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是下午。
众人在车站作别,各自散去。
苏木回到四合院不多久,院子里上班的工人们也都开始陆续回家。
郑娟也是这个点从外面回来,还恰好跟秦淮茹走了一路。
这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挺和谐,也挺熟络。
“咦,你家屋里好像有人,是不是苏木回来了?”
秦淮茹眼尖,头一个发现了端倪。
郑娟脸上立刻绽放开来,眉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带着小雀跃的心情进了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啊?”
“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转身就要出门去做饭的郑娟被苏木牵住了手,插上门栓,拉上窗帘,去了卧室二层。
……
等郑娟重新生火开灶准备做晚饭,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小别胜新婚,何况一走月余。
虽然天色已晚,可生活的小情调并不只是柴米油盐。
饱腹是生活的基础,但不是全部。
郑娟真的很贤惠。
肥瘦相间的炸肉酱,配上黄瓜丝,芫荽,还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团在碗里,跟过水面搅拌,大口大口扒拉……
看着就有种踏实的幸福感。
郑娟也捧着一碗面。
她端着的碗是丈夫苏木亲手给她拌好的,吃起来又香又甜。
回家这俩小时里,她身心都被满足了。
妥妥的幸福。
“雪茹姐前日刚走,要去一趟漠河。”
“大奎搬去跟英子住一起了,天天带着虎子和光明出去溜达。”
“咱院子里见天可热闹了,师娘也很喜欢,就是这两天念叨说肉快吃没了,总是挂念着你……”
郑娟很喜欢跟自家男人边吃边拉呱的氛围。
苏木也很享受。
当然心底也总是带着一丝歉意。
毕竟自己只有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心中才完全是对方。
可很多时候,自己心里不仅有郑娟,还有其他人登门做客。
但郑娟一心一意的每时每刻都是自己。
“哦,对了,后院秦京茹最近跟咱家走的挺近的,她在煤炭局工作,咱家里买的蜂窝煤都是走的她的内部指标,能免送货费。”
“刚才听到你好像是跟秦姐一起回来的?”
“嗯,秦姐人挺好的,就是家里上老下小的,就靠她一个女人,挺不容易的。”
苏木跟郑娟聊着天,享受着夫妻的日常拉呱小情调,就着闲篇话题吃了两大碗面条。
郑娟还以为苏木没吃饱,就又要去煮,被苏木拦住了。
“吃饱了,拾掇完咱出去溜达溜达吧。”
苏木提议道。
郑娟肯定是百依百顺,她嫁给苏木,还没两人一起出门压过马路呢。
虽然这年代大都是介绍式的包办婚姻,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稀松平常,甚为常见。
可那也是得真的后补票啊。
没得感情,也总要有时间和机会去真的培养。
苏木和郑娟的感情就没培养过。
毕竟他刚结婚就被带走执行任务了,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说是小别胜新婚。
可苏木觉得他新婚的新鲜劲儿都没感受完,现在更像是攒到一块囫囵吞枣似的。
郑娟洗刷完毕,跟苏木牵手出了院子。
被丈夫牵着手光明正大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郑娟还有些小羞涩。
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在这个年代,没有九十九块九的诱惑,出门散步是没有风险的。
路上,郑娟一直挽着苏木的胳膊,溜达到宽街附近。
远远的,苏木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落魄孤寂的站在街头。
冉秋叶。
郑娟在来京城之前,一直在社会最底层的贫民窟里长大,是夹缝中长大的姑娘。
很是同情,也很是不解。
但她却也只敢跟苏木悄悄的咬子。
“那个。”
苏木指了指街对面的冉秋叶。
“叫冉秋叶,是棒梗的老师来着,我去当兵前,跟她谈过恋爱,当时她妈妈很反对,毕竟我是拉板车出身……”
郑娟早就知道苏木的成长之路了,听到苏木这么说,抱着他的胳膊更紧了些。
苏木理解这是媳妇在用她的方式宽慰自己,就如同她的内心。
“你想帮她,是吗?”
