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完犊子了!”慈乌煦终于摆脱了焦躁,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才有闲情雅致去关注周边。边上的动静,也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光瞥了过去,发现深度化形之兽的心脏已经被挖出来了。
“可惜了!被他们捷足先登!”此行星云森林的目的,终极目的当然是神桑果。可是猎杀深度化形的兽,也是极为重要的。几位弟弟都要化龙了,需要这个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头深度化形的兽正化龙,真格内丹的效力非常恐怖。但是自家已经没人了,不能去争夺。
以后,这四位夜啼氏的子弟,必定有一人会因此一枚内丹而晋升化龙境。且有可能获得,这一只深度化形兽的真格之术。
人族修士而拥有真格之术,必将如虎添翼,不下双魂融合者。
文龙的胸膛被挖开,心脏被挖出,还在砰砰跳动,冒着热气。文龙没有想着反抗,也反抗不了。他万念俱灰,不如没有吃过黑苔之果,不如在蚊子的时候,被人一巴掌拍死。
无知无识,没有情感,那该多好。
破境的时候,正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自己依稀能听见龙鸣的时候,这些人进来了。选择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自己。
文龙的心空空如也,身躯依旧挺立。他的心很痛,可是他的心已经被挖走了。看着范逾那一幅样子,这位人族的弟,也很快就要步自己后尘了。
难兄难弟,一人没了心脏,一人没了脑袋。
文龙的生机将绝,拼尽最后的力气,也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声音,“贤弟……”又被嘴边的风吹散。
范逾望着文龙,文龙的目光也看着自己。他的双唇蠕蠕而动,似乎在呼唤自己,可是一句也听不清。
“该死的风!”范逾恼恨,喉咙之中有呜咽。
范逾并没有死,他的元神依旧完好,只是藏身的所在被毁。
范逾的神识播撒而出,知道他即将死去。
深度化形的兽,是生命的奇迹,也是一部辉煌的苦难史,以苦难始也以苦难终。
好朋友即将死去,依稀间,范逾似乎听见了文龙的轻声呼唤,响彻在自己的神魂深处。
“贤弟,我先走了!”范逾泪眼婆娑。自己坍缩得更加厉害了。突然间,代表生命盛状的情感涌现,用以弥补坍缩。
范逾浑身是血,脑袋只剩下小半个,却卓然而立,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
一念生出,世界开始‘坍缩’。
一种奇怪的坍缩,以意境的形式出现。如同在丰州时,提前体验的诀别已经时的那一幕。
不过,这一幕,却更加辉煌,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种细微的变化。如同甜中苦,暗中亮,白中黑一样。破坏了原本的和谐,给人以极度不适之感。
人面兽感受到了这种不适,它在慈乌煦胯下微微颤抖,胸中有波澜涌动,流淌在百脉之中。他知道,奇迹或将发生。
瘤子修士也长大了嘴巴,一扫双眸之中的浑浊,他们虽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中的清澈逐渐增多,有了神采。似乎看见了变化,看见了希望。如密室之中,突然风拂,不知道从哪里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慈乌烈感受特别明显。他身处战场,直面范逾,这种变化很可怕。他的心脏猛然加速跳动,出手更加迅猛了。
范逾不死,他的心不安。
这小小的奴,下等人,残缺的人,即便是死,又如何抵得了自己两位高贵兄长的命呢?
讨厌的东西,可恶的东西,给我死。
慈乌烈急不可耐又刺一剑,这一剑定然使敌人形神俱灭。
范逾的变化,没有停止。此时更加明显了。变化不再那么细微了,有形可查。众人感受到,似乎有某种‘东西’已经钻入了自己的心中。
这种‘东西’是一种收缩凝聚的感觉,在诸人心头荡漾。
这一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说是感觉最恰当。不过这种感觉不好受,因为明显是一种意境。
“都快死了,还生出意境。”所有人都不理解。
生出意境不是最可怕的,这里的诀别士,谁没有经历过一两次意境呢?诀别境,本来就是以诀别意境为其特质之一的。
可怕的不是意境,而是这种变化。
将死的人起了变化,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种好兆头。
意境越来越明显了,人们似乎感觉到了一个缥缈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感情,已经崩塌了,并且在集聚收缩,是坍缩状。
“他要干什么?”
夜啼温很是敏锐,他胯下的山羊也惴惴不安。连它,都察觉到了这一种‘坍缩’。
“这到底是什么?”慈乌煦更是心脏跳到了胸口,连带着右眼也止不住跳动起来。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怎么又起来这般恐怖的变化,他为七弟担心。
忽然,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咦,你看你头上!”瘤子修士们面面相觑,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瘤子修士的头上,出现了九个细长的气流,如同漩涡。
不仅瘤子修士的头上,即便是夜啼温和慈乌煦两大化龙士的头上,都出现了九个小小的漩涡。
此时,在视线范围内,凡属修士,头上均有九个漩涡在涌动。一如引气士,即将凝元一样。
凝元,是修士的破凡之举,是修真路上第一个真正标准的大境界。犹如在混沌之中,建立一个神奇的秩序。自此开始,人们终于是修士了,可以获得天地的力量,拥有大本领。
范逾傲然挺立,他眼珠子被刚才慈乌烈那一剑震出了眼眶,挂在卧蚕上。眼眶空了,血泪从里面流出,流出两道长长的线,掉在脚下,掉在地上。
坍缩之意境出现,他又双目线血,挺立不屈。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位来自丰州的奴,这位残缺者,将要绝地反击。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还打瞌睡,那真是蠢蠢如鱼鳖了。所有的人,都觉得精神焕发,瞌睡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太太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也已经发出了香味。老太太也轻轻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绝美的容颜。原来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位绝世美女。
大白天,所有人都生出了寒意。
此时范逾的感觉,却更加奇怪。两种感觉,一种是坍缩,一种生长。
此时,感觉到自己顶天立地。
头顶是崩塌的苍穹,脚下是破碎的大地,远处还有巨大的尸体,如山一样连绵,那或许就是神吧。神绝之后,有人筚路蓝缕,捕捉天地间稀薄的一种气,这种气似乎是新生不久,呼之使人精神愉悦,也使得肉身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神绝之后,生命化为平庸。吾厌倦已久。那么,开创吧。”范逾仿佛听见了一声呐喊,从时间蜿蜒的拐角处传来。
与此同时,范逾察觉到自己的元气海在剧烈坍缩。
元气海的坍缩,继而导致境界的坍缩。
境界坍缩后,又开始重新凝元。
环绕在侧的蛟形元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的九朵巨大的漩涡……
“咦!”瘤子修士毛骨悚然,变化已经可以观看了,真切无比。一种奇怪的变化,仿佛是期待的梦化成了风,吹进了现实。
刚才是自己头上有九个细小的漩涡,此时是范逾头上有九个巨大的漩涡。这几个漩涡的脚,悬在他被毁坏的头颅上,大约丈余的地方缠绕着挤在一起,犹如许多巨蛇趴窝。
所有人不理解,无缺者们也呆若木鸡。
这……是,在凝元?!
太奇怪了,纵然无缺,却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