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蛊虽好,可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是只无用的虫子罢了,”贺卜担心袁嵩被迷了眼睛,忍不住再次提醒,“青岩,那虫子邪性得很,如今又不见踪影,许正躲在暗处想要替它主人偷袭呢。”
“贺老弟放心,”袁嵩将目光移到半月脸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满是对金蚕蛊的势在必得,“蛊似其主,袁某虽不曾见识过金蚕蛊的威风,可圆月教圣女的手段,袁某却也是听说过一二的。”
“如此便好。”
说话间,贺卜环目四顾,那双已经变得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眸从众人脸上划过,最后和袁嵩一样,将目光定在了半月身上。
他想找出那躲在暗处的蛊师,可寻了一圈却依然一无所获。
既如此,那便只能让那个蛊师自己现身来了。
半月看出了两人眼中的贪婪,小脾气上头,当即忍不住怒骂,“你们这两个老杂毛真是臭不要脸啊,也不看看你们身上那老骨头几斤几两,都到如今了竟还敢打我金蚕蛊的主意。”
说来实在是气人得很,向来只有她半月惦记别人,去算计别人的份,今日居然换了过来,别人来抢她的宝贝了。
突如其来的身份转换,居然莫名的让她有些理解当初那些被她抢走宝贝的人心里是何感受了。
那二人不再多费口舌,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动起手来。
自然,贺卜面对的是屋内其他人,而袁嵩依旧是一边与彩云几人动手,一边直勾勾的看着半月,寻找机会下手。
袁嵩很冷静,他知道脚下不远处可能已经被半月设下了陷阱,所以哪怕是与人动手,他的脚步也未动分毫。
半月在彩云等护卫的掩护下疾步后退,一边命脚下的毒虫往袁嵩二人身上招呼,一边还不忘继续破口大骂的激怒着袁嵩。
“你们袁家还真是尽出些豺狼虎豹啊,别人的妻子你们袁家要抢,别人的皇位你们袁家要抢,如今竟连我手中一只还没屎壳郎大的虫子你们袁家也要抢。呸,就这还好意思说袁家是百年世家呢。呸呸呸,真是好不要脸,怨不得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么的家族,竟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此话一出,袁嵩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
旁的便算了,唯有断子绝孙四字,真正刺到了他。
也是到了此刻,半月才总算从真正意义上激怒了他。
彩云瞅着袁嵩不动声色的又退了两步,左手伸到后面对着远处的爹娘以及青奴打了个手势。
半月不敢分神,一边死死盯着袁嵩,一边微微转动手腕,让身上的铃铛无声的颤动了起来。
贺卜正被小金以及一条他从未见过的青色蛇蛊拦住了脚步,可就算如此,他仍旧一直分神盯着袁嵩的情况。
“青岩冷静,不可中了妖女的毒计。”
贺卜提醒的很及时,可还是晚了。
袁嵩此人平时里还好,可一旦怒极,便会变得有些冲动。
所以在贺卜急促的提醒声中,袁嵩一掌击在地上。
浑厚的内力自他周边散开,地上翻涌的毒虫顷刻间化为了碎末,自然,藏在毒虫下面的金蚕蛊丝也没能逃脱,跟着变成了碎末。
随手拂开一地的虫沫,袁嵩不给半月后退的机会,挥掌上前,一副势必要将半月拍得气绝当场的模样。
“月主……”
半月眼睛眯,刚要动手,身边的离她最近的阿茶却猛的冲到半月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半月挡下了这要命的一掌。
“你……”
“阿茶怕……主……躲不,给主拖……”
“躲不开便躲不开,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那么早就舍命做什么,再不济也先让你家主子与那杂毛斗上一场后再舍命不成么!”
她既然敢激怒袁嵩,自然是有把握的,这傻丫头往日比谁都精明,今日怎会傻成这样。
半月咬牙,接住自己的婢女,及时的护住了小婢女的心脉。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袁嵩那夺命的第二掌又送了过来。
“月主小心!”
彩云尖叫着飞身扑过来,可仍旧晚了一步。
“哪里能让你个老不死的一直得意!”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半月小手一握,一直藏在暗处等待机会的金蚕蛊瞬间现身,先一步闪到了袁嵩眼前。
袁嵩只觉得身前金色一闪,耳边嗡的一声,等他回过神后,却发现自己早已经离开了长公主府,身处在自己老宅家里的小竹林里。
这是怎么回事?
阵法?
不,不可能,半月妖女对阵法一窍不通,这绝对不可能是迷幻阵。
所以只可能是蛊术。
“阿岩,你在发什么呆?”
袁嵩抬头,却见远在伏羲山中的二叔正叉腰瞪着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几十岁。
“阿岩,二叔在同你讲话呢,你怎还在发愣?!”
袁嵩不理会面前的‘二叔’,而是低头扫视了自己一圈。
腰肢劲瘦,身形矮小!
原来不止是他二叔年轻了,连他竟然也变成了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袁嵩面前的二叔见他仍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便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阿岩,二叔知你心中不舒服,可你阿兄在你那般大时,早就开窍了,你听二叔的,若真想叫你阿父多瞧你一眼,就多用功,所谓笨鸟先飞,既然你天资比不得你阿兄,那就要比他能吃苦,到时就算还是比不过他,可你阿父看你努力的份上,定也会亲自带你出门游历……”
见二叔提起自己早亡兄长,袁嵩眉间闪过一抹厉色,也没那个性子继续听人教训了,而是直接转身,一脸不耐的朝外走去。
天资聪颖又如何,处处压自己一头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被三言两语唆使几句便为情自戕的蠢货。
哼,他还赶着取金蚕蛊回去救自己孩儿呢,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在这么一个幻境里浪费时间。
袁嵩在老宅附近仔细的找寻了一圈,也没多久,可等他再次回到袁家老宅的时候,竟然发现老宅屋门的石狮竟然被白布蒙住了眼睛。
脚步一停,袁嵩的眉毛忍不住拧了起来。
他记得,在他十余岁那几年,袁家的嫡系子孙就只有他兄长早早就没了。
可在这幻境里,他都还没有出手呢,袁青松竟然就已经没了?
当初明明是他唆使袁青松去和谢沅比武,亦是他想法子让袁青松自尽的,最后将袁青松的死按在了谢沅头上,怎么……
这……
再一次低头审视自身,他腰肢仍旧劲瘦,可身形却已经变得修长。
袁嵩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模样已经从十二、三岁变成了十七、八岁。
猛的抬起头,袁嵩双目死死的盯着袁家紧闭的大门。
许久许久之后,虽然内心里知道是那是一个陷阱,可他仍旧是控制不住的抬起了脚,踏上了门前的石阶。
无他,主要是这一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一年,他变成了他阿父唯一的儿子。
这一年,他得到了袁家所有的一切,成了袁家最出众的少主子。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他仅靠着三言两语,便将把他衬得愚钝不堪的袁青松除了。
对了,还有谢沅,那也不过是比袁青松苟活了一些时日,最后还不是让人挫骨扬灰了。
所以什么天之骄子,不过都是狗屁而已。
伸手推开袁府大门,袁嵩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进去。
看着袁青松以及谢沅死在他面前这种事情,哪怕是在幻境里,他也想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