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赶走了西边武林那些人,忙转回身去。连红楼见她来时拿着自己的赤焰剑,这时便问道:“师妹,我的剑呢?”
柳惜见把吕山放下时,顺道将赤焰剑扔在了吕山身上,此时连红楼问起,柳惜见起身去将那剑拿来还他。连红楼接过自己佩剑,面上露出喜容,道:“还好,还好回来了。”
那剑是常泽所赠,连红楼向来珍视,适才在茶铺中与尚子麟等西边武林人相斗,不慎打落,其时肖成君忙拉着他往外逃了,他便只抓了剑鞘,未来得及将剑拾回,虽料定今日难以生还,但心中总惦记着那剑。方才看柳惜见竟拿了那剑来,真是欣喜大慰。
这时连红楼将剑拿在手中,又想起自己一身伤无可治愈,心中大哀,细细抚摸那剑,暗暗思量道:“不知你今后会到了哪位的手里去。”
柳惜见担忧他们伤情,未留心连红楼神情,一来便问楚云岫道:“你说连师兄中了延冰蹈火掌?”
楚云岫点点头,肖成君道:“我和连师兄到了中州红树林,遇到章翼济、杨弓一干西边武林人,他们见了我和连师兄,便问咱们要金芒剑。后来咱们在红树林里打起来,连师兄为避开章翼济狠招,便砍了那林子里的两棵树,那树是长着白色果子的,只是当时咱们正在和人打斗,便没在心。”
“后来,我和师兄甩脱章翼济一伙人,到了曲山县,寻了一破庙安身,当天夜里,来了两个青年和一个红衣童子,便说是找我们来了。那红衣童子一见了连师兄,便指着连师兄说‘就是他’。当时咱们不知他们为的什么事找咱们,还以为又是西边的武林人,便拿了兵刃想和他们动手了。后来,两个青年才报上姓名,说他们是合欢洞施洞主的二弟子和三弟子。”
楚云岫道:“师父曾和我说过一些施洞主的事,听说施洞主的二弟子是叫戴异,三弟子叫万金培。”
肖成君道:“没错,便是他们。他们说,连师兄白日里砍断的那两棵树,是施洞主千辛万苦才培植出来的药材,叫什么金鞭果,是极好的药材。数年来,为了那几棵树,把合欢洞上下折腾的够呛,热天他们便运冰去给树降暑,冷天他们要举着火把去给树供暖,就是浇灌的水也是从山里背回来的泉水,辛苦不必说,只说施洞主最喜奇巧稀有之物,这药树于他又有大用,因此爱若性命。”
柳惜见听到这,不禁皱眉,暗思道:“为什么偏要喜欢奇巧物,非要给自己找麻烦,一不小心给别人也找了麻烦。”
肖成君仍在道:“咱们和章翼济他们在红树林动手那日,施洞主回宜州去了,留了戴异和万金培还有几个小童守那几株药树,又巧他们大师兄宗照英受了伤在那红树林里养伤,咱们打斗时戴异、万金培在照料宗照英,没出来查看,他们那药树被咱们砍了,他们都是过后才知的。”
柳惜见问道:“连师兄和你为了那树和他们打起来的?”
肖成君道:“是,他们怕施洞主责怪,要拿了连师兄去,交由施洞主发落,咱们那时忙着避敌,哪里有功夫跟他们去宜州,可说赔他们银钱药材他们不肯,这协商不妥,便打起来了,打斗时,万金培便使延冰蹈火掌伤了连师兄。”
连红楼喘息着说道:“我被万金培一掌打昏,还是肖师弟机灵,跳上来抱着我便哭说我死了,万金培和戴异一怕,这才走了。”
柳惜见听了连红楼受伤的原委,忙接着问楚云岫道:“连师兄的伤如何,要怎生医治?”