两人就在不远处瞧着那群狼狈的人逐渐散去,冉秋叶的背影也缓缓的消失在视野里,疲惫又让人心疼。
苏木摇头。
“如非必要,没想过再介入对方的生活了,毕竟老天爷已经给了我足够多,我不能得陇望蜀啊。”
突然就有点心虚。
苏木也不知怎的,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好几个女人的图像。
已经得蜀了,还佯装望什么望。
溜达了一圈,又回到四合院。
时候不早,可以回屋休息了。
院里或许是都知道苏木回来了,每天都来找郑娟拉呱的秦京茹这次没来。
倒是上厕所回来的于莉远远看到苏木和郑娟两口子携手遛弯回来,站在垂花门口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看态度和语气,跟郑娟也很是熟络。
“瞧这架势,你跟院子里的邻里都处熟悉了呢。”
“嗯,多亏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了她们的性格,不然我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就适应。”
郑娟是个体贴的女人,哪怕是接受丈夫的夸奖,也不忘功劳簿上多添上苏木的名字。
还放在首位呢。
就像是贯穿了‘夫为天’的宗旨似的。
“那个,有个事我没一开始就告诉伱,你会不会生气啊?”
“吆喝,已经开始有瞒着我的小秘密了?”
“那倒不是,就是,不知该怎么跟你说,干脆就没说,想着等过两天再找机会告诉你的。”
“那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想说了呢?”
“看到于莉姐了,觉得没必要再瞒着你。”
“跟于莉有关?”
苏木眉头皱起,有些不明所以。
也可能是有所怀疑,但此时应对的方案肯定是无声胜有声,且听媳妇自己说。
“于莉的妹妹于海棠回来了……”
苏木第一反应:不是于莉自爆跟自己的关系。
第二反应:于海棠被人骗财骗色了?
随即想到,这个时代,就李德怀这人,不敢做这种事情出来吧?
(
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委。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于莉姐上周就来找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想找你帮忙。”
“你是担心我还对于海棠有感情?还是不想我头一天回来就聊她会扫兴?”
“我就是不想你心情不好,才想着明早找机会再告诉你呢。”
“你的意思呢?”
“都是邻居,要是真能帮得上,我也希望你帮一下她。”
“不吃醋?”
“要说一点没有那是骗你,可你对我好,我就很知足,真的,这是实话,我打心眼里感激你。”
“我要的可不只是感激。”
“那你要什么?”
“爱我。”
“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发誓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了。”
“那来吧。”
“啊?”
“先当牛,还是先当马?”
“哎呀,刚才不是才……唔唔。”
半小时后。
“快,爱我~”
呵,女人。
跟男人比输出,那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了。
一夜无话,只有苏木在不断降服着一只嘤嘤怪。
凌晨,苏木轻轻掰开八爪鱼似的抱着他的媳妇,悄悄下床出门。
他要去晓市。
不是去感受商业氛围,而是去踩点,顺便探探京城这段时期的物价。
剥离开计划经济的制约,市场自主的晓市很轻易就能让苏木从市场现况和前景中,体会到民生的很多方方面面。
这背后的逻辑很有意思,跟现实状况是相辅相成的。
去晓市的路上,苏木就感受到了意外。
雍和宫附近的两个大仓库被征用了。
还有人彻夜把守。
苏木多看了两眼,就引起了几个人的主意,还好苏木并没有路过,而是在他们要起身呵斥之前就转身走了。
躲在胡同里多瞅了两眼,还看到一辆满载的大卡车晃晃悠悠的开进了院子。
苏木从这辆车里,闻到了古玩和大黄鱼的味道。
这他娘都是什么事儿啊。
真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浑水摸鱼的绝壁不少。
多的是中饱私囊。
一群不干正事的玩意儿。
苏木啐了一口,就像是喉咙里噎了个东西,差点连去晓市的欲望都没了。
不过他还算成熟,并没有跟煞笔似的冲动。
如果苏木真是煞笔,估计就跟某些口嗨网友一样,穿越刚来就跟苏川军一家子鱼死网破被迫吃花生米了吧。
