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姑娘是许大茂期待已久的客人。
苏木瞧见了漂亮女人从桌边经过，拐了个弯去到几乎是对角线的角落。
许大茂个头不矮，起身帮漂亮姑娘拉开凳子。
苏木听到对方称呼她：尤小姐。
姓尤？
还跟尤凤丹长得有几分相似……
莫不是有什么关系，是她什么亲戚吧？
苏木一边敷衍着王胖子。
王凯旋夸夸其谈着。
他还沉浸在拿到录音机和热歌磁带的亢奋中不能自拔，浑然不知自己依仗的老大哥的心思，已经被漂亮姑娘给勾引走了。
而苏木的敷衍并没有让对方察觉，耳边一直听着许大茂跟尤小姐的交谈。
却是有关某种大件货物的进口批文和运输之类的合作交易洽谈……
纯纯商业上的活动。
苏木便失去了些许兴趣。
他对这种初级阶段都算不上的商业行为实在见不上。
还没有晓市里空手套白狼更有技术水准。
小荷才露尖尖角，距离做大做强不说为时尚早，只能说是绝无可能。
特殊时期的走关系拿批文。
假的就是纯纯骗子，真的，也不过是短暂的浮光掠影，无法形成规模性，不具备成功的复制性。
难成大器。
嗯，从这个角度分析，倒是蛮适合许大茂过往人设的。
许大茂这辈子能够持之以恒做好的事情，便是放电影。
那还是家学渊源，以及时代造就他不得不为之的手艺，跟他自己脾气性格没任何关系。
苏木和王胖子都是敞亮人，性格敞亮，肚子也敞亮。
在喊老板要到第四盘羊肉的时候，许大茂跟尤小姐也算谈完了正事儿。
“凤霞，其实我头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许大茂可能是又喝了两杯上头水后变得上头了。
“许老板，你喝多了。咱们初识，还是先谈生意，等成了这单，再说其他。”
这女人挺油滑啊。
滑不留手的那种感觉。
老江湖了。
苏木微微点头。
起码许大茂这水平，肯定是玩不过这位漂亮女人。
尤凤霞？
跟尤凤丹一字之差，看来是同辈分的人了。
苏木下意识想到了那个公共食堂的尤老板。
男人长得不咋滴，可家族的闺女却是一个比一个水灵。
尤凤霞起身便走。
许大茂笑脸相送，送到二楼下楼口，回过神，也才重新阴沉下脸。
美人儿已经走了，也就没有装样儿的必要了。
刚拉下脸走了两步，意外看到了一个正在夸夸其谈的小胖子。
很嚣张的样子。
随即便看到了胖子对面的苏木。
许大茂一怔神，随即脸上挤出一抹尴尬又僵硬的笑。
在东来顺瞧见了苏木，许大茂也就没了回去继续吃喝的心思。
拿了自己的东西，草草结账走人。
“木头哥，那人认识你？”
“南锣鼓巷那边家里一个院子的，不怎么熟。”
“哦。”
王凯旋不以为意。
“哥，等咱接上渠道赚了钱，我就去琉璃厂那边或者潘家园附近盘个地道的院子，咱当邻居……”
王胖子的家最初在大院还没有收回，但随着他家人离世，他去下乡当知青，又赶上前几年运动会……
别说京城大院的房子，连福建军区的住处都给收回去了。
今年年初倒是有政策退还给王凯旋一套，但他骨子硬气，选了补偿，没要房子。
自家在大院没什么亲人了，要了房子也懒得再住回去，还不如拿点补偿当本钱，做生意呢。
这会儿补偿的一千多块钱都翻了一倍多了。
大杂院自己的屋子里，还有一小半的磁带没卖完。
眼瞅着就是四五倍的收益。
王凯旋这会儿是一点不可惜自己的选择。
胖子说到买院子，苏木下意识捏了捏下巴。
刘哥跟他提过一次，李卫东那边也找到郑娟了好几回……
好几个区的房管局都在知道苏木苏醒了之后，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北新桥这一片区。
从居委会到街道办。
京城现在的很多四合院面临很尴尬的境地。
首先赶上运动会，导致很多家庭都被下放到外地，房子空置之后先是被代管，然后在前几年高峰期被没收了。
是的，就是单方面没收了。
今年开始重新落实政策，陆续被发还。
苏木全盘接收了娄半城的产业，再加上他因公负伤昏迷数年的特等功功勋以及退下来时的级别……
自然是头一批被发还的。
只不过房子发还了，但有些房子的租客却不能搬走。
都是很早之前就入住的，所以人家拥有居住权。
当然了，这些人家都要按月交房租，每间房每个月2块多左右。
一个月十多块钱。
但是呢？
既然收了房租就得给人家负责修缮房子。
漏水漏雨，点灯电线，门窗地面……
