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四合院像是从睡梦中苏醒,各家各户都开始了忙碌。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起做好饭菜,让家里的顶梁柱吃饱饱的去上工,努力工作,给家里赚下个月的粮票。
周而复始,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惯性生活。
如无意外,这样的习惯也会代代相传,子子孙孙都化身社会生产的一个螺丝配件,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为那1%的上流社会人士创造高档的生活和缔造精神享受。
贾家。
早饭很丰盛,棒梗和小当、槐花吃的满嘴流油。
在棒梗的记忆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好些年的早饭已经没有肉菜吃了。
今天不仅有肉,稀饭也很稠。
昨个儿家里还愁没有棒子面了呢,今儿一大早就有粮食了。
成年人肯定会有想法,但棒梗还是孩子,小当和槐花都埋头忙着吃,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贾张氏早早的就吃饱了。
却没有离席。
现在抄着手坐在桌前扭着头,故意不看秦淮茹。
“妈,你今天真漂亮。”
小槐花仰着头,嘴角还有喝粥留下的沫子。
她就觉得自己妈妈今天特漂亮。
小姑娘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更不懂久旷的耕地突遇雨露浇灌,自然而然会散发出一股勃勃生机。
哪怕秦淮茹睡眠不足,神色里满是疲惫,也难掩肤色的光泽动人。
小当也是猛点头。
她也觉得妈妈今天比以前好看。
“赶紧吃,吃完了去上学。”
贾张氏突兀的说道。
声音冷冰冰的,透着生气,仨孩子立刻不吭声了。
棒梗其实也想说一声来着,但奶奶生气,他也就憋了回去。
秦淮茹送孩子上学上托儿所,然后去了轧钢厂。
今天她不打算上班,找车间主任请了个假,就又回了家。
贾张氏拎着马扎正要出门,看到秦淮茹回来,不由愣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请了假,回来歇息一天。”
秦淮茹说着,进了里屋,准备上炕脱衣服钻被窝。
她确实很累,就这一趟来回,眼皮子就要睁不开了。
轧钢厂操作机器很危险的,哪怕是二线的钳工车间,也是一样。
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机器卷进去。
到时候,不是残废就是直接跟贾东旭似的。
可不是闹着玩的。
贾张氏站在门口良久,走走停停,最终一狠心,一咬牙,转身也回了屋。
她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
老虔婆是个自私的人。
她不痛快了,才不管秦淮茹是困还是累呢,反正憋着难受,就冲进去发问。
……
苏木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下楼后看到桌上依旧一片狼藉,微微皱了皱眉。
这娘们竟然没给收拾?
想到或许身体不适,而且她走的时候都凌晨三点多快四点了,就勉强容忍了。
头一回,可以原谅。
但体谅不代表纵容,下次一定好好教育教育,既然这样了,以后可不能没点规矩。
至于规矩到底有多少,究竟都有哪些……
苏木说了算。
炉子里舔了煤球,下面闷着倒是不用点火。
苏木点点头,至少不是一点都没做。
桌上少了两个盘子,昨晚的残羹冷炙倒是一点都没剩。
桌上的鱼刺、啃的干干净净的大棒骨、花生米的皮等垃圾,散落的到处都是。
地上也有不少。
苏木皱着眉,手臂挥动之间,桌面和地上的碗盘筷子和垃圾都消失无踪。
苏木打着哈欠来到厨房。
面盆上面的木板盖子有点歪。
苏木走过去,弯腰打开,放在里面装样子的棒子面儿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半。
苏木摇了摇头。
秦淮茹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客气。
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想着要当家做主?
