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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者·964年7月】

“....(畏惧地)院长?很抱歉打扰您,但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您能看看这份影像....卡尔维因前哨需要援助,有人需要您的帮助....”

(沉默)

“早上好,艾琳女士,如果有时间的话,请您看看这份影像,卡尔维因前哨需要帮助....”

(沉默)

“早上好,兰德尔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但请看看这份影像,卡尔维因哨站附近的人类正遭受可怕的命运....”

(沉默)

“尊敬的维尔罗娜女士,请您抽出一点时间观看这份影像,卡尔维因哨站正遭到围攻,我们需要一切可以提供帮助的力量....”

(沉默)

“早上好,特蕾希娅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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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五倍的税?”

桑德拉瞪大眼睛,不自觉地直起了腰,她的阴影立即覆盖了官吏,但看到对方脸上的愤怒和畏惧后,她才突然清醒,又重新低下头,尽力让自己显得矮些,身体弯成一个谄媚的弧度,顺从地哀求:

“求求你,大人,我们没有准备,实在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这是佐拉克侯爵的命令!利安德尔王的领地正遭遇挑战,每个高原人都有义务出力,和全体高原人一体共渡难关!”

官吏后退一步,却声色俱厉地责问:“我知道你们有能力支付这些税款,这是佐拉克侯爵精确计算以后的结果,还是说你打算背叛艾尔·佐拉克?”

桑德拉的目光僵硬,嘴角却依旧只能翘起恭维的弧度,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腰弯得更深,以免被这官吏看见她的表情,而对方趾气高扬地留下一句话以后就离开:

“以上一年的税款来计,你要在三周内准备好二十枚金布朗,另外,你得把这些东西贴在门和柱子上。”

几张精致的白纸飘落在地,滑进桑德拉的视线里,上面印刷着一串僵硬的手写体——

【艾尔·利安德尔大量招募劳工,每三天结算四枚铜布朗,附赠食物与住所】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更潦草的字——【女人和儿童报酬减半】

即使不情愿,桑德拉也只能把这些字贴在旅馆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使用的黏水刚一碰到纸张,立马就留下一道深沉的黑印,模糊了背面的文字,她只好把这一张贴在旅馆最里面,然后小心地绕过那些字体,把黏水抹在纸上的空白位置。

精美的白纸先是蒙上灰尘,现在又多了一圈丑陋的镶边,这真是浪费....更重要的是,希望老爷们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生气。

做完这些以后,她又立即返回厨房,开始处理鸡肉和猪肉,她的旅店也兼营酒馆,作为艾尔·佐拉克郊区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总会有很多人在晚上光顾这里,但今天格外不同,当桑德拉点亮油灯的时候,店里立即就陷入了狂欢。

气氛比平时还要热烈,还要疯狂,她准备的食物很快就出售一空,于是人们开始唱着跑调的歌,兴奋地玩起幼稚的游戏,哪怕桑德拉已经敲响两次锅盖,也没有人理会她的驱赶,好像这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晚。

桑德拉叹了口气,最后放弃了闭店的打算,从地窖里取出一些蔬菜,拌上浆果的汁液和火芹种子的粉末,做成了简单的小菜,如果有谁的桌子上空了,她就过去补上一盘,也没有要钱。

那官吏绝不只是通知了她一个人,从他的语气来看,所有人都得缴纳五倍的税款,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假如不考虑后续经营,她确实可以立马拿得出二十金布朗,哪怕没有酒馆的收入她也可以继续生活,但其他人呢?其他人可不像她一样好运。

住在楼上的大少爷也被吵醒了,桑德拉看到了一个坐在楼梯上的瘦小人影,于是她把最后的烤肉切下一块,迅速地劈成小条,和少量辣菜一起端给了那孩子。

他有些惊讶,动作慌张地接住碟子,然后腼腆地问;“这些一共多少?”

“不要钱。”桑德拉匆忙地笑笑,然后又转身走进了厨房。

旅店里住着不少来自艾尔·利安德尔的贵客,直到他们终于无法忍受一楼的喧哗,愤怒地走下楼梯开始咆哮的时候,酒客们才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狼藉。

桑德拉利落地清理了人们狂欢留下的痕迹,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疲惫不堪,却依旧没有熄灭最后一盏油灯,只是瞌睡着坐在圆桌前,直到大门传来敲门声为止。

桑德拉立即惊醒,走向那扇漆黑的大门,在这期间,门外的人又焦急地敲了两次,于是她有些恼怒地拉开门,小声地呵斥:“难道你们不会自己推门吗?”

几个老东西一言不发地走进旅店,他们的神情阴郁,脚步急促,看着他们的样子,桑德拉也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责备他们。

人刚一到齐,桑德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神情最为绝望的老人就迫不及待地质问:

“是你蛊惑我们筹钱把戴里克送去黄金港的,现在要收五倍的税,我们——”

“闭嘴吧,老猪头,你是傻子,我可不是,”

桑德拉愤怒地回击:“你明明只给了几块破布,这和你交不上税有啥关系?”