古建队的维修成本不低，平均每年都要花个二三百块钱。
里外里纯赔。
估计国家发还四合院，也是有不胜负荷这个原因。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不想太被人诟病。
强抢毕竟不太合法。
也不好带头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
今年因为发还私宅房舍，所以京城的私房业主就都面临了严峻的考验。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业主们也随着政策衍生出了三种对策。
一种是耍横的。
用尽各种办法把租客轰走，轰完了或卖给对四合院情有独钟的外国人，或者逐渐热衷于回来的港商，也有自己收拾出来自己住的。
二是躺平的。
既不收房租也不管修缮房子，爱咋滴就咋滴。
第三是认怂的，下头的。
索性就主动要求把房子卖给房管局。
既然要了也是赔钱，干脆不要了。
挂出去卖掉。
不然以后每个月还得交房产税，实在不划算。
这个年代，房产税是一直有收的，每间房2毛1，三个月一缴，税率基本几十年没变过。
苏木知道房产税大概要86年左右才会取销对普通住宅收取，只对商业用房征收。
但现在……
太多人想要把房子卖给房管局了。
真正按照政策收租修房每年往里面赔钱的都是极少数。
剩下的，无论是第二种，还是第三种，压力都给到了房管局。
苏木是每个区的大头，是领导们下了死命令需要攻克的难关。
要是苏木能够接手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可以很负责的说，每个区的房管局都能大松一口气。
但房管局也都以为苏木再厉害，也没法硬扛这么多房产的压力，所以都是当做首要紧急的事情，追在苏木屁股后面。
生怕一不小心就走在其他房管局后面。
到时候苏木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已然无能为力……
那可就白瞎了。
毕竟苏半城的名号，这小半月期间，已经在房管部门里不胫而走了。
虽然各个区不联网，但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说回京城的现状。
很多人因为运动会的原因，留着私宅院子既不能住也收不到钱还得交房产税、维修费等，实在不划算。
就只能托关系卖掉。
没看错，就得托关系卖，要不然真不好卖。
买房市场，可以挑挑拣拣，因为卖房子的忒多。
排队卖给房管局，需要托关系，私底下找中介，不仅要交5%的中介费，也得看行情。
“怎么，琉璃厂和潘家园那边的宅子现在的价格，你了解？”
苏木问道。
“知道，我可知道了。”
王凯旋拍着胸脯开始讲：“就拿菜市口那边的一个院子，不算茅房和煤棚子的话，大小七间房，算上院子200平米左右，比较规整的小四合院，地契当年花了700多个大洋，现在的话……”
王胖子伸出一根手指，颇为自得的道：“1000块钱，还能还五六十块钱的价。”
“嚯！这么便宜？”
苏木下意识的感慨。
“哥，可不便宜了。这还是比较规整的院子，能搬进去就住的那种，要是稍微差了点，需要修缮的，年代失修的那种，还得再折上两折呢。”
“一多半的人都抢着卖房子，房管局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啊，总不能把钱都拿来买老百姓的房子，现在也没那么多人住，又不是免费分房子的时代了，所以根本不可能一次性收购，都得慢慢排着，现在这破房子想套现，没那么容易。”
王胖子熟门熟路。
他现在住的大杂院的屋子，隔壁就是个在房管局上班的，平日里没少听他吐槽。
两人正聊着呢，颜青到了。
英姿飒爽的军装大美女一上二楼，整个东来顺的客堂空气都为之一窒。
比刚才尤凤霞出场反馈还要更大一些。
“媳妇，这边呢。”
苏木伸出手摇摆了两下。
王凯旋赶紧起身，略显局促。
记忆里，木头哥的媳妇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呀，难道是换人了？
想一想也是。
女人跟苏木大哥在一起，得守好多年的活寡，熬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没想到苏木大哥醒来不久，媳妇倒是找的挺快的。
