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初这个名字牵扯了太多人,跟敬鹤会更是息息相关,在许多人心里,洛南初这三字更是提不得。
叶三就是之一,叶家几百人口一夜之间全部覆灭,这一切少不了洛南初的推波助澜,哪怕,她是无意。
这几年他虽然没回京城,但京城流传的风言风语,还有一些新闻他不是不知道。
比如宋萧自杀,比如他跟那具腐烂的尸体同床共枕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
现在想想,他对洛南初何不是已经到了病态偏执的那一步。
叶三动摇了,拿起的枪就这么放下了。就像舒衍说的,宋萧绝不会舍得洛南初一个人。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乱窜,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让叶三险些撑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后才勉强缓过来。
收起枪支,叶三带着大部队准备返回基地,走到一半,望着天上的半轮玄月,叶三终究没压住那份冲动。
恨是恨,但几十年的手足相伴,又怎么做到真的不挂念,不担心。
要是外婆在就好了,说不定,现在的局面不会闹的这么难看,那么南初也不会深陷囹圄。
毕竟,外婆…最疼她了……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舒衍有没有把人抓住,叶三掩饰掉情绪,假装随意问道。
“怎么样,她还好吗?”
舒衍默不作声,过了几秒,似是叶三急了,耐不住了,开始叫她,舒衍却依旧当作听不见。
两车的差距正在以很快的速度缩小,那道背影也越来越清晰。
车里,洛南初双手被绳子绑着,挣扎了一路她也没有解开,在透过后视镜看到舒衍时,她震惊的看向洛北渊。
“舒衍怎么会追出来?”
“你看不出来?她是做贼心虚。”洛北渊脸上有着四五道血淋淋的抓痕,说着话的时候阴气沉沉。
抓痕是十分钟前洛南初在他脸上留下的。
洛南初不是傻子,在洛北渊今晚的反常结合舒衍的步步紧逼来看,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并且,事情绝对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洛北渊,你有事瞒着我。”她很笃定的说出这话。
洛北渊:……
“我…你别问了,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跟你说,现在你好好坐着,别闹。”洛北渊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又不傻,这个时候告诉她真相,恐怕,以她的脾气会立刻下去跟舒衍拼个你死我活。
到时候,场面将无法收场……
看出洛北渊的意图,他这是根本就不打算下车了?准备要跟她比赛跑了!
他想走,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舒衍这时候已经顾不得性命,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一道声音,摧毁着她的理智。
不能让洛南初走,否则她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她把这一切都归到自己的春秋大计上,反而忽视了心底的那抹异样,如碎掉的玻璃寸寸划过…
命令属下在一个转弯时逼停洛北渊的车,舒衍快速从车抽屉里拿出枪支,冰凉的枪握在手心里,血液仿佛瞬间被凝固住。
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会跌入山崖,哪怕落得个粉身碎骨。
她今天也一定不能让他们走!
车子加速的刹那,舒衍挂断了跟叶三的通话,结束的滴滴声连着响彻的碰撞声一同钻进叶三的耳膜。
真是疯了!
洛南初在舒衍撞上来时及时握上了方向盘,阻止了跌下山崖不可预计的后果,铁栏杆已经被撞的分崩离析,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碎片,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连带着洛北渊。
大雨滂沱而下,京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就像舒衍这般,雨声肆意的拍打在窗户上,洛南初强忍着头痛,扶着昏迷的洛北渊匆忙下车。
在晚点,恐怕车会爆炸。
舒衍也没落到什么好,头上流着鲜血,混杂着雨水,狰狞可怖。
司机已经躺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一动不动,洛南初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放好洛北渊,她跌撞来到舒衍面前。
舒衍也在等她。
手里拿着枪,已经上了膛。
洛南初深呼了一口气,忍着疼痛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能做到这个份上,对着我和洛北渊赶尽杀绝,舒衍…,给我一个解释。”
雷声刺耳,大雨不留情面打在两人身上。
明明相隔这么近,洛南初却觉得离她好远好远。
舒衍握着枪的手就这么放下了,砰的一声,洛南初对枪极为灵敏,她知道,里面装了子弹。
“南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是洛北渊,他要带你走,他要把你绑架走,到时候好以此要挟宋萧,他想要敬鹤会!”
舒衍看着她,目光里是炽热的真诚,还有那一丝丝洛南初看不透的关心。
“是吗?”她已经没有力气,觉得好累,雨水的拍打下,好像回到了她跟傅靳廷婚礼的那一天,宋萧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爱是,宠是,疼是,他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家人,甚至一点,他都没有。
那,舒衍呢!他们一起走过那么长的岁月,一点一滴,历历在目,昔日的陪伴,多少次的死里逃生。
洛南初笑了,她低下头,她承受不住,如果是真的,那她永远也不想知道,如果是假的。
那么她甘愿沉沦。
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承受不起被再次抛弃。
雨太大,舒衍分不清她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只知道,洛南初结实的抱了自己一个满怀。
她说。
“舒衍,我相信你。”
舒衍松了一口长气,颤抖着手去抱住她。“别怕南初,我会保护好你,惟惟我也会救出来的。”
“谁都别想伤害你。”舒衍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语气,阴狠没有半分情感的眼神,在这个冰冷刺骨的黑夜,洛南初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就像宋萧分不清,他活了半辈子,到底在活什么,他在算计什么,又把洛南初推到了何地,炼狱或是死亡的边缘。
洛惟站在红外线的对立面,手里拿着控制机关的遥控按钮,按下的一瞬间,所有阻碍顷刻间消失。
他站在原地没动,宋萧也是。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此刻却相对无言。
一切好像有了解释。
为什么在他说洛惟是污点的时候,洛南初会打自己一个巴掌!为什么沈澈疼爱洛南初到了放弃生命,却会如此恨这个孩子不肯放过!为什么叶三没死,却出现在这,为什么洛南初在那个夜晚宁愿相信裴颂,也绝不回头看他一眼!
她竟瞒着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洛南初!你真是疯了!
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宋萧承受不住的弯下腰,全身的器官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机能,心脏不能跳动,惭愧跟悔恨的情绪将他疯狂吞噬,一点一点勒紧。
“按照法律,我应该叫你一声爸爸,但是我不想,你应该也不会有脸来勉强我,对吧?”洛惟平静的看着他,清澈的瞳仁无半点波澜,一个孩子,此刻冷静的让人感到可怕。“妈咪怎么样了,你的人有没有保护好她?”
“我让你,说话。”
洛惟一步步缓慢的走向他。“沈澈叔叔随时会过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不是你自责难过的时候。”
如果现在身边有一把刀,宋萧想,他一定会捅自己,把这条命赔给洛南初,他欠了她,太多,太多。
看见洛惟,宋萧绝望的怀疑他之前都在干一些什么,他嫉妒裴颂夺走了洛南初,记恨傅靳廷被洛南初爱了好多年,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刺出去的利刃,会反回到自己身上。
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无法挽回。
胃里一阵翻涌,心脏受到巨大的压迫,宋萧脸色惨白的瞬间,喉咙处传来铁锈般的血腥味,怕吓到洛惟,他转身把血吐了出来,颤抖着唇,一个字,一个字,问。
“你…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