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毕骜当初立阵法的时候,脑子抽抽了,还是怎么着。木缡他们围着一条路走了好久,没有刘启之前话语里说的满地尸骨。反而周围墙体的边缘,更像是用一个巨型的工具钻出来的一个洞。整体平滑无凹凸,连偶然的大石块都被切的平滑有弧度。一圈又一圈,刘启嚷嚷着累,偶然一次抬头,才发现这里是先前下来的地方。
而因为底部光源太稀缺,这里离出口应该有千丈之远,所以上面看着大得离谱的洞口,实际上渗入地底的光源都被稀释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们有光源,就更难发现顶部的洞口。
刘启仰着脑袋,沮丧的说:“反正都又回到这里了,看来这下面就是一个环形的洞,也没有什么东西。既然如此,我们就上去吧,一直待在下面人会变得颓废的。”
木缡沉默了一小会儿,看着已经漆黑的前方,迈腿开口说:“我先再往前看看。”
“还走?再走不也就是那一条路,刚才都不知走了多久,多少遍了。木缡师弟,你往年在水泽是没有被师叔罚跑山吗?”
木缡作势要独自往前走,刘启连忙拉住他,说到一半,刘启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过也是,水泽水泽,怎么可能有山?那里的模样必然四面环水,走两步路都能捕条鱼回来。你说说你师父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隐居,一年两次风湿,一次风湿半年。”
他半调侃似的话引得木缡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回头看着宋锦。他倒是对刘启的这番话没什么表达,只是垂下了眼眸。
是啊,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隐居。
因为云鹤啊。
云鹤可喜欢湖泊美景了,青御山四季常青,池塘有一个,但也就那一个。云鹤每年不论开心生气,练剑或是散心都喜欢去那里。
她时常说,看到平静的水面,闻着山涧内的清风,风撩过耳畔,感觉再怎么心烦意乱的情绪,没过一会儿都会安静下来。
她又说,她听闻了天玄青御交界的一个巨大的水域,风景绝美,灵气富足。她对那时的祁深说,如果她隐居,一定要选择在那里。哪怕有一天离去,葬在那被微风吹拂的水域。闻着花香,花瓣落在自己的上方,怎么想怎么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抬眸的瞬间发现木缡他们又聊了什么,而身侧后方的李柏却在一直看着自己。
那边聊得激烈,木缡觉得李柏虽然话里不太正经,但也有道理。都走了这么多遍了,即使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怕是早就找出来了。
然后木缡转头冲正准备和宋锦说什么的李柏,嘿嘿一笑,把主意打到了李柏的身上。
李柏良久的愣神,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充斥着聊天杂音的洞内,已经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而前面的其他两个连同宋锦都转过头,正在目不转睛的看自己。
他微慌了一下,忙道:“怎么了?”
木缡:“我都喊你几遍了,你怎么不理我。”
李柏:“……抱歉,刚刚想事情去了。”
哦豁,李柏道歉了,他刚刚想什么去了,都不像他了。
虽惊奇于这个,但木缡眼下也懒得管这个事情,于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说,既然你先前跟着白川他们一起,那这到底的事情你知晓多少?”
迎着三人目光,木缡又来了这么一句,李柏一时语塞,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半步,脸上满是心虚。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吗?”
木缡摊开双手,无奈的说:“就是因为要往前走啊,但不知现在是我们被鬼打墙了,还是当初造这个洞的时候,创作者弄的就是一个环形地穴。所以现在我们得要有经验的,而我们当中,只有你可能在之前就参与过北域的事情,问你自然合情合理。”
刘启跟上木缡的话尾,猛点头:“是啊是啊,你之前如果参与了,现在帮助我们出去也是将功补过。我届时一定在叶师伯和掌门面前为你求情。”
宋锦一脸正气的模样:“李柏,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李柏敢说吗?
