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明千霜大有问责之态,劝道:“大家是师兄妹,师妹又带回这等要讯,有话好好说。”程秀更是道:“千霜,惜见不是犯人。”明千霜被程秀这么一喝,方不出声。
程秀道:“惜见,你做的很好,山洞里既有了死人,确不能多留,免得金家将这盆脏水泼到咱们身上。”
陶辰道:“师父,那眼下咱们要怎么办?”
程秀道:“我和百卉都受了伤,一时赶不得路,青渡堂的欠银也没能讨回,这安州啊,咱们还得待上几天。只是眼下出了这么多事,我要先写封信去给庄主,将这里的事告诉他。”
陶辰道:“那金家拿到的那个要紧人物要查么?”
程秀道:“照惜见说的,那个要紧人物多半被人救走了,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咱们这几日便在客店里好好养伤。那个王宵云和杨斌,这便放他们走吧,多留在这只怕会惹金家的人生疑,无故被泼脏水。”
陶辰道:“是。”
程秀道:“你们都先退下,我想静会儿。”
各人辞礼出房,柳惜见走在最末,将要出门时又转回来问道:“师伯,金家年轻弟子中有人是使梅花针的么?”
程秀道:“听说金掌门的二公子金化成是用梅花针的,怎么,你和用梅花针的人交过手么?”
柳惜见道:“是。”
程秀看柳惜见神色有忧,正想问因由,柳惜见却躬身道:“师伯,弟子告退了。”说罢转身走出房门将门关上,程秀心感奇怪。
柳惜见路过杨斌和王宵云所在的屋子时,见陶辰正给王宵云解穴。她走进屋去,对王宵云道:“你钟师兄被我绑在昨晚那条巷子里的一棵树上,你找他去吧。”
王宵云道:“钟师兄他被你绑在树上?”
柳惜见道:“不错,你回去也顺路去把他放下来吧。”
王宵云受制这许久,又忽闻自己师兄弟三人被耍弄,羞怒交加,一掌向柳惜见打去,柳惜见侧身躲开,陶辰踏上两步抓住王宵云手腕,道:“王世兄,咱们眼下要放你们回去,倘若你不想回去偏要伤万古山庄的弟子,那咱们就是想放你一马也不能了。”
王宵云脑子虽不灵光,但也听得出陶辰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敢再放肆,收了架势来到杨斌床边,看他脸上果然再无一点黑气,可仍是昏迷,问道:“你们说没下毒,怎地我师兄还是不醒。”
柳惜见道:“今儿大夫给他治伤用了些麻药,只怕是药效没过,你若不放心回去重给他请个大夫便是。”
王宵云掀开杨斌身上的薄被,背了他起身下楼,柳惜见跟到客店门外,低声说道:“你泄露门中机密,你两个师兄昨晚又和你一起,若被发觉了你多半会连累你两位师兄,要想保你们三人性命,不该说的别说。”
王宵云心中一震,柳惜见又道:“有人问起,你便说我捉到你后去了青渡堂,从那里打听到我师伯在琅玕山的消息。”
王宵云心道:“这也好。”他正要走,柳惜见道:“你钟师兄被绑的那棵树又高又粗。”她说着指了指天,道:“能有这家客店这么高,那条巷子里树又多,你要仔细找。”
王宵云“哼”的一声愤愤离去,柳惜见看他走远转身回门,走了两步一抬头便见明千霜直立在楼上,神情正肃,双目紧盯着她不放。柳惜见跑上楼来,走到明千霜跟前,道:“师兄有什么教诲?”
明千霜道:“你和那姓王的说了什么?”
柳惜见道:“反正不是说师兄坏话。”
明千霜道:“好好回我话。”
柳惜见得意笑道:“我和他说钟颐皋被绑在哪棵树上。”说着一双妙目往明千霜脸上一溜,道:“早知道师兄要盘问我,我早该把你也拉扯上,说你的几句坏话。”
明千霜道:“我有什么坏话好说。”
柳惜见道:“那可有得说?便说钟颐皋这事吧,我就能和那姓王的说是你教我这么做的。”
明千霜道:“嗯,你是个做小人的好胚子。”
柳惜见脸有愠色,平复过后,道:“你这副脾性,往后不知会招致多少小人呢,你若能遇到像我这般的小人,是你的运气。”
明千霜听她话中有话,暗自索解,柳惜见已转身回她客房,明千霜喊道:“柳惜见!”柳惜见也不回头,只道:“你少说话,我烦着呢。”
明千霜气道:“没大没小。”
柳惜见进房栓好了门,从怀中拿出两根梅花针,细细擦去针头的血迹,坐在凳上思量许久,将那梅花针收入怀中,开门走出房,去敲袁百卉房门。李允然在袁百卉房中照料袁百卉,听见敲门声起来开门。见门外是柳惜见,道:“柳师姐,你来看袁师姐么?”
柳惜见道:“袁师姐醒了么,我有些话想说和她说呢。”
袁百卉从床上探出头来,道:“我醒着呢,师妹你进来吧。”
柳惜见同李允然道:“师妹,你先回房去,袁师姐这我来照料。”
李允然知她二人必有私密话说,道:“那好。”走了出去。柳惜见将门关上,急步来到袁百卉床前,袁百卉看她神情惶急,问道:“师妹,怎么了?”
柳惜见颤声道:“师姐,你知道我昨晚在庙里杀的人是谁么?”
