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沃土秘境,天元领指定进化仪式高台。
索菲亚一袭黑裙端坐于此,宛如一朵绽放的黑色睡莲。
但,她的心并不宁静。
「只要我们心中所念所想足够强烈,奇迹就一定会发生哦。」
她将和领主大人保持同样,足够强烈的念想,来使奇迹绽放
不对不对。
关键不是这个。
显然,领主大人在尝试一种很新的进化方式,而自己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索菲亚啊索菲亚,你可不能办砸了。”
她连续三次深呼吸,强迫自己进入冷静模式。
片刻后,她眼眸已经平静、深邃得像黑色玛瑙石。
她打出ok的手势。
进化奇迹的辉光,便自她身上绽放出来,形成冲起云霄的炽白光柱。
光中,索菲亚回忆着自己的过往人生,心中之念渐渐坚定。
……
“扑灵扑灵——”
身上沾着许多污泥的少女茫然抬头,就见到不远处墙壁上的乌鸦,扑扇着翅膀往别处飞去。
少女摸了摸自己,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臂,隐约能摸见尖锐的硬物突起。
“是乌鸦啊。”
“天天都能见到乌鸦呢,不愧是我。”
少女自嘲。
乌鸦是不祥的象征,而她亦是。
“不过无所谓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话,就不用担心把不祥传染给别人了吧。”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荒无人烟之地前进。
……
树林内。
黑发少女身披黑袍,她身上黑袍很破旧,整个人也是灰扑扑的,身板却挺得笔直。哪怕面前有三只狰狞灰狼正在龇牙咧嘴,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脸上亦没有多少惧色。
她右手遮住半张脸缓缓往外拂过,一双黑中带着点点猩红的眼眸散发着凛然又诡异的气息,冷冷盯着面前灰狼。
她开口:
“吾乃鸦之使者,愚蠢的灰狼啊,吾命令尔等速速退去。”
“哦……尔等竟然不恐惧,还胆敢朝吾发起攻击,既然如此,就在这漫天的黑羽中粉碎吧。”
少女双臂高举,口中念念有词。
斑驳的树影中,一抹抹黑影迅速扑出,哗啦啦地扑咬在三只呲牙灰狼身上。
灰狼、黑影撕扯啃咬着。
半响……
三只浑身染血的灰狼,嗷呜着往森林中逃去,在树影上留下了满地的黑羽。
残余的乌鸦扑腾着、啼叫着,眨眼便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呼……哈……这就是你们招惹鸦之使者的代价。”
少女扶树站立。
斑驳阳光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一双眸子诡异,脸颊上生长出黑羽。
她擦了擦汗,“这样子就挺好。”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
小道上。
身披黑袍、戴着兜帽将自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从半空飞身而下,踏立在一辆被截停的马车车厢上。
马车前,是两名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子,和三名倒在血泊中,或是是车夫、护卫、亲友的男子。
面前,阻拦在小道正中央的,是三只肌肉虬结,皮肤呈深青色的哥布林。
哥布林叽里咕噜叫着,眼睛死死锁定在两名发颤的人类女性身上,鼻子里喷出哼哧哼哧的鼻息,嘴角边有涎水流下。
它们扑了上来,又惨叫着退回去。
地面、三只哥布林身上,一根根黑羽如刀,深深扎入。
“人……类……”
为首的哥布林大吼,他虬结肌肉猛地再鼓胀一圈,把插入身上的黑羽全给顶出去。
他拿起一根比黑袍少女整个身躯都要高一半大三圈的巨大木棒,挥舞着狂奔而来。
“哼。”
黑袍少女伸出手,两侧一根根黑羽凭空显现,如针、如剑,于下一刻刷刷刷地往前洞射而去。
一轮又一轮。
狂奔的肌肉哥布林速度越来越慢,在距离马车还有三四米远的位置终于砰然倒地。
被黑羽扎得跟刺猬似的三只哥布林倒在血泊之中。
青红色的鲜血渐渐往四周扩散,像铁锈一样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黑袍少女仍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们安全了。”
她对两名女子说,也从马车上跳下来。
瘫坐在地上,相互抱在一起把脑袋埋起来的两名年轻女子,过了十几秒二十几秒,才渐渐发现危险已经远去。
她们开始把头抬起,重新聚焦起来的视线,循着声音落在不远处的黑袍人影身上。
“谢……”
一阵风忽然吹来,掀起了兜帽的一角。
正欲张口的年轻女子,陡然间瞳孔一缩。
她瞥见了兜帽下的一抹黑色。
她身体情不自禁往后挪去,脸上是丝毫不亚于刚才的惊恐,声音变得愈发尖锐、嘶厉,“魔、魔女,怪物!”