不敢说。
他倒是不怕别人想他如何机关算尽的,将同门送到北域这边来送死。他怕他们一问不可收拾,就算现在不提,总有一天也会将他所有的问题全部问出口,然后发现他身上的那个秘密。
他不希望任何人,包括宋锦,都用那种怜悯或悲凉的眼神看着他,他会受不了的。
李柏就算死也想把那件事烂肚子里。
李柏很纠结,木缡看出来了。
白川能找到,能带李柏找到的,能在北域这边找到的,木缡都清楚是哪些东西。他心大,觉得那些没有什么所谓的。但这些落在李柏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面对三个人同时这样追问,又夹带着若有若无的背叛两字,他说不出口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也不顾自己爆不爆马甲,直接走到墙边,大呵一声,引得其他两人转移注意力。
木缡运用灵力并不是靠体内,而是由灵魂体,从叶漓那边转灵气过来为己用。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具身体只是在脸上不一样,其他地方跟叶漓本人来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将力量聚集于掌心,随后一掌拍在墙面上。
“轰!!!”
土石挤压的墙面瞬间变为细石块,旁边的宋锦看见木缡过去就猜到了他做什么。于是在他掌心附上墙壁的一瞬间,宋锦便在三人周边立起一个屏障抵挡砸落的碎石。
灰烬过后,木缡稳稳的站立在石堆中心地段。灰尘扬起他的衣摆,肆意飞扬,何其潇洒的模样。
李柏站在最后,愣着双眼。他刚刚的确在想着如何周旋他们的问题,但下一秒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而这一幕落在李柏眼中,却不知为何泛起了疑心。这应当不是木缡思索许久,刚刚撞上这一幕而选择做出的决定。
他总觉得……
木缡好像不太对劲。
木缡转头看向三人,一只脚踩在微微有些高的石块上。冲着他们稍抬下巴,挑眉笑着,如少年正好的俊俏恣意。
天才是永远不缺少瞩目点的。
光芒流走在他的脸上,流畅的线条,标准的五官,微翘的睫毛。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却好似有传不完的话本可以落在他的身上,叙述他如今的桩桩件件,应当是格外吸引人。
李柏用余光注视着旁边两人,但周围的人似乎都忘了,这样的一幕落在木缡身上,是很不合理的。
“宋师兄反应真快。”
“你下次不要这样莽撞。”
宋锦收回屏障,他的这句话既是对木缡说的,也是对叶漓说的。
木缡笑意不变,瞳孔里倒影着夜明珠的光芒,以及三人的身影。
“木缡,你好厉害啊,祁师叔怎么什么都交给你啊?”刘启惊魂未定的看着周遭的碎石块,犹犹豫豫的迈出两步,走到了木缡身边,开口说:“这是个什么招式,下次教教我呗。”
“就你跟多好学似的。”
木缡随手捡起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呯的一声,精准的扔到了刘启额头上。
“卧槽!这石头块这么大,在脸上留疤了怎么办?”刘启捂着额头,那副模样,好像真的挺关心自己的颜值变化,不满的嚷嚷着说。
木缡控制着他的力道,顶多在他额头上冒个红印,血都出不了。居高临下的摆摆手,冲其他两人说:“过来吧,那边好像有新的路,这次应该能看看是不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刘启补道:“如果是怎么办?”
“那干啊。”
木缡模样有点哭笑不得,看向刘启,说:“刘大哥,你几十年的修仙白练了吗?不说多强大的妖魔,简单一点点都能徒手撕,你还怕个人魂变就的魂灵形态?”
刘启像是才警觉,恍然大悟般拿手比划着,像个马大哈:“唉?唉!?好像是的啊!我怕什么?我可是青御的弟子,三大门派之一哎!我这,随便捏个剑诀它都能瞬间嗝屁唉!”
懒得理会这个半根脑袋筋的娃,木缡拉着三人上来。三人姿态各异,站在石块顶部,俯视眼前这个新的洞穴。
木缡有些感慨,前脚在上面刚刚说若是有人不想走了,直接一条路炸开。硬生生炸出一条路,然后误打误撞进了封印着余阳的洞穴之类的,怕是某人得哭死。
然后现在他就真的这么干了。
不过他倒不怕那个胆小鬼哭,哭吧哭吧,哭多了有益身体健康。木缡倘若心好,还能往他心尖上再来一刀,让他哭得更加悦耳动听。
至于误打误撞进余阳那边什么的,木缡算好了方向,就算真的到了那里,相信也会有人比他早到。
“现在往这里走吗?”