楚云岫眼神闪躲,柳惜见微觉奇怪,他神色全不似无能医治而感羞愧,倒像想隐瞒什么。柳惜见看这关头上他还如此拖沓,不禁有气,又慢慢忍下,道:“你先给连师兄和莫师弟治外伤。”
楚云岫道:“这得有热水才成。”
柳惜见微一沉吟,道:“去方才的茶铺那儿。”楚云岫也如此作想,说道:“好。”当下他与柳惜见带了连、肖及蒙、吕四个回到那茶铺中。
其时那茶铺中的老板已离去,柳、楚两人将连红楼、肖成君扶了坐在凳上,去灶台上搜寻一阵,那些水缸、锅碗瓢盆等物俱在。柳惜见便烧了水,让楚云岫给连、肖二人清洗伤口。楚云岫随身带得有金创药和止疼药,帮二人洗净脏血后,便给他二人上了药。
肖成君所受都是外伤,他一路来又由连红楼护持,伤的不算重,连红楼却是内伤兼外伤俱都不轻。这一时楚云岫虽给他包扎了各处伤口,但身上一半冰冷一半火热,两下里似在较力,都把疼痛拉遍全身,连红楼只觉一冷一热两股力硬生生是要把自己身体撕碎了,颇受折磨。
他面上虽在极力忍耐,可总还是显露出痛意,柳惜见看着不忍,又想起楚云岫先前的神情来,便借由头悄悄拉了楚云岫到外边去,问道:“你同我说实话,连师兄的内伤有没有法子治?”
楚云岫攒眉不语,双目却在微微转动,柳惜见又问道:“是有法子治的是不是?”
楚云岫点了点头,柳惜见看他神色忧愁,知治连红楼的法子必定不易,问道:“是什么法子?”
楚云岫微微叹气,瞧着柳惜见道:“连师兄受延冰蹈火掌击打,如今寒热两股力在他体内两侧冲撞,各占一边,如要化解,需先施针封住他身上几处穴道,让寒气积存的一半躯体不至僵死,让热气冲积的一半躯体不至失水,不过,这都不是最难的……”
柳惜见追问道:“最难的是什么?”
楚云岫道:“最难的是要把他体内的寒热两气化掉。”
柳惜见又问道:“怎么化?”
楚云岫略一迟疑,说道:“要找一个同时身怀阴寒内力和阳刚内力的人,并可同时催运这两种内力,以阴寒内力化掉连师兄身上的一半炙热炎气,以阳刚内力暖热他身上一半寒气,使他身上冷热两气得以调和。咱们万古山庄里扎根基的内力那是阳刚一路的,但若是根底够了,加练摩冰掌,便也能御使阴寒内力。咱们庄里,除了庄主、鹿太师叔、闻师伯、洪师伯、安师伯、程师伯以外,便只有你和常亦大师兄能够,眼下,在此地,便只有你了。”
柳惜见点点头,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不然你干嘛不说,也不给连师兄治?”
楚云岫道:“我听我师父说,师姐你的摩冰掌还未练至大成,不知你使阴寒一路内力时,可有阻滞的时候?”
柳惜见道:“这一年来都没有了。”
楚云岫道:“师姐,要化去连师兄身上的寒热两股气,既难又险,于他凶险,于你亦是,这当中但凡有一分力气使错了,连师兄立死,你若没法收摄内力回来,你也必死。便是你收了力,回程运转不及,那也会致使你本身催动的寒热两股内力冲荡,真到此境地,那又有三样遗症,一便是重受像如今连师兄这样的伤,多半也是个死,二是全身瘫痪,三是你一身武功尽废。”
柳惜见听罢,肃容不言,半晌才道:“若是这时不给连师兄治,那他还能撑多久?”
楚云岫道:“多则两日,少则一日。”
柳惜见又良久不言语,后轻声问道:“若是不治,连师兄是必死的了?”
楚云岫黯然道:“他会身体爆裂而死。”
柳惜见有如雷霆一震,抬头瞧了瞧天,明明天气极好,阳光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