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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之路·2057年8月】

“早上好,黄蜂,你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我和那些本地人一起被抓住了,不清楚抓我的是什么人,可能是....捕奴队?我没有看到其他男人,但我和其他女孩过得居然比之前更好。”

“那你是怎么联系我的?”

“我正在使用皮下植入芯片——”

“哦?信号居然不比个人设备差....记得把参数和工作日志发给我。”

“但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继续享受这场刺激的冒险吧,反正你也死不了,顺便帮我们多收集一点信息,士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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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早到来的冬季让整个下城区都措手不及,许多工作来不及完成,许多船只还停留在河内,没来得及开进码头或者离开芬西就被寒潮冻住,进退不得,缺乏维护和设备,纯靠人力进行的装卸工作也难以为继。

亨利先生的货物也被冻在河上,无法卸下,他也正为此焦头烂额,那些薄冰太过脆弱,不足以让人扛着重物行走,但偏偏这批货物又是容易腐烂的水果。

为此他正和儿子一起焦急地四处奔走,看看是否能够通过人脉找来一位法师老爷帮忙,当然,河面上每天都有法师老爷在加固冰面,但他们甚至不会和下城区的杂种讲半个字,因此他只能去寻找那些落魄的野法师,但法力来源于高贵的血脉,在这个魔法已经实质上被贵族阶级垄断的时代,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留在亨利杂货店里的亨利太太也知道家庭遭遇的困境,假若她们的积蓄没有在两年前被盗,那么这也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打击,但现在,这或许是生死攸关的事,如果那些水果不能及时下船,那亨利家族的资产就会快速腐烂,到了那时候,两代人的所有积蓄都会付诸东流,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下城区。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突如起来的寒潮,人们不得不把钱用来购买干柴或一些劣质的皮毛,堵塞在港口的渡船更让人们恐慌,现在只有食物和冬衣才能售出,其他的商品在仓库内堆积如山,门罗可雀的景象让人难免无精打采。

这甚至还不是最糟糕的事,就在几天之前,她才听闻一个毁灭性的噩耗,假若那是真的,那么那简直是亨利家族的末日。

在她发呆的时候,店铺里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清脆的铃声唤醒了亨利太太,她第一时间就想要招呼,却突然发现那名客人穿着标志性的纯黑披风,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内,脸上却挂着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两个月前,这小男孩还在为她的商店工作,一个月前,他摇身一变成为了太阳领主,到了今天,更加恐怖的传闻从教廷内部传出,她的表情先是惊喜,随后在谄媚和冷漠中挣扎,但最后却变成了恐惧和哀求:

“帕贝尔,尊敬的太阳领主,地上之神,我不懂您为什么大驾光临,让我的破店蓬荜生辉,但看在我过去那些服务的份上,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帕贝尔眉头一挑,他没有答应或拒绝亨利太太的恳求,只是好奇地问:“地上之神,你从哪听到的这个称呼?”

“是教堂,陛下,一群传说中的英雄回到了教堂,他们宣称自己已经改信新神,而那神的名讳,陛下,正是您,他们还要求在教堂里增添新的雕像,今天早上才发生了一次冲突,据说有两个人被当场打死,真是太....就是这样,伟大的地上之神,我恳求你拯救我们,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传说中的英雄,卡洛斯和他的骑士们称不上传说,但下城区总是这样,以讹传讹,流言四起,而且卡洛斯确实会用传送仪式,芬西的教堂内也确有一个信标,令帕贝尔在意的是,是什么事情驱使着卡洛斯和他的骑士放弃与自己的骑士团会合,而通过传送返回芬西?

皱着眉头沉思几秒后,帕贝尔决定暂且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我知道了,那么你和亨利先生又遭遇了什么?我还记得你们对我的帮助,即使是现在,我也愿意回馈你们,告诉我吧,这座城市里没有我不能解决的事。”

“是法官!”亨利太太的双眼一亮,她的激动溢于言表,她不自觉地弯着腰,脸上又浮现出谄媚的神色,不过这副表情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哀愁所取代:

“前几天来了个老爷,说我们犯了叛国罪....我们怎么倒卖军用物资呢?我们没有那种能力,地上之神,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救救我们吧,看在亨利叔叔的份上,你得帮帮我们,来,进来坐,我刚刚煮了糖水....”

叛国罪,这个熟悉的单词让帕贝尔的嘴角垮了下来,这可不是巧合,他们故意选中了这条罪名,这当然是蓄意挑衅。

他压抑着愤怒,转头向艾琳询问:“特雷希娅在哪?”