泼天的机会摆在眼前,却为了一口气而寻死觅活,不懂得徐徐图之,总归是没经历过现实生活的历练。
生活就像是喝茶,有人压根只喝饮料,尝不得一点苦,而有的人则非常喜欢淡淡苦涩之后回甘的那个软绵悠长的滋味儿。
现在经历更多,他看的更开。
池塘的水只有在越来越少的时候才会更容易浑浊。
而无论池水多浑浊,鱼的总量是不变的,你多吃一点,他多喝一口,依旧是烂在水塘里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阶段,对于那些想要跑出国外去的人格外敌视,格外重视,无条件默认重罚的原因。
就烂在某些人的兜里,最终也都是会流到市场。
别的不提,苏木就知道千禧年之后,在稳定之初的第一个阶段,就通过房地产回流了七成半以上的社会闲散资金。
付出的,不过是长租70年住房而已。
当然,这个方法会在三十年之后才推出,推出20来年也就被00后的新新一代给识破了诡计,变成了垂死挣扎。
但总归是很有效的。
所以,趁火打劫,中饱私囊,也顶多是帮别人多保留一会儿而已。
苏木很有信心,只要他想,在80年代改开之后,这些财富可以成倍的往自己兜里涌。
多瞅了两眼,苏木转身又直奔晓市。
晓市依旧人满为患。
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昏黄闪烁的路灯下,却沉闷的鸦雀无声。
这种闭塞的,落后的,信息传递简陋导致信息差巨大的商业结构,本身就是苏木的池塘。
里面的鱼都是自动成长的,不用苏木维护和喂养,自动长大,然后等待苏木的宰杀。
溜达了一圈,四点不到,苏木就满载而归。
信息的满载,和对京城如今形势的摸底,让他掌握了自己可以以何种方式和份量去支援那些叔叔伯伯们。
嗯,少不了还有大佬当初给的纸条……
唉。
想一想就头大。
沉甸甸的。
这也是苏木没有坚持到五点多,四点就转身走人的原因。
他还是没舍得要去那俩仓库里打扫一番的念头。
潜入,然后变个大魔术。
对于苏木而言,都不在话下。
潜入,对于苏木而言小菜一碟。
那地方出来之前,山君的潜伏之术就是被其余人叹为观止的。
而变魔术,那更是山君的独有绝技。
苏木的门洞空间从来都收敛的不管不顾,这一点,苏木没有一点压力。
至于两大仓库的珠宝古玩突兀的消失会闹出什么动静?
又跟他们这群闲赋在家的群体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是有人烦恼有人瞅,更轮不到苏木这群小辈们操心。
快六点的时候,苏木拎着两大袋子早餐回了院子。
院门还没开,但前院有了起灶做饭的动静,应该是三大爷家。
郑娟昨晚运动量大,睡得也晚,这会儿怎么也是醒不了的。
这点把握,苏木还是有。
所以他进来后,就径直去了倒座房。
月亮门里面的小院比苏木走的时候略显拥挤了点。
因为靠着西墙和西北角,已经架起了L形的两间小房子。
印象里于莉最初说的是西北角改一间伙房,再用个走廊连到前出厦的。
现在却直接弄成了一间小屋。
苏木倒是没有料到。
估计起这间屋子,于莉的私房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吧。
推了推屋门,从里面插上了。
苏木刚犹豫要不要先回家,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动静。
“谁啊?”
于莉带着些许睡意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醒这么早?”
苏木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屋里就传来匆匆的脚步,门被拉开,一个温热的身体就扎到了苏木怀里。
于莉贪婪的吮吸着苏木身上的气味。
这一个多月,她简直就是害了相思病似的,昼夜都在想他。
毕竟之前的身份还有着一纸婚姻的限制,虽然心在一起,可名义上她并不是单身,总是有些禁忌负担的。
虽然她并不清楚,对于那层身份,对于她以为的负担,在苏木心里,可能就不是负担。
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负担也会变成刺激。
但凡禁忌,就是心跳的刺激。
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早就教给后人了,堵不如疏。
越是禁止,越是有人想要尝试。
这就是禁忌的魅力。
远大于苏木此时手里拎着的油条和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