“王凯旋，当年一个大院长起来的小兄弟，刚才准备去单位接你的，路上遇到才知道他知情回了城，就一起吃个饭。”
“胖子，这是你嫂子颜青，xx研究所军代表……”
“咳咳，所里副职，好几年前就变动了。”
颜青纠正了一下，柳眉瞪了苏木一眼。
副所长了啊，怎么这么不用心，都去单位好几回了，愣是没发现办公室外面挂的牌牌吗？
王凯旋听到是研究所的二把手，顿时肃然起敬。
苏木大哥果然是我们的老大哥，不愧是楷模。
一醒过来，就又扒拉出这么优质的美女嫂子……
“聊什么呢？”
颜青问。
“正在聊房管局排队卖房子的事儿呢。”
苏木接茬儿道。
“怎么，凯旋有房子要卖吗？”
颜青皱眉。
她还没来得及跟苏木说，她和她爸妈都接到了不少朋友的电话，说情的，动员苏木收租修缮房子……
颜青爸妈拒绝了好多，但有一些嫡系和过命交情的老伙计，实在拒绝不了。
颜青每逢过年都得上门恭恭敬敬喊叔叔阿姨伯伯的……
她自己也有闺蜜朋友之类的，帮着劝说什么能者多劳。
高燕那边、曹薇薇那边，也都是差不多情况。
女人们或多或少都接到了不少的咨询和迂回政策，只不过都没想给自家男人增添负担和烦恼。
要是王凯旋这个小兄弟要卖房子，还真的挺头疼。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办事儿也越没法逾越太过，特别是这一最敏感最真挚的阶段。
“没有，嫂子，我哪有房子卖，刚跟木头哥说等以后有了钱，去潘家园那边买一套的事儿呢。”
“潘家园？”
颜青眸子一亮：“嘿，买什么买，你木头哥那边就有好几套宅子呢，你要是想，直接搬过去住呗。”
“啊？”
王凯旋愣住了，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媳妇，我在潘家园有房子吗？”
苏木是真没看过自己到底有多少房子的事儿。
颜青翻了个白眼。
正好店家又送上来了一盘肉一盘丸子，颜青接过苏木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肉塞嘴里，没有说话。
等店家走了，她才没好气的道：“合着你有多少套房产你自己都没个数啊，我这里，我爸妈那边，还有高燕和薇薇……都没少接到房管局托的关系……”
“哦？怎么回事？”
苏木心里一动：“是不是打算让我收回来，再帮着修缮屋子？”
他也接到过李卫东说的，但没有那么强烈，也就没太在意。
李卫东那会儿帮着易中海卖掉聋老太太的后院宅子呢，肯定不会在那个时候帮苏木解释这些。
别人都往外丢的房产，难得有苏木愿意往自己怀里扒拉。
想的就是等他扒拉完之后，再跟他慢慢沟通。
李卫东跟苏木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于本地这一片的房管局小舅子的恳求，李卫东觉得舍得自己搭上一张老脸，凭借这么多年的情分，苏木一定能够答应。
所以也没有别的区追的那么紧。
颜青是苏木媳妇，两人配合多年，早就养成了非凡的默契。
通过苏木语气，颜青就知道自家爷们什么心思。
“你可要想清楚了啊。这可是一个深坑，一不小心就爬不出来的那种……”
颜青叮嘱了一声。
虽然是苏木的媳妇，但苏木的财力如何，颜青只是根据苏木这些年的补偿金和刚刚核算出来的补领工资有个大概的数额。
六位数在这个年代已经足以傲视群雄了。
但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那么多房子留在手里，再多几倍也填不满吧？
起码也得多个十倍才有希望撑到百年。
只不过颜青并不清楚，现在的房管政策还会在几年后变化。
十多年后接连三年内还有更大的变化，最后房价随着市场和大众认知而……腾飞！
颜青不懂。
王凯旋不知道。
可苏木不同。
他二世为人，太了解四合院的价值潜力了。
别说他叫苏半城，就算是苏四分之三城，他也甘之若饴。
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栋房产的。
最迟最迟千禧年之后也就全部收回了。
怕个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