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舍不得杀我,为什么不刺心脏?」流光捂住肩膀的伤口,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你不能死,因为你还没有交代完毕!」康孝荣用这个借口骗人骗己,他绝不承认自己无从下手要流光的命。他想把剑抽出来,但却发现剑身牢牢埋在流光体内,根本拔不出来,因为剑身已经被流光用肩膀的肌肉筋骨夹住了。
这时,流光突然一掌推向康孝荣的腹部,把康孝荣打得退开半步。接着,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剑身断裂!
一半插在流光体内,另一半却已拿在流光手中。
康孝荣还没反应过来,流光已把断剑横上了他的脖子。顿时他们身份互换,流光变成持剑人,康孝荣却变成人质。
「我不信你带两把剑……」流光唇边的笑容和他肩膀的鲜血形成强烈对比,触目惊心。
失去武器的康孝荣只恨自己掉以轻心,他顿时明白,原来流光刚才故意激怒他,就是为了逼他出剑,这样才能把剑夺走。
「流光,到底是什么害你变了?」事已至此,康孝荣仍不相信流光会杀天宁。
「不是我变了,而是你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我。」流光笑了起来,剑锋贴着康孝荣的脖子擦过,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你要杀就杀吧,不必威吓我。」落在流光手中,只恨自己技不如人,别无他怨。
「不,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你太难善后。」
康孝荣冷笑道:「难道你要放过我么?就算你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换句话说,他俩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孝荣,流家和康家几辈以来都是祸福同当的朋友,我们没有必要为了龙族的一个女孩撕裂关系。」流光持剑的手放松了几分力道,看来他是想要说服康孝荣。
康孝荣用嘶哑的声音质问:「天宁明明就不是先帝的女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只有我知道她不是先帝的女儿还不够,必须让全天下,全反帝会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先帝的女儿才行。但是现在皇室有意帮太后隐瞒,不把天宁真正的身份公诸于众,我也没有办法。要怪,就怪天宁的命运吧,她不该生作安逸如的女儿。」
「如果你真这样认为,那我对你无话可说。你要杀就杀,不杀,就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康孝荣曲肘向流光的腹部撞去。流光早有防范,当然不会被他轻易击倒。但是这一反击,令流光把康孝荣推了出去。康孝荣的脖子终于摆脱剑锋的威胁。
「你有伤在身,不是我的对手。」康孝荣抹去脖子上的血痕,向流光伸出手,示意他把断剑交出来,这样兴许自己会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饶恕他。
流光并不打算继续反抗,他把断剑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坐回床边。
「孝荣,不要怪我说话难听,要不是早知道你的本来面目,我还真把你当成一条皇族的走狗了。」似是故意要用这样的话来激怒对方,流光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康孝荣皱紧双眉,「什么意思?」
「三年前,你爹康庆源暗通慧妃,想把质子龙莫寒接回宫当个傀儡皇帝,自己只手遮天。没想到水从妃却突然怀上龙子,令他不得不放弃接龙莫寒回宫的打算。」
康孝荣不置可否,似是默认了流光的话。
流光继续讲道:「但是大将军的夺权之心并未因此减弱,他一直想当一个不加冕的皇帝,不过宫中安氏势大,抢了他的权位,所以他一心想把安氏拔除,而现在……」
说到这里他向康孝荣走近,而康孝荣也忘记反击,就像木偶似的呆立原地。
流光话中事实在康、流、杨这三个紧密相连的家族中早已不是秘密,但现在经流光提醒,康孝荣才想起流家不可动摇的地位,和自己不能与他为敌的利害关系。
流光续道:「现在太后已经形同虚设,无心过问繁务,正到了该让大将军一统朝堂的时候。而你,康孝荣,不正是你爹的得力助手么?你不是一直心怀不轨,觊觎高位么?如果没有流家的支持,康家想取安氏而代之的困难可想而知。你不能杀我,也不能泄露我的身份秘密,因为我是康家不可或缺的帮手。一边是天宁,一个多余的你根本不爱的女人;一边是霸业,康家百年的野心和夙愿——你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这一席话在康孝荣心中激起极大回音。
就像是突然被人当头敲醒一般,他的耳边嗡鸣不止。
「不对,不对……」他痛苦地摇了摇头,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天宁不是一个多余的女人……」
「那么花容是什么?难道你已经不爱花容了么?」流光步步紧逼,令康孝荣招架不住。
「花容」的名字刺痛鼓膜,康孝荣下意识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低吼。
