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关秋等一路南下,常泽收得行空帮代柳惜见报的平安后,本也派人传讯给鹿关秋几人,要他等回山庄。但鹿关秋一干人行迹不定,常泽派去向他几人传讯的弟子寻他们不着,鹿关秋便不知柳惜见从车怀素手中逃脱一事,仍是一路南巡,反遇上了北上送剑的安玖儿,自此和安玖儿等一起料理夺取龙尾剑之事。
柳惜见道:“安师叔他们抢得的龙尾剑是假的,那后来他们是如何处置的?”
晁良玉道:“鹿前辈和安前辈原想再返回徽州,将真正的龙尾剑取回,我们夫妻和明二弟也跟着他们去了。谁知到了潭融郡,遇到小郑国人和金门弟子,这又动起手来。那是在夜里,咱们被打散了,我们夫妻和明二弟都是后一日才汇合,打那后咱们三个和鹿前辈、安前辈他们再没见过了。”
晁良玉歇得一歇续道:“后来,咱们去寻万古山庄的弟子,一路却只遇到金家人和小郑国人,咱们退到养水县,在那里,我和我家那口着了小郑国人的道,被他们用贵妃醉舞药倒了,要不是明二弟不受那药所迷,咱们三个可就要全都死在小郑国人的手里了。”
柳惜见奇道:“明师兄不受那药所迷,这是为什么?”
晁良玉道:“其因咱们也不知,当时小郑国人放出那迷药时,我和我家那口都没了力气,前后倒了,只有二弟像没事人一样,仍在和小郑国人厮拼。那贵妃醉舞的迷药对他没用,连小郑国人都想不通,二弟自己也不知这里面的因故。”
柳惜见道:“不管什么因故,那种时候,倒是像明师兄那样的才好呢。”
晁良玉道:“你说的也是。”她歇了口气,说道:“小郑国人身上的那些迷药,都是从你们弟子那里拿来的,那晚明师弟抓了两个小郑国人逼问,才知道小郑国人一直追杀你们万古山庄的弟子,他们杀了那些弟子后,便取了他们身上的贵妃醉舞,接着对付落网的人。”
柳惜见大愤,说道:“他们杀了我们万古山庄的师兄弟么?”
晁良玉点点头,柳惜见痛愤落泪,胸中似被什么堵住,一口气鼓胀不出,过了半晌,说道:“晁女侠你知道咱们的弟子折损了多少吗?”
晁良玉道:“这我也不知。”
柳惜见道:“小郑国能调这么多兵出来和万古山庄为难,是为了车飞琼么?”
晁良玉不知她说的车飞琼是谁,回道:“说调兵那也不是,他们从前笼络了许多江湖人。这回助他们的,便是这些江湖人。这些人来自各个小帮派,原也杂得很,他们在一处行事,都是在右手上系了条红丝线,好分辨身份。我们本来被他们围追堵截,便是发觉了他们用手上这红丝线互相证认身份,学了他们也在手上绑一条,咱们才甩脱了小郑国那些人。”
柳惜见醒悟过来,道:“难怪,难怪咱们逃到哪儿,小郑国人都能立马找来,原来是在江湖上各处布满眼线,倒是咱们大意了”
晁良玉道:“你说的这点极是,我们夫妇和二弟混入小郑国人堆里,想要打听鹿前辈、安前辈和其他万古山庄弟子的下落,可忽听见他们论说起你来。”
柳惜见道:“说起我?”
晁良玉道:“是啊,五天前咱们听说小郑国的的皇上公主派了人要来对付你,抓到你后,要把你……要把你……”她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
柳惜见道:“把我充做军妓是不是?”
晁良玉抚了抚她后背,说道:“听说这事后,二弟很担心,便要来救你。咱们自是要帮他的,便一同跟了他来,一路打听过来,昨儿听到你被抓到那什么蜂巢寨去,二弟急赶到了那,把你救回来。我和我家那个,则到小郑国驻扎的另一个村寨,放火把他们的马惊跑了,顺便还除了几个原来想杀咱们的人,真是解气!”
至此,柳惜见已知这段时日生出的各事,又暗幸明千霜、晁良玉等得知自己的消息,及时赶来相救,如若不然,往后便只能身处暗渊。叹了声气,柳惜见站起身来,向晁良玉长揖下去,道:“多谢晁女侠相救。”
晁良玉将她扶起,说道:“都是该当的,遇到这样的事,咱们可不能不管。你倒是要好好谢谢你明师兄,他身子不好,还是忍了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
柳惜见道:“师兄要谢,晁女侠和凤大侠也一样要谢。”
晁良玉笑而不答。
柳惜见道:“晁女侠,你说我明师兄身子不好,他哪里不好?是和小郑国人打斗时受了伤吗?”
晁良玉道:“不是,他有时会犯肚痛的毛病,这阵子好似此从前厉害了,这一路就发作了好几次。”
柳惜见道:“怎会这样?”