袁百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衣饰华贵,想来是有些来头的。”
柳惜见低声道:“他是金化成。”
袁百卉挣扎了起身,柳惜见将她扶了坐起,袁百卉问道:“是金掌门的二公子金化成么?你怎知道是他?”柳惜见握住袁百卉双手,袁百卉只觉柳惜见手微微发颤,柳惜见道:“我方才不是重又寻师伯去了么,就又回那庙里看了一下,原想将他尸身埋了,谁知那人的尸身不见了。”
袁百卉轻轻喘息,道:“不见了,怎会不见了!”
柳惜见苦脸摇头,道:“反正是不见了,连他的佩剑也不见了,只剩一地的梅花针,我捡了扔在山上别的地了,只收着两根。我想那人尸首是不是被金家人发觉抬走了,可又不甘心,便顺着庙四面去找,谁知找到了一个山洞。”
袁百卉眉头微皱,道:“山洞?”
柳惜见道:“嗯,山洞里有十个金家弟子,全死了。”
袁百卉道:“都死了?”
柳惜见道:“是,山洞里还有个铁笼子,上面的锁被人砍断了,我想那地方便是金家藏那紧要人物的地方。可是这么一想更加怕了,你说,要说是金家人收的尸体,这说不通呀。他们那时连山洞里的尸体都没收,又怎会有空闲去收庙里的尸体呢?”
柳惜见缓了口气,道:“我方才回来时把山洞里见到的和师伯说了,又问了师伯金家年轻弟子中有谁使梅花针,师伯说金化成是使梅花针的,我……我……我没想到昨晚杀的竟是金掌门的公子,若只是个寻常弟子那也不怕了,可是,他是金掌门的亲儿子呀,金掌门不会放过我的。”她手将袁百卉一只手臂越握越紧,袁百卉相慰道:“师妹,师妹你别怕,也未必就是金化成啊。”
柳惜见含泪道:“我看多半是,那人衣饰华贵,我在安州见到的金家弟子里,没一个人穿的像他一样。师姐,我想这事要和师伯商量,若是我杀掉的真是金化成,她或许还能有法子救我。只是你曾说过那家伙想要对你无礼,这当中牵扯到你女儿家的名声,小妹这才来求你允恳,还望师姐你能出面帮小妹证说此事。”
袁百卉道:“是了,这样大的事,是该和师父说,好让她帮着拿主意。何况这事因我而起,我也逃不脱干系,师妹,你扶我起来,咱们一块去找师父,向她说明此中情由。”
柳惜见擦了擦眼泪,道:“多谢师姐。”她帮袁百卉穿好了鞋袜,扶着袁百卉来到程秀房门中,柳惜见一将程秀房门锁上,便跪地哭道:“师伯救我。”
程秀心头大惑,道:“这是做什么?”
袁百卉也跪下,道:“师父,弟子也有过。”
程秀将她二人扶起,问道:“什么事,说!”
柳惜见低声道:“弟子杀了金化成。”
程秀吃了一惊,半晌才道:“你方才问我梅花针,为的便是这事?”
柳惜见轻声道:“是。昨夜师姐被那人掳了去,弟子想将师姐带回,那人不肯,便和我动起手来,他功夫并不怎样,只是后来我们的火折子灭了,他发梅花针来,我情急之下扑倒在地上才躲开,后来那人以为我死了,便没留神,我趁他疏神之际一剑砍下,从头到胸,这人便这么死了。方才弟子说进观音庙去,便是想去掩埋他尸首,谁知,谁知他尸首已不见了。”
程秀道:“不见了?”
柳惜见道:“是,弟子和师姐昨晚仔细看过,那人确是死了不错,可他尸身不见,弟子害怕便四处去找,这才看到了那个山洞。”
程秀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她思了一阵,道:“他那梅花针长什么样?”
柳惜见从怀中掏出那两根梅花针来,程秀接过一看,道:“错不了了,这人是金化成。”
柳惜见身子一软,坐的已不像原先那般端正,流泪问道:“这要怎么办?”
程秀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中怜惜,又想爱徒袁百卉是为自己而受伤,柳惜见又是为袁百卉而杀人,她绝不能不管,道:“你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百卉,师妹是为了带你回来才做的这事,你我都要替她瞒着,这事要是泄露出去一毫,为师唯你是问。”
袁百卉道:“是,弟子明白。”
程秀道:“那人怎生掳了你去?”
袁百卉道:“弟子中剑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那庙里,那厮言语无礼动手动脚,弟子受伤又无能和他动手,只好用言语敷衍,说了好些话那厮才罢手,可是我总不能劝动他放了我,要不是师妹后来寻到了我,弟子此生还不知怎样。”说着流下泪来。
程秀骂道:“贼小子!”气得要拍桌,只是怕弄出动静,手到半空便停住。隔了一阵,问道:“惜见,你怎样找到你师姐的?”
柳惜见道:“弟子从山下去寻师伯,后来抬头见山腰有一地透出光亮,便上峰去查看。谁知到了山上弄出些声响,那光亮便不见了,弟子知道有古怪便到原先有光的地方去,这才见到了师姐。”
程秀点点头,道:“他尸身不见了许是被金家人带回去了,不过你也别急,要查总要花些功夫,你面上要当没事人一样。便是他们查出什么来这问,你也要抵死不认。”
柳惜见道:“是。”
程秀道:“我会写信将这些事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去探探金家那边的消息。顺便让他派人来接应咱们,这几日你不要离开安州,最好是连客店也别出,别露出异相。”
柳惜见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