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和楚云岫在蔡家寻不出什么,楚云岫在院中捡了自己长剑后,两人便提了蒙浮差和吕山离去。行至天明,终于到了一小镇上。因昨夜与蔡颂谦父女打斗一场,又是斗熊又是坠崖,两人身上衣裳泥污斑斑,各有擦伤撞伤,又没歇好,便想歇息一日。禹州闭塞,少有外人来至此间,也不怕遇到什么江湖人,他二人便放心寻了一客店要了两间房。
楚云岫将蒙浮差安置好后,下楼去寻掌柜的要热水,欲想洗沐,却见柳惜见也在楼下同掌柜的要热水洗浴,他觉不好意思,便缩回房中,待柳惜见回了房,他方去同掌柜的说。
柳、楚二人各在自己房中洗沐过了,这方歇下。到得天将黑时,两人在客店中用过了饭,又向店家打听了去容县的路,入夜后,他们姐弟便即离去。
禹州这以后的路,虽也崎岖,却比初来时的那一段易行得多了,这一夜,二人展开轻功疾行,到得次日日出时,已到了容县、禹州交界处。
在道上行了一阵,两人见得一连浪样巨山的山脚有块界碑,一面镌刻“元阳”两个大字,一面雕刻“玉山”两字。柳惜见看玉山那一面群山环合,满山木叶脱落大半,树上挂着的也仅是枯黄叶子,甚是萧瑟,见了此景,她心中不免也感到一阵凄凉。楚云岫却不在意,欢喜道:“咱们离容县越近了一程。”
柳惜见道:“禹州那边地势不平,马也难行,这会儿过了禹州,道好走多了,待到了前面,遇到什么市镇,咱们买两匹马,也省些力气。”
楚云岫道:“师姐你做主便是。”
两人当下提了吕山、蒙浮差踏入元阳,拐了几个山弯,在一处岔道上见有一处茶棚,楚云岫道:“师姐,咱们到前头茶铺里歇歇吧。”
柳惜见道:“好啊。”
楚云岫早已口渴,一径奔到那茶棚前,掀开门帘子往里一看,却见里头两个人在收拾桌椅,地上还散落着些摔碎的茶碗杯盏,筷子也掉得满地,楚云岫在外道:“这是怎么了?”他一出声,把茶棚里头两个人吓得打一下哆嗦,一人才捡起的茶壶又摔地上去了。
楚云岫道:“我不是恶人,你们别怕。”
此际柳惜见也赶了来,问道:“怎么了?”说着,先进了茶铺去,见地上一片狼藉,问那两人道:“这里是有人在打架么?”
那茶铺里的两个人,一年长些的说道:“是啊,才走不久,咱们见这样,今日便不打算做生意了。”
柳惜见道:“大哥,我们姐弟赶了许久的路,已饿得很了,你们若还有茶水点心,能不能让咱们买一些,咱们绝不闹事。”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长者,又道:“还请行个方便。”
那年长的人接过柳惜见银子,道:“小虎,你去烧壶茶,再拿一笼包子给两位客官。”他身旁那小虎答应着去了,那年长的店主招呼柳、楚二人坐下,又去收拾另一旁的桌椅去了。
柳惜见举目四顾,见这屋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如今四面的板壁有的已被刀剑砍穿,透过洞眼可见铺外的衰草枯木,地上有几块裹着细尘的肉片,油水已被尘土吸干。她双目转到门帘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时,见地上掉了一把长剑,剑柄乃是赤色。她想也不想,走去捡起那剑,待瞧清那剑形样,忙问茶铺主人道:“大哥,方才在这打斗的人往哪边去了?”
茶铺主人往西边的林中一指,柳惜见又急急问道:“方才在这打斗的人……就是使这剑的人,他没事吧?”
小虎正拿了一笼包子出来,说道:“被打那两个本来都受着伤,不过他们在这,又被砍伤了。”柳惜见心一沉,手上微微打颤,楚云岫看她神色焦急,起身问道:“师姐,怎么了?”
柳惜见拿起捡来那柄红剑,说道:“这是连师兄的赤焰剑。”她说的连师兄,便是连红楼。连红楼是甘显勤的弟子,在万古山庄常泽这一辈弟子中,甘显勤实在平庸,但他收的二弟子连红楼却是不俗,武艺德行都堪上等,因此很得常泽器重。
这一柄赤焰剑,是常泽几年前南游时,从一铸剑名家那里得来的。他得了赤焰剑后,便连自己的得意弟子常亦和柳惜见都不给,却说这赤焰剑的“赤”字和连红楼的“红”字正配,便把这剑给了连红楼。此事万古山庄弟子人人均知,只是万古山庄弟子众多,楚云岫与连红楼也并不相熟,一年见不了几回,他也没缘见这赤焰剑,是以这时认不出此剑。但经柳惜见这么一说,楚云岫也知适才是连红楼与人在茶铺中相斗,当即同柳惜见道:“咱们快去找他。”
柳惜见道:“等会儿。”说了,又转头问那茶铺主人道:“那打杀这剑主人的是些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们可知道?”
茶铺主人道:“被打的有两个人,有个一开始同打他们的人骂架,倒是喊了两个名字,一个尚子麟,一个杨门板,只是打他们的人太多,我也认不得哪个是尚子麟,哪个是杨门板。”
楚云岫听罢,急道:“是西边武林的人。”两人这时已明白,连红楼等正被西边武林人追杀。
柳惜见又忧又怒,再问道:“被打的两个逃了是么?”
小虎道:“他们往西边跑去了,那些打他们的人也追去了。”
柳惜见道:“走!”说着把赤焰剑和自己佩剑收在一处,去把吕山尸首提在手中,便钻出门帘去。
楚云岫知同门正遭人追杀,心中也甚是焦急,看柳惜见追去,忙提了蒙浮差跟着便奔出,两人往西追去,初追去的路上,可见沿途的枯草上落着血迹,可行了一里来路,那血迹便没了。幸得地上有枯草被踩的痕迹,两人又依迹寻去。在那林中折转几下,便连草上的踩痕也没了。
这下再无迹可寻,柳惜见和楚云岫担心连红楼等同门的安危,寻不着人,心境大坏。柳惜见看了看林中各处,忽然出声喊道:“尚子麟,你敢伤我连师兄他们,我柳惜见定不会饶了你!”她运足了内劲喊话,这声音传出,震荡相激,楚云岫觉得刺耳,忙运内力抵御,却还是觉耳中嗡嗡作响,心口烦恶。
柳惜见话音一落,立时便听得有人在左边远处叫道:“师姐,我们在这!”
楚云岫一喜,道:“是肖师兄的声音。”但听得柳惜见说了个“走”字,便见一抹青影闪出,眨眼间便在几丈之外,却是柳惜见已往左边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