「孝荣,不要把同情当成爱,不要为了女人放弃家业。如果你无法狠心抛弃天宁,扯断与天宁的关系,你注定会被她拖累一辈子。」
「但是,但是……但是我绝不会让你杀她!」康孝荣的吼声几乎撼动地板。
内心巨大的愤怒,已经令他忘记身在何处。即使吼声会引来不相关的人,他也不会降低自己的音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在噪音中沉淀下来。
「好吧,我答应你不杀她……」流光终于妥协,叹了口气。
听到这样的话,康孝荣根本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闭上眼睛,无奈地摇着头说:「流光,我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太会隐藏自己了,我今天才知道,我根本看不透你。」
流光发出一声轻笑:「我把这句话当作称赞接受了。」
「今天我可以放过你,但你记住,绝对不要伤害天宁,不然你会后悔。」康孝荣警告。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流光的态度就像平时开玩笑一样。
他捂住肩膀上不停滴血的伤口,回头望了望敞开的窗口,打算从这里离开了。
临走前,他对康孝荣说:「孝荣,容我说句实话。其实你一直很蠢,以前你喜欢花容那个罪臣之女已经够蠢了,现在居然喜欢上天宁……」
康孝荣听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同情地对流光道:「蠢一点也好,太聪明的人往往不懂什么是爱。」
流光冷笑,「如果你话锋暗指我就错了,我也不是聪明人,但是我比你幸运,我爱的女人已经先我一步去世,所以我不会为情所害,为情所困。」
康孝荣心中一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流光的身影就已消失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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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季安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仙客楼阁。
自己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两天,是不是该回桃园了?
正想着,窗外就传来花公公的喧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得好早,难道不用上朝了么?季安妮望望窗外还不算明亮的天色,估摸现在大概正好是早朝时间吧。
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的季安妮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传来太监问宫女昭姬是否醒来的声音。
宫女以为季安妮还在休息,但皇上亲自前来,又不能以娘娘没起床为由让皇上吃闭门羹。
正在宫女危难之际,季安妮就已经打开了门。
「皇上,你怎么来了?」季安妮有些吃惊。她简单地披了一件外衣,看上去十分单薄。长发垂在肩上,一看就知道没有梳理。
「想来看看你,不欢迎么?」龙莫寒走进房间,花公公和宫女都留守门外。
「不是不欢迎,不过早朝……」季安妮把龙莫寒扶到椅子上,就怕龙莫寒「翘班」。
「今天众臣无本上奏,早就退朝了。」龙莫寒平淡地说。
「是么?」季安妮从龙莫寒略显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他有所隐瞒。
「昨晚睡得怎么样?」龙莫寒问。
「好多了,今天正想向国师告辞,返回桃园呢。」
「也好,不如朕送你回去吧。」龙莫寒好像很闲似的,竟提出这个建议。
「皇上政务繁忙,这些小事就不用挂心,昭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季安妮不想宫中传出什么自己独沐圣宠的谣言。
「你又躲着朕。」龙莫寒一眼看穿季安妮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戳穿。
在皇上面前,季安妮不想狡辩,干脆用沉默当作回答。
龙莫寒道:「昭姬,是朕昨天吓坏你了么?如果是,朕道歉,朕不该怀疑你。」
「不……」季安妮轻轻道,「皇上怀疑得不无道理,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是昭姬,才能相信自己真是昭姬……但是在记忆里,总有一些不属于昭姬的记忆……」
「什么记忆?」皇上的目光蓦然阴沉下来。
季安妮被他的目光威吓,竟发不出声音。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龙莫寒低下头去,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季安妮急忙上前扶住他,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仔细一看,竟发现龙莫寒的嘴角印着几点红斑。
龙莫寒打开捂嘴的手,手心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