“可是——”

那老人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他似乎试图论证几件旧衣服和无法缴纳高额税金之间的联系,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由另一个人其他解围:

“别这样,桑德拉,毕竟我们都是邻居....”

他叹了口气,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商讨:“原谅他吧,他只是被吓坏了,我们想的是,你是我们认识最有钱的人,能不能稍微....借给我们一点?”

“我怎么称得上最有钱?把戴里克和黑哑巴送走,再把税交了,我就只剩吃饭的钱了,连酒馆都没法再经营,不是我害怕你们不还....我真的没有。”

桑德拉摇着头,叹气声此起彼伏,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突然地小声说:“你不是还有酒馆吗....”

她愤怒又惊讶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那最为贫穷的老人正表情阴狠地盯着她,眼中写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仇恨,语气先是强硬,随后又变成凄惨的哀求:

“你交不上税只会被收走旅店,你还会做菜,还会做药,你能活下去的,但我们不同,我的孩子们会被抓做奴隶,他们会死的,桑德拉....救救我们吧。”

桑德拉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愤怒地站起来,忘记了时间,语气激烈地破口大骂:“狗屎!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祝你全家死在智者学院的废墟上!你这——”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惊愕地看着众人,不可置信地问:“你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老人们没有说话,只是用浑浊又悲哀的眼神看着她,但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她暴怒地咆哮:“不可能!快滚!滚出我的旅店!”

她冲进厨房,从角落里抓起扫帚,就像抓着长枪的骑士一样冲向战场,将长杆对准了她的敌人:“这是我丈夫的遗产!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待宰的猪吗!快滚!”

她愤怒地挥舞着手里的扫帚,但却始终没有打在老人身上,而那些老人却并不怕她,为首的那个低下了头,卑微地乞求:“我们都老了,我们不怕死,当你提出要把戴里克送去黄金港的时候,我们都支持你,现在你就不能帮帮我们....”

最后一点公正性也荡然无存,商讨的环境不复存在,桑德拉绷紧嘴角,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单词作为答复:“滚。”

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老人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陆续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躺在地上,开始大声地哭嚎。

“你们这是——”

桑德拉愣了愣,随后突然意识到现在正是深夜,于是她惊恐地呵斥:“快停下来!疯了!上面住的都是贵族老爷!你们想死吗?”

她的制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一次,走下楼梯的不再是那名善良的小少爷,而是他那个凶神恶煞的管家,这高瘦的男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语气却阴沉地可怕:

“是不是少爷太过和蔼,所以让你们产生了错觉?”

那最为贫穷的老人急切地收了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向这管家道歉,但是晚了,戴隆嫌弃地抬起手,一束火焰咆哮着奔向老人,将他活活点燃,老人发出凄厉的咆哮,颤抖着扑向了他隔壁的人,但也许是嫌弃他的声音太过吵闹,戴隆又皱着眉射出了另一束火焰,这一次,火焰刺穿了第一个人的头颅,又灵敏地折回来刺穿第二个。

两具燃烧的尸体倒在地上,老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们颤抖着,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颤颤巍巍地恳求:

“大人,行行好....这女人欠我——”

一束新的火矢刺穿了他的头,戴隆连一句话也懒得听完,只是冰冷地看着剩下的人,确认没有谁还打算开口之后,他才伸出手,用一阵强风压灭了屋子里蔓延的火焰。

将死的火焰扫过她的脸,桑德拉感觉自己的皮肤就像猪肉一样被烤干了,但她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那些惊恐的老人,她也毫无怜悯。

她已经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显然他们打算诬告,假如来的人是仁慈的爱德华少爷,那么也许他们真会成功,可惜,来的人是他的管家戴隆。

三条生命转瞬即逝,只留下一团焦黑恶臭的残骸,但桑德拉一点也没感到悲哀,她的脸疼痛难耐,但在这可怕的法师面前,她不敢有丝毫动作。

“一群不知感恩的狗!”

戴隆大声咕哝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二楼,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桑德拉再次举起了扫把,强忍着脸上的剧痛,冷漠地说:“滚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保留任何怜悯,长杆毫不留情地敲在老人们身上,在他们的哀求和咒骂声中把人赶了出去。

她疲惫地在昏暗的油灯前坐下,用手按在干燥的脸上,她不得不忍受着这股灼痛,开始小声地祈祷,很快,一阵微弱的青光在她手心亮起,抚平了她的伤势。

“感谢伟大的地上之神....”

看着手里逐渐暗淡的青光,又透过指缝看着地上焦黑的干尸,桑德拉颤抖着,诚挚地祈祷:“感谢你....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