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厂最初筹建,是建立在一个只有7家住户的村子里。
村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到了民国那会儿,还有十几户。
后来厂子选址找到了这里,在这片地域规划了八零厂。
那时候,七户里只有两户有青壮,其余五户都是孤寡老人老妇。
青壮住户其一姓邹,世代农耕狩猎为生,另一户是后来寻根找回来的,姓丁,母女二人至今也住了二十多年。
这都是建国前的老黄历。
现如今,这七户人家生活条件都改善了许多,厂里每月也都有补助给到他们,等同于养活着这七家人,还给了两个青壮当工人的名额。
这年头名声是很重要的。
程副科长这边坐立难安。
自此,高燕就躲在家里,身边半米之内,总有一把菜刀时刻准备着。
程副科长变了脸色。
丁兆永苦口婆心表明心迹,说了各种措词,摆明了这事儿如果两人不统一口径,就很难解决。
另一户丁兆永倒是应了厂里的指标,成了一名光荣的车间工人。
她身心内外早就都是苏木的样子了,对丁兆永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很难自圆其说,心里的愧疚也就更大了。
至于那件事……
这都给高燕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困扰和生活压力。
委屈、无助极了。
男人也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
这么好的女人可别浪费了。
小干事就匆匆的冲进了办公室。
你一山沟沟里的穷小子,普通的车间工人,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夸赞和鼓励的声音便立刻180度转变,有人挖苦,有人挤兑,也有人好心劝慰。
满身酒味的他甚至对高燕动手动脚。
要说今天之前,苏木还可以用公务在身无法脱身来自我解释,可刚才冲动了一把,测出了从417厂到八零厂,以他自己的奔跑速度,只是一刻钟左右就能到。
再过两天就是休息日。
这次苏木觉得好好的陪伴高燕三天。
丁兆永说两人是情投意合,高燕大夫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两人就差领证。
“程科长,那,那人来了。”
再站出来狡辩还有什么用。
估计是天各一方,对方另结新欢放弃了也有可能。
都等着瞧热闹,猜测最终结果。
可丁兆永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高燕这一晚,连食堂的门都能进去。
两个人的竞争,变成了教育口和车间口的对垒。
这年代,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间活动,出县城的不多,出市跨省的就更凤毛麟角了。
程副科长正琢磨好事儿呢。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八零厂全体职工大会召开了。
不仅是尤凤丹,还有让他突然找到上辈子‘恋爱’感觉的颜青。
想必对方也肯定打死都不会说。
也就是去了一个午饭,保卫科就派了两个人在食堂门口,不允许高燕进去了。
直到派保卫科去找邹二虎询问,得到了邹二虎没在厂区,一大早就去了山里的结果后,高燕懵了。
程副科长皱着眉头,烦躁的道。
让她跟别的男人结婚,哪怕是假的,她也接受不了。
来医务室的频率更频繁了。
高燕就是不从。
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怎么样?
一开始她还想站出来帮高燕姐说话,可被李家年拦下了。
但想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逾越的事情,鼓足了劲儿:
“慌张个屁啊慌张,咱们照章办事,他再大的官,还能管得了八零厂保卫科的头上?该干啥干啥去。”
邹二虎没要厂里的指标,用指标换了个山另一头村里的婆娘,因此成了家。
但程副科长显然是误会了两人的行为。
苏木有了新欢。
另一边,苏木的威利斯已经穿过厂区,停在了医务室所在的二层小楼院门口了。
说实话,她真的以为那个一开始有些木讷的工人,是借着答谢自己的幌子来追求常乐乐呢。
“谁来了?说清楚点。”
上个月,丁兆永被箱子砸伤,去了一趟厂医务室。
也就善心的给予了方便。
毕竟整个医务室来的女知青里,也就常乐乐是个单身姑娘。
他只是在不断看高燕的照片。
丁兆永和她根本就不可能。
高燕大夫,车间丁兆永被当众批评,并冠上了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的名声。
高燕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敢情丁兆永看上的不是常乐乐。
闷葫芦不仅开了窍,这窍开的还挺多。
这让高燕很是反感,丁兆永的频繁示爱已经影响到她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了。
其实常乐乐是很了解高燕姐的。
“高燕高大夫,现在在哪里?”
所以在一周前。
苏木平静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接连几日的摧残和精神折磨,让高燕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何况,要是高燕大夫真的有京城大人物的关系,又怎么会真的被批平教育呢?
京城那边依旧杳无音信。
小干事小声的说:“听说还是自己开着吉普来的,程科长,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待人接物有了起色,脸上有了色彩,隔三差五就总往医务室跑。
现在的高燕,整个人都跟没了灵魂的傀儡似的,只剩下呆滞和空洞。
程副科长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
眼角余光瞥见好些原本探头出来瞧热闹的,正要往外走的,还有也在小院,但听到苏木说出高大夫名字后,就扭头往各个屋子里跑的……
而且苏木这仨月多确实也赶巧了。
而同一时间,厂小学后勤的李家年,也对这个常乐乐有意思。
苏木进厂的消息传到保卫科时,程副科长正拿着医务室的档案在翻看。
她也放弃了挣扎,哭着跑回了屋。
老太太支支吾吾,脸色很不好看。
常乐乐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一屁股坐地上了。
虽然现在看着乞丐都不如,可毕竟底子摆在那里,洗干净了也比厂里郭傻子家的媳妇强的多。
高燕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辩解的问题。
突然之间,秦岭深处这个娱乐匮乏的八零厂里,就热闹起来了。
(
或许如果不是同为知青的女老师还在给她送饭过来,高燕兴许就得饿死在屋里。
高燕害怕,只能大喊大嚷,等左右邻居家都有了动静,那个人影才缓缓的退到了黑暗中。
其实也不怪程副科长会那般认为。
只是三十好几的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主任给他介绍个对象也没被看上,现在还继续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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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事情处理了一段时间,又跑去了泉城,接着是临危受命去了417厂,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也让她感受到独属于她的浪漫时光。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程副科长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被打断了自己的小心思,程副科长心情很不爽。
苏木可不想再磨叽,直接一把薅住奔跑不及时的小护士的衣领子。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秦岭深处,这样的天南海北如果真的在乎,信件还不是每周都要到吗?