少女刚刚伸出的手,默默垂了下去。
她把兜帽往上拉了拉,阴影遮住大半的脸庞。
她踩着不快不慢的冰冷步伐,沉默着走入一旁的树林,消失在两名年轻女性视野中,只余下满地的血、黑羽,诉说着少女来过的痕迹。
树林内,拉下了兜帽的少女背靠在大树上,脑袋微微仰起,瞳孔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
“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哼,怪物又怎么样,我也不是为了感谢才救的人。”
“这样就足够了。”
少女重新拉起兜帽,踩着冰冷但坚定的步伐,往树林深处踏去。
……
人迹罕至的荒野上。
黑袍的少女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身影。
她朗声道:
“哼,我可是不祥之人,受诅咒的人。”
“但我们也是不祥之人,都是。”
粉发的女孩伸出手。
她亦把手伸了上去。
但她们终究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人。
是魔女、是怪物。
「我听说,在遥远的某个帝国,魔女也能过上正常人一样生活呢。」
…
「我们终究,还是没能走到梦想的地方。」
…
「但我们又幸运的,来到了这样的地方。」
…
「鸦羽,也很可爱哦。」
…
「如果你们愿意,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园。」
黑鸦扑棱棱飞舞。
根植于血脉中的诅咒,在进化中净除,但血脉本身并不是原罪,相反,这是执掌超凡力量的钥匙。
她以前厌恶。
现在却庆幸。
“吾乃鸦之使者,群鸦啊,听从吾的号令吧。”
“嘎嘎嘎嘎嘎——”
……
实验室内,伊丝洛娅自她身上,抽出了一管又一管殷红的血。
“根据我的研究啊,我们这些魔女血脉并非单纯的来自于魔物。”
“魔物和人类,便诞生下纯魔物或者混有魔物之血的人类,这些人类一代代往下繁衍,但魔物的血脉一直根植于其中。这些血脉将于某一代、某一个契合的个体、某一种契机下觉醒,此即为魔女。”
“并非任何魔物的血脉,都能在人类一代代繁衍中存留,能存留的血脉,往往都具有非常高位的源头,你的血脉如是,我的血脉也是。”
索菲亚并非哆莱或者镰月,她学问没有伊丝洛娅那么渊博,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懂。
她又不是文盲。
“伱是说……”
“是的。”伊丝洛娅道,“大致可以这么解释,某种高位格存在将自身血脉播撒出去,污染、诞生出许许多多魔物,这些魔物繁衍,最终又经过一系列的事件,诞生出了我们这些魔女。”
“哪怕是经过可能数十代数百代的更迭,我们这些魔女觉醒出来的血脉,也并不低。”
她是卓越血脉。
索菲亚她们亦有稀有血脉。
稀有,已经是普通人世界里天才的标志,只是雄鹰王国愚昧落后罢了。
“依据就是我们自己。”
“你也发现了吧,凭你史诗三星品阶的位格,已经有能力通过力量赋予,强行制造出有着黑鸦血脉的‘子体’。而假如,不去管‘被赋予力量者’的死活,以广撒网的方式播撒血脉力量的话,便可称作‘污染’。不是我们常说的那种污秽污染。”
“这种污染子体受血脉源头的控制,里面还有一些我暂时还没搞清楚的作用。”
“我们这一次次进化的朝向,也可能就指向血脉的源头。”
“不过不用担心,领主大人赋予我们奇迹进化的时候,这血脉力量的不安定因子也必然净除了,不然,早在我们血脉晋升史诗的时候,恐怕,就要引起血脉源头,未知存在的关注了吧。”
索菲亚倒是不担心。
她以前会担心这些,现在,她只把力量当作武器。
人要做的,就是掌握武器。
她现在只郁闷一件事。
“我已经很多次申请前往龙眠之谷先锋军的大本营侦察了,为什么领主大人还是一直驳回鸦!”