宋锦看了眼头顶的夜明珠,似在确定它依旧明亮。木缡见状,开口说:“师兄不必担心,我这珠子一时半会熄灭不了,我们可以往前继续。”
宋锦貌似到如今都没有习惯木缡叫他师兄,犹豫半响说什么,然后终究没有回应。
这条路比先前那个更加宽敞,边缘都要专程往旁走上好几步才能看见墙壁。但这样的结果就是也有弊端,比如他们现在真的遇到了刘启一开始口中喋喋不休的尸骨,且不止一具。
刘启的情绪就不管了,反正就是预料之中的双目圆瞪,然后瞬间跳起。
木缡让夜明珠往他这边来了点,确保自己的身躯不会挡住光芒,才蹲下身查看这些尸骨。
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天然存储了一些发光物质之物。珠子有限,光源要保持长久,自然区域就有限。所以两次以来,只能勉强能看清周遭而已。
“余阳所伤。”
他开口。
李柏脸上微露惊讶:“你这么确定?”
这时宋锦也蹲了下去,可能看不太清,又往下低了低。他的这个动作看得他们身后的刘启疯狂的叫着,但没人理他。
“的确,好像是余阳的剑气。”
李柏见两个没有一个理他的话,喉咙一涩,便顺着他们往下说:“当初余阳不是被叶师伯亲自封印了吗,他之前应该也不会用这把剑砍杀别人吧?难道是三百年前与掌门对战之时,误伤的?”
“这里躺着的尸首,足有几十具,看剑伤,皆出自同一把剑。”宋锦顿了顿,看向木缡:“死了这么多,应该不是误伤。”
尸体的躯体皆已腐烂,油脂流在地上,这么多年已经变成黑色。他们原本应该是哪些有名门派的弟子,身上的衣袍都是特制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布料上那些当年被特殊技术纹上的金底护身符文,都依然存在。
木缡被他看得心虚,不自然挠了挠鼻尖,说:“既然如此,那这条路走到头,莫非是封印余阳之地?”
宋锦知道他在编瞎话,这里的地质就是普通的,连封印产生的裂山纹路都没有,怕是还远得很。
而李柏似乎有所指引,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不知在看什么,开口说:“那挖这洞的人,把我们送到余阳那边做什么?别人那边应该有下来了吧,这么多人聚集地下,他有什么意图吗?”
刘启从李柏身后窜出来,说:“对啊,余阳唉。我们能力有限,要不走了吧,回去,应该也不远。毕竟那可是余阳啊,被封印了不知多久的古剑,三百年前刚冒了个头,就又被强制封印。”
木缡抬头,看着这个刚刚左右犹豫,不敢说话的娃娃。这会儿时间他又想了什么鬼,怎么从刚才起就开始了连环扣?
宋锦站起身,握紧手中剑,说:“既然如此,便继续吧。”
“成。”
两人有默契,毕竟有同着修炼了那些年,木缡应了一个字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然后两人像是没注意到后面两人,并肩讨论着就走了。
刘启颤颤的拉了拉李柏:“真走啊?”
李柏注视着眼前愈走愈远的两人,目光落在宋锦那张神情平淡的脸上。良久,旁边的人都拉了好几下袖子,李柏才叹息收回目光。偏头看了他畏手畏脚的刘启,点点头。
“嗯,走吧,又不是第一次出来历练,一切该有准备心理。”
“话虽如此,但……”
刘启话还没说完,李柏便快步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见谁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刘启往前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原地嘟囔着。
“怕鬼怪跟打不打得过有什么关系……”
最前面的木缡听见了刘启的这句嘟囔,忍不住笑出来,笑容惹得宋锦注目,问怎么了。木缡摆手,转身看着后面那个孤孤单单的人影开口说:“刘师兄,快点啊,娘们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不找道侣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你们聊了什么??怎么还扯到道侣了?这跟这……什么什么关系啊???”刘启听到回应,连忙也跑了上去,“还有,我那么小声,你耳朵就那么尖?”
“你虎吗?洞就就我们几个,声音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