这是压根不可能的。
有钱有闲的雪茹姐都是编外成员,她一个生过三个孩子的寡妇何德何能入主苏家,想屁吃呢。
不过棒子面拿了也就拿了吧。
反正苏木也是用来装样子的。
除了熬南瓜粥或者地瓜粥外,苏木不太好粗粮这口。
几十年后好些‘专家’倡议吃粗粮健康,那都是扯淡。
粗粮的表皮粗糙,常吃会增加肠胃的负担,久而久之胃病、肠胃炎等病症都会成为常态。
如果年轻感受不到,到老了后悔莫及。
即便老了也没有,那就更得小心了。
有个词叫‘厚积薄发’。
最好是常做全身检查,特别是肿瘤类项目,一年两检也是必要的。
昨晚酗酒过量,再加上运动了好几个小时,导致现在苏木精神头不错,可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
用砂锅淘米,拿回到炉子上,打开风门让炉火旺盛,等米饭热过来后,再将炉子的风门关一半,小火慢炖着。
苏木又从空间掏出一罐蜂蜜,倒了一些在砂锅里。
酒后喝点熬烂的米粥对胃好。
特别是熬出米油的那种,再加点纯正的野蜂蜜,就是双倍的营养。
中午,轧钢厂。
何雨柱翘首以盼的瞄着来食堂打饭的工人,等饭菜都没了,也没见着秦淮茹。
从后厨绕道前面台阶那边,装着随意的打问了工友。
才得知秦淮茹病了,请了一天假回家。
多聊了两句,听到工友调侃说之前贾东旭车间里的郭大撇子前天趁秦淮茹去换下个月的粮票想要欺负秦淮茹……
厂里私下的风言风语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郭大撇子是个老流氓,早就眼馋秦淮茹了。
前天秦淮茹去她男人原车间去换下个月粮票,这种事太正常,好多工友都是这么做的。
家里人口多,吃饭紧张申请调剂一二。
郭大撇子趁机难为秦淮茹,企图沾她便宜,这事儿有工友眼见为实。
隔了两天秦淮茹就请假说身体不舒服。
而昨个儿郭大撇子恰好也请了个假。
就不由得工友们浮想联翩。
男人之间聊起来,除了屎尿屁还能是什么?
(
女人呗。
工友跟何雨柱说的随意,或许是他原封不动听来的,也可能是添油加醋了的,也当然有可能就是打他这里编排出去的。
但无论如何,何雨柱生气了。
回后厨的路上,何雨柱恨得牙痒痒。
“好你个郭大撇子,这要是不办了他,就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何雨柱不用想也知道秦淮茹不可能跟郭大撇子昨天出事儿。
因为昨天秦淮茹下了班就回去了,晚上吃饭还看到她到院子水龙头那边洗碗碟呢。
“肯定是郭大撇子占不着便宜,过嘴瘾,这家伙做事,还真他娘孙子!”
啐了一口,何雨柱掀开棉帘子进了后厨。
前日秦淮茹也跟自己说让帮着从厨房给她顺三十斤棒子面来着。
不过何雨柱没答应。
当厨子吃点剩菜剩饭,哪怕提前分润一小部分也是正常操作。
手底下不干净可不成。
那是原则问题。
行内犯忌讳的。
而且真要是这么做了,万一传出去,那是要丢饭碗的。
后来秦淮茹也就走了,何雨柱没当回事。
现在听了这事儿,就有点后悔。
早先应该问清楚的。
要是自己许了给她棒子面,或许就没有她去找郭大撇子这茬儿。
也就没有现在被工友们编排的这档子事儿了。
“嗯,就这么做吧。”
何雨柱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的旁边一胖一瘦俩徒弟愣愣的。
师傅这是自言自语什么呢。
却不知他们师傅已经决定今天下了班去买粮食,然后给秦淮茹送过去。
顺便看看她的病咋样了。
自己拎着棒子面登门,贾老婆子总不能再冷嘲热讽的不让自己进屋吧。
何雨柱美滋滋的幻想。
如果看到秦淮茹躺炕上,自己坐在炕头给她喂水喝,是怎样一幅幸福的光景了。
……
四合院,贾家。
贾张氏阴沉着脸,坐在炕头。
秦淮茹则是坐在炕头上,上身披着棉袄,袖子没有套上。
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却是哭的厉害。
刚才她都躺下了,婆婆冲进来说那样的话,深深刺激到了她。
秦淮茹绝对是水做的。
虽然前半夜损耗了大量的水分,但现在被贾张氏一呵斥,说了一大堆特别不中听的话后,眼泪就又跟决了堤似的往下淌。
“甭委屈,问一句不行啊?噢,你是贾家的媳妇,夜不归宿我老婆子还不能问问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嘴上硬着说,秦淮茹心里也解释:我真没主动,谁让他一进屋就扛了自己上楼,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扒光了……
都那样了,我敢喊吗?
