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松柴搬尽,众人驾车回山上,明千霜也被柳惜拉去干活。万古山庄弟子人人会武,众人劈柴、锯柴也不觉疲累。
柳惜见、李允然两人将劈好的松柴搬上马车,将马车装满后均觉口渴,众人来时带了四坛水来,柳、李两人携手来到装水的陶瓮处取水。明千霜也在,倒了小半碗水在手,道:“没水了。”李允然叫苦,卫仪卿不知何时到了柳惜见和李允然身后,问道:“这也没水了么?”
明千霜道:“没了。”
卫仪卿道:“那边那两坛水也喝完了,这下是一滴水也不剩了。”
明千霜越过柳惜见、李允然,将手中的半碗水递给卫仪卿,道:“我来得及时还倒了半碗,没喝过的,卫师妹你先喝吧。”
卫仪卿看身畔还有柳惜见和李允然两人,不好意思接过那半碗水,道:“师兄你先喝吧。”明千霜看她不接,将水放在陶瓮旁,慢悠悠走了。卫仪卿看他离去大是尴尬,柳惜见道:“卫师姐,你喝这水吧,我和允然回去取水。”她一面说一面抱起两只陶瓮,又半说半笑道:“顺便可以偷个懒。”
卫仪卿心头大释,也开玩笑道:“好啊,小师妹原来是想偷懒。”
柳惜见伸了伸舌头,道:“允然,你去那边拿两个坛子,咱们回去取水。”李允然依言去拿陶瓮,两人施展轻功下山,不多会功夫已到厨房旁的井边,两人汲水倒入陶瓮,四只陶瓮装满才重又打水自饮,解了渴后李允然话也多了起来,忽就说道:“柳师姐,你说明师兄怎就单单对卫师姐一人那样好,我和你都站在那,明师兄就只把水让给卫师姐,和她说话也是和颜悦色。明师兄是不是爱慕卫师姐呀?”
柳惜见道:“师妹,这话别乱说,你忘了上回在安州为什么和明师兄吵起来了。”
李允然自知不该乱嚼舌根,伸手捂着嘴巴,柳惜见道:“明师兄极重自尊清白,要是说什么话冤了他他可不会轻饶。再说他恋慕谁那也是他的事,咱们外人何必多嘴。还有卫师姐是个好姑娘,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得给她多招多少流言,那可对不住她。”
李允然道:“是了。”
柳惜见道:“这话再别说了。”
李允然心有愧责,连连点头。
柳惜见看她模样可爱,心中忽想:“小时候总想要个妹妹陪我玩,可是阿娘生的是经玉小弟,要是经玉是个小姑娘就好了,不过经玉小时候话也多得很,长大了不知是不是像允然师妹这般活泼。”
李允然看柳惜见含笑呆望自己,伸手在柳惜见面前晃了几下道:“师姐,你怎么了?”
柳惜见道:“没什么,师妹,咱们比比轻功,看谁先到后山。”
李允然道:“你这不是欺负人么,你轻功比我好多少,这还怎么比。”
柳惜见道:“咱们用个新的行路法子,走十步退三步,怎样?。”
李允然从没这样行过路,一时起了兴,双目一转,道:“那你轻功始终比我强,只要我不落在你三丈之后,便算我赢。”
柳惜见道:“好。”
李允然抱起两只陶瓮,道:“不过师姐,咱们说好的比试,便按说的来,你不能再让着我。”说罢飞身出去。
柳惜见道:“好,不让着你。”也跟上前去。
两人照所约,飞跨行十步落地退三步,如此反复进进退退,行得倒也不慢。柳惜见初时落后半截,只一会便追上李允然,李允然奋力前行,却还是被柳惜见赶过,她一面提气追赶,一面观视离柳惜见相距多远。
柳惜见口上虽说不多让李允然,可毕竟还是暗暗相让了,她故意在退三步时滞慢几分,前行十步时又比素日慢了,如此,使李允然始终离她三丈以内。
明千霜在山腰开阔处锯柴,偶放眼向山下看去,远远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相逐,飞跃一段路又退行几步,反复进退,他心中纳闷。待得看清那两人是柳惜见和李允然,摇头笑笑,仔细看了一阵,心道:“柳惜见轻身功夫倒真不赖,不过怎么不及往日了。”再看李允然,心中已明:“哦,是在等李允然。”当下又弯身锯木。
弟子中也有人见柳、李二人怪步行路的,招呼余人来看,各人放下手中活计围在一处议论。没过几时柳惜见便奔到山腰,一男弟子问道:“柳师妹,你们做什么哪?”
柳惜见还不及答话,李允然已到了她身后,道:“柳师姐,我可一直没离你三丈远,你输了。”
柳惜见道:“是。”
有人问道:“什么输了?”
李允然道:“我和柳师姐比试轻功。”
方长安也在人众中,道:“比轻功?可我明明瞧见柳师妹先到的这,她怎么还输了?”
李允然昂脸道:“咱们用的是新步法,行十步退三步,我和柳师姐说好的,只要我始终不离她三丈远便算我赢。”
方长安道:“这算什么新步法,为难人,你想出来的玩意?”