“领主大人想要把龙眠之谷大军铲除,就必须要摸清楚敌人的布置吧!”
她叹息。
伊丝洛娅讶然道,“你竟然不明白吗就我们领主这个作风啊,在你没有练出绝对保命能力前,是不会让你前往那么危险地方的。你呢,也得爱惜自己,早就不是那荒野上孤零零的夜鸦使了。”
有人会牵挂。
有人会担心。
她有家人,有家园。
所以她,必须潜入龙眠之谷的大本营,她必须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一刻,她心中的念头,胸腔中氤氲着的情感,无比浓烈。
进化的光芒冲入夜幕。
夜色也在欢腾喝彩。
领域在膨胀,与黑夜交相辉映。
冥鸦风暴、幻夜之瞳、冥鸦化身于进化中各有提升。
也是于这一刻,
「叮!」
牧元耳畔响起了如期而至的提示音。
「提示:你的英雄‘索菲亚’沐浴奇迹辉光,进化为传说一星生命体‘夜鸦之主’,并诞生出传说之伟力‘鸦之主’。」
——
「鸦之主」
「说明:黑鸦之主的标志,鸦之主手指指向之处,群鸦呼啸,天地倒转。」
「能力1:鸦之主创造出来的黑鸦造物,拥有自行吸收外界能量,可几乎永久待机的能力。」
「能力2:鸦之主统御下的黑鸦、黑鸦造物,有微小概率萌芽智慧。智慧黑鸦受鸦之主控制,拥有修炼、自我提升的能力。」
「能力3:鸦之主可通过意识降临的形式,降临于黑鸦造物,或某一具备关联性的黑鸦物品(雕像、图腾)上。该降临可无视空间距离,造物越强,鸦之主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越多。」
「能力4:鸦之主身殒时,可通过夺取范围内(当前阶段5300公里)的黑鸦造物,替死还生。替命黑鸦力量越强,还生后鸦之主存留的力量则越多,若鸦之主虚弱至一定程度,替命还生能力将无法再发动。」
「能力5:鸦之主可截留自己的一缕意识,保存在某一黑鸦造物中。当鸦之主彻底陨落时,她可于黑鸦造物中重生。(该能力需要神魂境才可使用)」
牧元仰望着至深至沉的夜色。
奇迹,似乎给予了回响。
“夜鸦之主啊,象征着鸦之顶端的生命。”
……
荒野深处,飘荡着丝丝缕缕红雾的某地。
某一个大型怪物部落中心,供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黑鸦雕像。
雕像下,一尊背生鸦翼的黑鸦强者正双手高高举起,往前跪拜而去。
数百智慧怪物跟着大酋长的动作,齐齐跪拜,献上祭品。
似这样的祭拜供奉,它们进行过许多次了。
而这一次……
大酋长忽然惊喜、大喜、狂喜。
“鸦神、鸦神大人回应我们了!”
于冥冥之中,大酋长仿佛置身于灰雾弥漫的神秘之地。
他宛如蝼蚁一样渺小。
而天地之尽头,一尊伟岸尊崇至高的身影屹立着,俯瞰着。
大酋长没敢抬起头。
不然,他或许就能发现,这一尊伟岸面容不清的身影似乎……
像个纤细的人类少女。
……
荒野深处,某个没有红雾飘荡的隐秘之地。
古老的村落祠堂内,亦供奉着一尊鸦形雕像。
有老人在此祈祷,但只是基于形式的祈祷,求个心安。
只因这神像早已蒙尘,数百年未有回音。
然而此时,这尊沉寂了数百年的神像,泛起了微不可查的光。
……
红雾之地,某处。
枯树虬劲,黑鸦绰绰。
于这片诡异之地的深处,有恢弘古朴的殿宇屹立。
一尊似人非人,似鸟非鸟,其形诡异却又自有尊贵、崇高之韵的存在,闭眸间微微呢喃。
“奇怪……信仰……似乎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