“她回王宫了,”艾琳小声地辩解:“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帕贝尔。”

“我知道,”帽檐的阴影盖住帕贝尔的双眼,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坚定的信心:“我会解决这件事,太太,这不是你们犯了什么错,而是一支射向我的暗箭,我是有信用的人,我会承担起我的责任,我说到做到。”

太太的嘴角扬起,表情又重新变得谄媚,她的头一低再低,语气却无比担忧:“我们怎么值得让您这样一波三折呢,陛下,我真该死,怎么敢让您许诺....”

帕贝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你听好了,我向你许诺,我会解决这件事,绝不会有半点余波能妨碍你们。”

这一次,她的笑容里总算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第六大道的帕贝尔有诺必行,这件事她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知道,随后,尊敬的地上之神提出了一场交易,而亨利太太对此并不意外——假如没有目的,这些大人物又怎么会低下头看他们哪怕一眼呢?幸运的是,地上之神是她所见过最仁慈的人。

他的任务十分简单,她要做的事情和两周前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继续买入食物,然后转卖给地上之神而已,帕贝尔对价格十分敏感,但他却不介意在指缝里漏出一点利润,这样一来,即使船上的水果真的烂掉,说不定他们也能通过地上之神赚到足够渡过难关的钱。

教堂横亘在上下城区之间,它的两座大门分别连接着两个世界,因此这里是帕贝尔的下一站,不过光是走近栅栏,他就已经看到那些激烈战斗后留下的疮痍,门口的守卫认出了他,一人惊恐地后退,另一人丢下长戟,跑进了教堂内,也许他会去通报主教,但帕贝尔不打算为难他们,也没打算去见主教。

只要知道那些骑士确实回到了芬西就已经足够,主教和信众的想法并不重要,他的时间宝贵,今天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下一站是交易所,就在一个月以前,他从这里买到了现在的格兰瑟姆宅邸,但现在,他盯上了新的目标,在十数年前荒废,只建成一半就没有后续的下城区第十九和第二十大道。

那是爱德华的产业,他支付了所有成本,还有一座充作地标的高塔,但还没来得及看到它完工就身亡,在他死后,夺走他遗产的人并不愿意再继续往下城区投入金币,于是那里成了下城区的帮派老巢之一,被那些最无能,最不入流的垃圾占据了十数年。

他本打算以合法的方式收回这份遗产,可惜的是,交易所的官员似乎不想让他如愿,帕贝尔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恐惧和绝望,是什么让他愿意冒着这样沉重的风险,也要激怒一位声名显赫,法力高强的法师?那答案已经越发明显。

帕贝尔对他笑了笑,他暂时不打算为难这男人,看起来,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离开交易所后,他和艾琳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目标——多米尼兹宅邸,靠近这里的时候,帕贝尔特意放缓了脚步,于是他看到了艾琳脸上的僵硬表情。

“你好,先生,我想你应该认得我,”帕贝尔热情地招呼门卫:“我要进去,我和多米尼兹关系不错,想必我就不用通报了。”

那守卫的牙关打颤,短短一天之内,地上之神的名讳已经传遍了芬西,比起先前的继承者和太阳领主,这名字里蕴含的意味更令人恐惧,尤其当它们出自一群狂信徒,一群圣战英雄之口时,没有人会怀疑这个称呼是否真实。

这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是活着的天灾,即便如此,他长着人类的模样,而对多米尼兹的忠诚也让这守卫守住了自己的膝盖,没有出卖自己的主人,也没有当场下跪,只是竭尽全力,试图用破碎的单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不——不——可....”

帕贝尔没有说话,他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碰,随后整座大门连带着附近的围墙一起倒塌,于是他故作遗憾地说:

“你看,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但现在你们要换一座新的大门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这空洞的庄园,多米尼兹不在大厅,不在书房,也不在会客室,最后,帕贝尔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了这个老人,距离上次见面只过了一个月,但他好像变得更加虚弱了,即使是白天也要盖着一张薄毯,还戴着眼镜,他似乎对帕贝尔的无礼举动并不愤怒,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么静静地和帕贝尔对视。

帕贝尔露出了他的标志性笑容:“不给我泡杯茶吗?我还以为你会更有教养一点。”

“这世上怎会有强盗要求主人上茶?怎会有人分不清朋友和敌人之间的区别?啊,我理解了,”

多米尼兹的语气平淡,话语却刻薄:“毕竟你没有父母,你这舔人鞋底的杂种,来吧,杀了我,在这之后你的死期也将至了,用我的命换取神的陨落,这真是我的荣幸。”

帕贝尔头一次看到艾琳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紧握着拳头,大步冲向躺在摇椅上的多米尼兹,好在帕贝尔将她一把拉住,当艾琳回头时,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委屈,痛苦又悲伤的脸。

“我还抱过你呢,小女孩,”多米尼兹的语气越发严厉,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语速也越来越快:“你怎敢对你的教父失礼!跪——啊!啊!”