以后我不做人了,您和棒梗去吃牢饭去?
贾张氏的意思是秦淮茹主动勾引苏木,秦淮茹反驳的理直气壮。
“还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早上那鱼,那排骨,是白来的?”
“还有瓮里的棒子面,之前的事儿还没了,白送你几十斤棒子面,你当我老婆子糊涂了吗?”
贾张氏越说越气:“哎对了,那事儿,他怎么说的,是不是就不要了?”
秦淮茹低头抽泣,不回话。
贾张氏伸出手狠狠掐了秦淮茹一下。
疼的秦淮茹喊了一下。
“秦淮茹,别忘了你还是贾家的媳妇,甭管你在外面怎样,你工作是贾家给的,棒梗也姓贾,知道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改嫁,你甭操这份心。”
秦淮茹话里带着气。
刚才掐的真疼,睡意都没了大半。
“那就好,下午去告诉苏木,之前的事不准再提了。别让他得了便宜还咬着不放。”
秦淮茹应了一声,身子缩进被子里。
贾张氏起身,盯着秦淮茹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听着婆婆脚步去了外屋,秦淮茹缓缓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紧张着呢。
回想一下,确实只顾着飞来飞去,愣是一句有关盗窃的事儿都没有提。
会不会答应呢?
关键的问题是秦淮茹走的时候不仅打扫了剩菜,还去他厨房扛了一大半的棒子面。
自己在他心里,值不值这么多呢?
如果不值,或者等价,那也没法再多要求他,如果值,那或许……
耳边突然又传来脚步声。
秦淮茹心里一紧。
耳边就又传来贾张氏的声音。
“秦淮茹,别睡了,趁现在没人,你去前院,苏木在家呢,你去问他要块肉,晚上给棒梗炒个肉菜吃……”
秦淮茹突然觉得婆婆的声音那么可恶,让她听着就泛胃酸,恶心。
“哎吆。”
秦淮茹疼的叫出声来。
却是贾张氏又拧了秦淮茹肩膀一下,还拽了一把她的头发。
左边散在枕头上的辫子都被拽松了。
头皮疼的发麻。
秦淮茹转了个身,闷声不吭。
但贾张氏却认了死理,赖着不走,让秦淮茹根本没法睡。
“行,行,行,你儿媳妇这就送上门去,给你换肉吃。”
秦淮茹发狠发恨的猛地坐起身。
眼前一黑,晃了两下才稳住。
贾张氏才不管那个。
既然秦淮茹已经被占了便宜,一次和无数次也没多大区别。
贾张氏也知道这事儿一旦开了口子,堵是堵不住的。
还不如趁机多捞点好处。
她是过来人。
看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秦淮茹,眼神飘忽中,遥遥的望向对面易中海家的方向。
秦淮茹穿了衣服鞋子,站在镜子前解开左边的辫子重新扎。
贾张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了句:“秦淮茹,你坚决不能摘环。”
秦淮茹身子一僵,盘辫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僵在原地。
“听到没?”
“听到了。”
秦淮茹语气带着哭腔。
婆婆现如今是怎么想自己的,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已经很清晰了。
秦淮茹感觉现在自己不是个人,而是被贾张氏拿来交易的货物似的。
还是注定越用越廉价的那种货物。
嘴角挂起一丝讥讽的笑。
秦淮茹盘辫子的手重新灵活了起来。
压抑的心情,却仿佛被一根针刺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里‘嘶嘶嘶’的撒气声响。
淤积在心头的压力,也为之一缓。
十分钟后。
秦淮茹沿着墙根过穿堂走抄手游廊进了苏木的东耳房。
晌午。
贾张氏左等右等没等到秦淮茹从苏木房间出来,只能自己阴沉着脸回家做了点吃的。
下午在树荫下纳鞋底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熬到四点左右,瞧见苏木一瘸一拐的从四合院出来拐进了胡同,才草草说了两句,拎着马扎和针线簸箩回了家。
进屋就看到桌子上巴掌大一块肉。
起码三指膘的那种上品肉。
咕咚。
贾张氏小眼眯缝着,下意识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