有洞天。
王耀武在吃空饷上,采取的是不吃主力战斗部队的空缺,且不影响官兵薪水和实际物质利益的吃空方法,在第七十四军的巅峰时期,这个野战步兵军拥有着大量的直属团和直属营级单位。
王耀武便选择在这些相对非一线的战斗单位中吃空,每当上级来点验时,则由各个部队互相出一些士兵顶替空额应付点名,且参与顶替的士兵,每参与一次冒名顶替,便会得到一定的奖励,比如一双毛巾和一双鞋子,因此很多士兵都热衷于参与这种违规的顶替活动。
王耀武的另一个生财之道,便是利用军需名义搞走私物资,通过变卖发财。
他搞来的钱,一方面用于自身的发展和个人的腰包,另一方面也常常用于部下和部队的发展,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取之于兵,用之于兵了。
何炜可是太知道他的底子了,因此,刚刚王耀武的那番说辞,说的好像他自己不善于经商和做生意之道的恳切言语,何炜是一百个不信的。
总之,王耀武以其战功为基础,加上八面玲珑的手腕和四处游走的攀关系手段,配合上金弹银弹战法,便造就了如今的他,而以后他的升迁之路也将更加辉煌耀眼。
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和王耀武接触不过短短几分钟,何炜脑中却是思绪万千,作战上他敢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必王耀武差,甚至敢说可以利用穿越者未卜先知的优势和佣兵的作战经验加成后可以做到比他更强,可其他方面,他还真的得多跟王耀武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