完全可以跑来吃个中午饭再跑回去……
“在,在家。”
一般这个点,都是在上班,所以苏木干脆就没想过去宿舍,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起初,大家伙还以为他瞧上医务室单身女孩常乐乐呢。
小护士被拽的只剩脚尖勉强点地,眼神里除了慌张还有祈求,嘴唇抖抖索索的,眼瞅着就要哭了。
无论是护士,还是病人。
现在讲究自由婚姻,领导也只能是建议,没法帮女孩子做决定。
“啊,她,这,这个……你,你怎么来了?”
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丁兆永举着擦破了皮,再等一下就要愈合的伤口来找高大夫时。
人家高大夫的对象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干部。
“那个男人要是真在乎你,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发配到这么个穷山沟沟里不管不问吗?你要是名声毁了,他肯定就更不管你了。我不嫌弃你跟过别的男人,我会对伱好……”
高燕工作暂停了,走在外面都被人指指点点,甚至都不背着人,就像是生怕高燕听不到似的。
“高大夫,我三十好几了,就是个老光棍,也无所谓了,可你不一样,这要是在厂里传开去,名声就毁了,你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细皮嫩肉的。
“站住!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进办公室不喊报告不敲门,成何体统。”
半夜,后窗的玻璃被砸了个窟窿,高燕吓的很,她看到了外面的那个黑影,是个高个男人的轮廓。
只是这会儿,苏木对她偷摸藏着的俩探照灯没有一点探查的兴趣。
苏木站在厂医务室小院里,对着那位戴着眼镜的老妇人问,穿着白色隔离衣的老妇人是高燕来之前的中医,办公位置跟高燕坐对桌。
闷葫芦就有点开窍了。
刚想到去找个天然洗澡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想找什么借口带高燕出去。
程副科长才发现自己后背有些黏,竟然都冒冷汗了。
他想要第一时间给高燕个惊喜。
城里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都是照章办事,没有任何偏袒和私利。
可医务室里,适龄的女青年还有谁?
高燕,高大夫。
吓哭了。
“高大夫的男人。”
人家保卫科程副科长是亲眼目睹,人赃并获的。
可半月前,邹二虎母亲昏迷在家,高燕背着医药箱出诊,回来的半路上,在僻静的小路被丁兆永拦住。
幸好危急关头遇到了保卫科程副科长。
在对颜青百般呵护,不断制造浪漫之后,心静下来,想到了其他女人,就会莫名有点心虚和亏欠感。
程副科长大手一挥,让小干事出去。
等办公室门从外关上。
苏木松手。
因为高燕虽然到了点就去打饭,可她依旧是那身臭烘烘的衣服,蓬松垢面,头发不打理,脸也不洗,工人们也都怨声载道。
更有甚者,从高燕背后泼了一勺粪便……
还是特别有本事,职务特别高的那种。
自顾不暇,哪还敢管别人的丑事,就不怕沾染了麻烦。
高燕自然是也听到了厂里这个八卦传说。
他媳妇在厂食堂当帮厨,他则继续打猎,和拾掇厂北边山上他们早些年开垦出来的耕地。
这不闹着玩嘛。
高燕一口咬定是自己来出诊,回去路上被喝醉了酒的丁兆永骚扰。
“高燕人呢?”
真的很无语。
那名知青女教师被推出来帮忙,其他人也不说什么。
众人越瞧越觉得感觉不太对。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只有一开始有几封信寄过来,后来就没信件了。
然而,丁兆永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加的释放天性似的。
甚至保证先假意结婚,等事情过去找个由头再离婚也可以……
好半晌,老中医伸手去扶她,常乐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凉,摸了一把,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既然两个月不联系,那肯定就是让人往别的方面想的啊。
她想着再过不久等苏木到来,这事儿也就能过去。
事情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出事儿了。
所有的流程都说得过去。
从一开始三脚崩不出一个屁,到后来主动有笑脸,会打招呼,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医务室跑。
人们才陆陆续续瞧出了端倪。
“高大夫呢?”
没得工作,进不去厨房,这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了。
程副科长正在琢磨明后天去山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小湖泊之类的地方。
但形势比人强。
常乐乐莫名的有些后悔。
高燕让护士帮他包扎,然后很明确的拒绝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主要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谈对象也不积极,女方也不乐意跟个闷葫芦过日子。
可几天后,京城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后来他特意关注了。
批评教育的主旨不是把人饿死。
高燕也就几乎不再出门了。
但,好景不长。
程副科长看向高燕,得到的是高燕的拒绝。
让高燕在远在千里之外,感受到了老父亲那段时间一样的世态炎凉。
京城来的人知青呢。
当天下午又被拽上台批评教育了一番,在去食堂的路上,高燕被几个孩子丢了菜叶子,里面还掺杂着不知道谁丢的石头子,把高燕额头砸破了皮。
而且他其实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两个多月,一封信都不写,明明就是丢弃不要了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又冒出来了?
特别是当有人在休息日发现李家年和常乐乐一起在礼堂看电影后……
可当高燕得知人家的目标并不是常乐乐,很可能是自己……
食堂打饭也遭人针对,不是清汤寡水就是残羹冷炙。
她逃也似的窜掉。
刚才被吓哭的不仅是眼睛,还有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