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蝶儿把扑克牌取来,天宁公主很专业地洗了洗。她和季安妮面对面地坐着,两杯斟得满满的酒就放在她们手边。本来只是两个人的小小比试,但宝贵妃、云真和仪珍都因为担心而围了过来。仪珍一度想劝,但却不敢开口。
「公主,你先吧。」季安妮把那一叠面朝下的扑克放到桌子中央。
天宁公主揭开第一张牌,上面是一个小三。
季安妮笑了笑,胜券在握地说:「公主,我们先说好,三局定输赢,你可不能耍赖。」
说着便翻开了第二张牌,上面出现一个小六。
天宁公主撅了撅嘴,虽然不服气,但愿赌服输,还是把手边的那一杯酒乖乖喝了下去。
但她酒力不行,这才一杯下肚,两边脸颊就立刻红得像个番茄一样。
季安妮怕她喝醉了,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废话少说,再来!」天宁公主挥了挥手,从动作和眼神就能看出她真的有些醉了。
奇怪,这酒里应该是掺过水的呀……
季安妮望了望花容。花容脸色不变,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季安妮嗅了嗅酒香,觉得酒精的气味很浓。不但不像是掺过水的,还像是极烈的酒。
「怎么,你不敢比了?」天宁双眼焦距变得有些涣散,看季安妮都有五六个重影。
不等季安妮回答,她就翻开了第三张牌,是个九点。
「哈哈。」天宁公主得意地笑起来,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好像生怕她逃跑似的,「这次你输定了。」
季安妮不怕输,就怕不输。因为看天宁公主现在这状态,就算没醉也只剩三分醒了。
季安妮赶紧翻开下面的一张牌,只见是个小六,不等天宁公主催促,就乖乖拿起酒杯,把那一杯水酒喝了下去。
一杯下肚,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窜入胃里,好像烈火在烧一样。
天……花容怎么拿这么烈的酒来?她想喝死公主和自己吗?
季安妮向花容投去不解的目光,但花容还是一动不动,静观其变。倒是蝶儿见季安妮有些支持不住,赶紧过来扶她,关切的眼神似乎在问:娘娘,你没事吧?
其实以前季安妮在家里酒量还算不错的,但今天大概是这酒太烈的关系,她也有些支撑不住。除了喉咙火辣之外,头也开始晕眩起来。
但天宁公主却不肯放过她,把她的手腕握得死紧,道:「昭妃,现在我们都是一胜一败,最后一局定输赢!」说话时嘴里吐出的全是一股酒气,但不认输的信念却顽强支撑着她。
「公主,我又不躲,你先放开我。」季安妮硬撑着推开天宁。
天宁上半身都已经软了似的,趴在桌子上。她醉眼蒙蒙地望着鼻子前面的那叠扑克,不死心地又翻开一张,看了好久,才终于看清上面写着「公主」二字。
「哈哈,你输定了!」天宁公主大笑起来。
她早已喝得半醉不醉,现在在她那只留有一丝理智的脑袋里,大概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大过她吧。不等季安妮翻牌,天宁就非常激动地替季安妮翻开下面的一张牌。
谁料上面却清晰地出现了「皇帝」二字。
季安妮也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给天宁斟酒,一边道:「哈哈,公主,你又输了。」
天宁没有接过酒杯,只用带着一丝怨愤的目光盯着「公主」「皇上」两张牌。
一旁围观的众人都有些傻眼,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季安妮的这副扑克比较特殊。特殊在哪里?特殊在她当初手绘这副扑克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这群古人对英语字母的接受能力大概偏弱,所以才特意用「太后」「皇子」「公主」「皇帝」分别代替AJqK,并且用黑白无常代替大鬼王和小鬼王。
自以为可以帮助他们简单理解,谁料今天却惹来一场麻烦。
按照季安妮以前教给天宁公主的规矩,其实天宁也知道皇帝比公主大,但现在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再加上天宁本来就已有七八分的醉意,蛮不讲理的性子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她指着「公主」和「皇帝」两张牌,大声质问道:「凭什么皇帝就比公主大?凭什么就是我输?」
宝贵妃一听这话苗头不对,急忙上前捏住季安妮的肩膀道:「妹妹,这局不算,你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天宁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插嘴,只见她直起上身,手一挥,推了宝贵妃一掌,嚷道:「凭什么要重新来过!本公主就要这局定输赢!」
宝贵妃的体质比较柔软,被天宁一推,身子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还好云真及时赶过来扶住了她。
天宁指着云真问:「国师,你来说说,皇帝和公主到底哪个大?」
季安妮见天宁已经发酒疯了,赶紧道:「公主,我输了还不行吗?你不要闹了。」
「本公主没有闹!」天宁一拍桌子站起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云真的衣服,非要问出个究竟,「国师,你倒是说话呀。皇帝和公主哪个大?这一局到底谁输了?」
这种问题云真哪敢轻易回答,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来一身麻烦。
「国师,你哑巴了!」天宁的声音蓦然尖利起来,几乎是在嘶叫。
「公主,你喝醉了,云真先送你回去吧。」云真扶住了天宁摇摇晃晃的身体。
「我没有醉!」天宁不识好歹地挥开他,叫嚷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皇帝大嘛,你们都认为该我输嘛!他皇帝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宫女生的。在齐宫关了那么多年,只因为是个男的,就回来当了皇帝。本公主可是太后生的!本公主继承的才是最尊贵的血统,凭什么就比他小!」
「公主……」宝贵妃再也听不下去,几乎是在求她道,「公主,你不要说了。」
「本公主说错了吗!」天宁一眼瞪了过去,推开挡在宝贵妃面前的云真,一把拉过宝贵妃的胳膊道,「本公主就是看不惯你这张天都要塌下来的脸!本公主最讨厌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认为你很端庄吗?你认为你很贤惠吗?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善良温柔的样子就以为全皇宫的人都被你骗了!」
「天宁,闭嘴!」季安妮再也听不下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闭!」天宁越说越上瘾,越说越过分,居然指着宝贵妃辱骂道,「别人不敢说你,但本公主敢——你就是一个伺候了先帝,又来伺候先帝儿子的骚货!」
「你!」季安妮冲上前去,高高扬起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甩到天宁脸上。
但云真却截住了季安妮的手。
「不要拦我!」季安妮扭头对云真大吼。
云真面无表情地把季安妮一掌推开,站在天宁面前。
「你干什么?」天宁扬了扬下巴,好像有点怕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只听「啪」的一声,云真一个耳光落在天宁脸上。
天宁本就站不太稳,被云真一打,整个人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台阶之下正好又是小池塘,只听「扑通」一声,天宁公主整个人都落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