李允然指指柳惜见道:“是师姐想出来的为难玩意。”
柳惜见道:“也蛮好玩的。”
李允然一拍脑袋,道:“唉,先前怎么没想起来先定个彩头,这会赢了也什么都没有。”
方长安心道:“人家柳师妹让你呢,傻丫头,现在还说什么彩头。”他只心里暗想,口上却没说出来。
柳惜见道:“我们打了水来了。”说罢将水放在地上,几个口渴的弟子拿了空碗围上,李允然也将两只陶瓮放在地上,各人看了不觉笑道:“李师妹,你路上到底偷喝了多少水。”
原来李允然和柳惜见两人抱瓮回去取水时都没拿瓮盖,两人路上比试轻功,李允然只一味赶快,洒了不少水出来,如今她的两只瓮中均只剩一半的水。柳惜见飞步疾行时暗运内力稳住陶瓮,瓮中清水没洒一毫,仍是满满两瓮。
李允然大窘,勾头去看柳惜见所拿的两只陶瓮时,见那两只瓮中水仍是满满当当,心中叹服。但各人笑她她也不能不理,道:“天这样热,我拿了半瓮水祭送山神和土地公公,让他们二位保佑来年风调雨顺,这样咱们明年就有水喝了,也不用像方才没水那样受渴了。”说到这叉起腰又道:“你们哪,可要多谢我才是。”
众人拿她没法子,也不再笑她,各人取水饮水,明千霜却还在锯木柴,卫仪卿倒了一碗水想要送去给他,迟疑一阵来到柳惜见身旁,道:“小师妹,四师兄一滴水也没喝,你送一碗水去给他吧。”
柳惜见道:“你已经倒好了,怎么不……”她忽然止了话,卫仪卿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柳惜见本想问“你怎么不送去?”话到一半已知卫仪卿是怕多惹嫌疑,接过水来,道:“好。”
她端了水到明千霜身旁,道:“师兄,喝水。”明千霜松开手中锯子,接过水咕嘟咕嘟吞下,待饮尽了将一只空碗递还柳惜见。柳惜见接了碗道:“还要么?”
明千霜摇摇头,柳惜见拿了空碗回去。
众人饮了水散开去干活,过了一时,山下匆匆来了一个女弟子,逢人便问:“柳师姐在哪?”
柳惜见听人寻自己,转过身去,这时那女弟子也得了旁人指点朝柳惜见走来,柳惜见认得那女弟子是师娘的弟子汤芷芬,问道:“汤师妹,怎么了?”
汤芷芬道:“柳师姐,庄主召集咱们去练武场呢,如今只剩你一个没到了,他派我叫你过去呢?”
柳惜见道:“好,我这就过去。”说着放下手中柴块,李允然在旁听的清楚,道:“师姐,你还是擦一擦脸再去吧。”
柳惜见已忘了她是满面尘垢,道:“是啊。”但看全身衣裳都是沾了黑灰,也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布来擦脸,李允然也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找不出块干净的布来,两人环望各处,见卫仪卿从怀中拿出块白色帕子递来。
李允然道:“对,这个干净。”
卫仪卿道:“咱们到那边蘸些水才擦得干净你的脸。”说着拉了柳惜见到盛水的陶瓮旁打湿绢布给她擦脸。清了她面上黑尘,李允然给她理了乱发,柳惜见才随着汤芷芬到练武场。果真是只剩她一人没到了,练武场上站了好些人,她来时人人朝她看去。柳惜见满身黑,羞得耳根也红了。
常泽不知她是去后山拾柴,问道:“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柳惜见垂首道:“弟子去后山捡柴火。”常泽这下明了,不再多责,让她入座。
常泽练武场上所说是夺回白水银珠一事,他已开列名册,让周萦管带十四个弟子,洪沧管十三个弟子,邓枫管十三个弟子。
柳惜见被分与洪沧管带,五个年轻“军师”中他和班炳煌一起。常衡和陶辰均在周萦手下,朱静便随其师邓枫。
分派好了人阵,常泽再宣明各路人马的要务。周萦领常衡、陶辰到鸭嘴口夺取赵贤安和金化机手中的宝珠。洪沧领柳惜见、班炳煌走陆路,到云州洛水镇夺取古镇康、江时安手中的宝珠。邓枫领朱静一众弟子守在洛水镇东边边界接应。
常泽交代大体,细事只让众弟子听周萦、洪沧、邓枫三人吩咐。常泽勉力众弟子一番后便让弟子们散了,只留下柳惜见和常衡再行嘱咐。
常泽知儿子浮躁冒进,来来去去只是对他道:“衡儿,万事听你周太师叔吩咐,行事要重稳些,知道没。”
常衡连连应是。
常泽又同柳惜见道:“惜见,我同你周太师叔他们商议过了,对付赵贤安他们便用你想的法子,对付古镇康他们也是一样,不过有些变化之处,你到时听你师叔命令行事?”
柳惜见道:“是。”她所想法子被众师长采纳,心中欢喜。
常泽又道:“当真行起事来,你若有什么好计策也和你洪师叔他们说。若有余力,杀了古镇康、江时安、赵贤安他们,只是金化机先别动。”
柳惜见和常衡听说要杀古镇康等人均是吃惊,常泽道:“除掉赵贤安三人这事我已和你师叔他们交代过了,能杀掉最好,若杀不了夺回白水银珠是第一要事。”
柳惜见和常衡齐声道:“是。”常衡又道:“只要碰了贵妃醉舞,杀了他们也不难。”
常泽正色道:“话虽如此,你们也不能大意。”
柳惜见道:“是。”
常泽拍了拍两人肩头,道:“你们好好办事,此于你们日后大有益处。”
常衡道:“孩儿知道了,爹。”
常泽又道:“多加小心。”
柳惜见点点头。
常泽道:“夺珠一事山庄里许多弟子还不知道,你们也要守秘。”
常衡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