晁良玉答道:“我们夫妻也不知这病症是由什么缘故引发的,每次问二弟他也不说,用些无关话搪塞过去。”
柳惜见暗思片刻,心想道:“难道是他中过化血针的缘故?可是这已十多年了,怎会不好?”疑思未解,晁良玉便道:“柳姑娘,你明师兄和咱们是结拜兄弟,他叫我大嫂,你也叫我大嫂,叫我家那个大哥吧。”
柳惜见道:“这……恭敬不如从命吧,大嫂。”
晁良玉“哎”地应了一声,又问道:“我昨儿听二弟说,你有什么急事是也不是,虽已耽延了一夜,可没法子,今得趁早,你若有事便同我说了,咱们一同去办。等你的事了结了,再去乾州。”
柳惜见道:“我被小郑国人抓走的时候,身旁还有两个朋友,他们也被抓了,如今还在小郑国人的手里,我要回去救他们。”
晁良玉低眉说道:“这倒是件大事,不过你既有朋友在他们手里,咱们把你的朋友救回来便是。”
柳惜见甚感晁良玉的情,却想起白珍和明千霜的过节,遂说道:“大嫂,我那两个朋友一个叫白珍,一个叫梅渡言。”
晁良玉闻言,脸色微变,说道:“柳姑娘你不知道,这两个人,和明二弟有仇呢。”
柳惜见道:“大嫂,我知道的,明师兄曾和我说过。”
晁良玉迟疑片刻,说道:“柳姑娘,我不知你和白珍、梅渡言如何相识的,是在明二弟回万古山庄前还是回万古山庄之后,但他们两个和明二弟有嫌隙,你如今知道了还帮他们,只怕明二弟心里不快哪。”
柳惜见道:“我被车怀素抓走后,被她逼着吞服了枯骨散的毒,是梅渡言取来解药,救我一命。便为这,我也不能不救他们。白姑娘有过不是,但小郑国人手段毒辣无耻,我没法子眼睁睁看着她受辱。我救他们,也怕师兄见怪,方才告知这两位朋友的名字,便是要叫大嫂知道我想救的是什么人,叫大嫂随意自定,瞧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往,免得你不明就里,将来明师兄把你也怪上。这里,我只当师兄是师兄,我是我了,我欠的恩,我自去报,再和师兄没相干的。大嫂你豪兴仗义,却不欠梅渡言什么,倒是和明师兄更亲近一些,因此,若是说要去救人的话,倒是要斟酌斟酌。我如今大好,又知道他们身上有迷药,自会小心,再说,那些人,我自问对付得了,自己一人去那也成的。”
晁良玉见她如此坦荡,越发喜爱她,本想助她,但一想到明千霜,总还是犹疑,便说道:“柳姑娘,咱们先吃饭吧。”
柳惜见看晁良玉神色,知她迟疑不决。不过晁良玉去与不去,柳惜见都觉无甚关碍。她肚中真饿,便依晁良玉所说,先盛饭吃了。
柳惜见盛饭时,问道:“大嫂,你说昨儿小郑国扎营的那个村子,叫蜂巢寨是不是?”
晁良玉道:“是。”
柳惜见再问了往蜂巢寨去的路,等用完了饭,柳惜见问晁良玉道:“大嫂,我明师兄和凤大哥是做什么去了?”
晁良玉道:“哦,一月前我和你凤大哥有个仇家找上门来,那时咱们不在,那仇家便留了讯,约咱们在十一月十九那日去龙华山决一高下,明二弟知道后,便说要同去,时限已很紧了。可你又中了迷药,带着你赶路只怕慢了,明二弟便要我留下照顾你,他和我家那口去龙华山赴约,有他在,我也用不着多操心,便留下了和你一块了。”
柳惜见道:“原来如此。”她垂眸瞧了水流片刻,说道:“这可是我对不起大嫂了,要离了你去办私事。”
晁良玉知她要走,含愧说道:“妹子,我这趟却不能与你同去了,明二弟的面,我不能不顾。”
柳惜见道:“大嫂我明白,你昨夜照看了小妹一夜,劳累你了。”
晁良玉不知说什么好,柳惜见又道:“大嫂,你到乾州去,见到了明师兄,烦你转告他,我这边的事了,会直接赶回万古山庄,叫他不必多担忧。”
晁良玉答应了,柳惜见道:“大嫂身上可有贵妃醉舞的解药?若有便分一些给我吧。”
晁良玉道:“有,咱们从小郑国人那里搜刮了一些来。”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葫芦状瓷瓶来,分与柳惜见。
柳惜见接过,晁良玉看着那瓷瓶一半是青色一半是白色,笑道:“你们的这药是迷药解药装一块的,真是少见,你拿了这瓶去吧,我这还有的。”一面说一面回身拿了几个馒头包起来,递给柳惜见,道:“你拿着路上吃。”
柳惜见谢了,与她别过,便自上岸离去,照着晁良玉指的路径回蜂巢寨。她一路紧赶,待到了蜂巢寨时,却只见焦土断垣,烟尘余火,竟是整个寨子的房舍都被烧了个干净,所剩不过是冒着残烟的几根断柱,更不见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