帕贝尔拍了拍艾琳的手背,让她留在原地,随后优雅地踱步到多米尼兹身后,他的手杖脱手而出,轻灵地飘在身后,他本人则温柔地伸出手,抚摸多米尼兹的下巴和喉结,血沿着老人布满沟壑的皮肤留下,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帕贝尔用魔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又开始抚摸他的眼眶,彬彬有礼地说:

“真新奇,一条老狗,一只畜生,怎能发出这样威严的狂吠?不得不说,大人,您真是把我吓坏了,请让我赎罪,让我给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我错了!地上之神!原谅我,原谅——啊!啊!你这畜生,你这杂种....你怎么敢....”

魔力组成的尖刺贯入多米尼兹的耳道,夺走了他的一半听力,艾琳脸上已经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帕贝尔却满怀欣赏地看着这一幕:

“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复仇?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当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宣判你的命运,我本来想更加仁慈一些,但你又为什么要惹怒我呢?多米尼兹,多米尼兹,哎....你永远学不会尊重,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不可能成为赢家。”

假若只有痛苦,那么或许多米尼兹还能忍受,但帕贝尔表现出的精神状态让他惊恐万状,他认识这样的人,他绝不想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但他只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帕贝尔就用力捏住了他的下颚,或许帕贝尔的力量不算强大,但他的敌人也已经垂垂老矣:

“还有什么遗言吗?”

“夯——了——喔——”多米尼兹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艾蒙——军队——喔——夯——你——”

“能说得清楚些吗?我听不太清,大人,这真是太遗憾了——还有更遗憾的,该吃药啦,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给你准备了一副良药,能彻底根治你的所有坏毛病,睡吧,睡吧,一觉起来,你就变成乖宝宝啦。”

多米尼兹的挣扎越发疯狂,但帕贝尔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事实上,他听清了多米尼兹的话,他听清了爱德蒙和军队两个单词,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而多米尼兹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

“我很仁慈,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我本来只打算剥夺你的视力,假若不是因为你的无礼,你还能多保住一只耳朵,你该感谢我,另外,马上我就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爱德蒙王绝不会死,你永远无法完成你的复仇了,开心吗?他可是你的朋友,我一般不喜欢别人对我下跪,但今天你是个例外,我特许你用这种方式来感激我。”

“你是个疯子....你疯了....他才是主谋....他才是——”

“不,不不,听我说,我很好奇,你当初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别担心,即使你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财富,失去了整个人生,你也不会死,你有一位忠诚的守卫,不是吗?他会照顾你的,而我则会宽宏大量地饶他一命,就像我饶了你一样。”

“你这怪物....嗷....你这杂种....我的眼睛....”

看着鲜血淋漓,痛哭流涕的多米尼兹,帕贝尔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并不打算施加治疗,如果这家伙死了,那就算他运气好,如果他竟然没死,就说明他活该遭到这样的惩罚,他用魔法轻松洗去了手上的血渍,但在路过艾琳的时候,犹豫了半秒,他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走吧,姐姐,今天还很漫长,还有好多事要做。”

看着仍在哀嚎的多米尼兹,艾琳的眼神有些失焦,不论是弟弟的疯狂残忍还是仇敌的惨状都让她感到陌生,但最后,她小跑着追上了原地驻足的帕贝尔,从披风里牵出他的手,以一种害怕将他丢掉的姿态紧紧抓住,却什么也没说。

看着她的样子,帕贝尔叹了口气:“想想他对我们做过什么,姐姐,我的报复并不过分,他活该遭受这种折磨,如果不是你在旁观,我还会更加残忍,但不论我做了什么,我始终是帕贝尔·格兰瑟姆,我们是家人,我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

“至于爱德蒙王,我已经写好了他的剧本,他为了权力和王位害死了父亲,那我就夺走它们,他会成为傀儡,成为一个小丑,一个坐在王位之上的弄臣,取悦克洛希安的每一个人,或许他还能给我们表演一支舞呢,当然,他不会死,毕竟他只有活着才能受刑。”

说着,帕贝尔兴奋地笑了两声:“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结局,可惜,那个懦夫,只敢在背后铺两颗钉子就仓皇逃窜,走吧,姐姐,我们去杜兰特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