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苏宇问询。
“所有障碍我都已经清扫干净，只剩下一块传承水晶，也是您需要去对话之地。”
“和‘君王的坟墓’那个世界类似是吗？”苏宇反问。
巫师微微躬身，点头示意。
“走吧。”
苏宇唤出冰霜骨龙，巫师也一同乘坐，两人向远方飞去。
强烈的气流从身旁呼啸，衣袍猎猎作响。
低头俯瞰，白云如薄纱般遮掩下方的草原，苏宇微微聚焦，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仿佛风吹草动都在眼底。
但看不见任何生物活跃的痕迹。
时间推移，也是难得的平静时光。
长时间里，苏宇一直在与归亡死域斗争，也一直在想尽办法完成世界攻略任务，增长实力。
实话说，有点累。不，应该是精疲力尽。
大概也只有在这吧。被“过去的自己”埋藏后手的世界中，基本不太可能会处在归亡死域的监视下。
也只有这时候能稍微沉下心来，思考许许多多的事情。
心灵之火与所有军主，亡灵士兵断开联系。
巫师微微侧目，但并未说什么，它只要负责带路即可。
缓缓闭上眼，往事种种闪过脑海。
叶琳娜已经夺舍为不灭焰凰，并在诺亚的“帮助”下突破大气层，抵达宇宙。
往后她要怎么做，想怎么做，都与苏宇再无关系。
对于陨落星辰的亏欠已经完全弥补。
也许她在日后会变得更强，也可能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再次与苏宇相遇，但那都是后话。
只是，这真的对吗？
苏宇睁开眼，低下头，看向自己布满命理纹路的双手，也是沾满鲜血的手。
不知不觉，他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并且还是两个世界的人类。
上一次也是在SSS级试炼任务里，那漫天冰雪中苟延残喘的人们被苏宇指派怜月无情杀害。
“死亡海，真的是拯救吗？”
苏宇自问。
“如果…我没能赢呢？如果，我在同归亡死域的战斗中身死呢？”
苏宇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香烟点燃。实话说，凭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尼古丁已经再难影响到心肺功能，也不会激活低级的多巴胺。
但该说是习惯吗？
习惯以往在每每想起唐古以及他的妻女都悲痛时，便要用香烟去逃避的感觉吗？
不知为何，苏宇感到这一口下去舒坦许多，但那也只是心理作用。
现在没有任何事物能帮苏宇缓解心情，也无法帮助他解脱。
是的。
如果没赢呢？
那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那些冤死枉死的生命，全都会化作怨念最深的亡灵囚禁于死亡海之中，永世咒恨。
而他们…都是苏宇杀的。
不论男人，老人，女人，还是儿童。
苏宇一个没放过，只为达到利益，也只为完成那份世界攻略任务。
思绪飘远，记忆往前。
画面闪烁，从不停歇。
该说苏宇信心不足吗？也不全然吧。归亡死域的强大有目共睹，在与那般恐怖的敌人对抗下，又究竟要成长到什么境地才能坦荡呢？
没有答案，又或是一直都存于心中。
香烟化作灰烬散落于天地，苏宇也收敛起挡风的仙家术法，不然在这高空对流的大气下烟头的星火转瞬便会熄灭。
很快，一个于草原独立开来的巨大祭坛映入眼帘。
祭坛呈圆型，上边的魔法纹路以鲜红勾勒为六芒星的形状，而在每一个纹路交汇的尖点燃烧着紫色妖火。
实话说，看上去有点像邪魔歪道的献祭之地。
但苏宇能看到，一个淡蓝色微透明的菱形水晶被纹路束缚着，正位于祭坛中心。
“我们到了。”巫师提醒一声，接着冰霜骨龙便调转方向，向下俯冲。
气流愈加强横，苏宇与巫师却能稳稳立在骨龙背上。
原先如黑点般的祭坛在眼中越来越大，直到骨龙落地，卷起的凶涌风压将周围的绿草都压得低下头去。
直到苏宇踏足祭坛之上才感受到其规模之大。
光是那传承水晶都如飞舟一般横在头顶，宛若天堑。
苏宇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不如说是气息。
“叮——检测到未知灵魂力量，是否接受？”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下一刻，那传承水晶发出“咔嚓”一声，隐约能看到表面的裂痕。
水晶内部蕴藏的浓郁灵魂气息逸散而出，如雾气般一点点萦绕在苏宇身旁，似纱布缎带。
“接受。”
苏宇轻唤一声，放开心神，那浓郁的灵魂气息疯狂挤来，借着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闯进身体内。
“咚！”
似一口洪钟敲响，苏宇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像失去知觉一般轻飘飘的，接着便是意识飘出血肉，飞入水晶之中。
这股力量他再熟悉不过，是天赋技能灵魂摆渡。
但苏宇从未如此粗鲁地用在自己身上过，大概也是从另一个视角了解到别人被他生生拽出灵魂的感受吧。
世界变幻，场景更迭。
苏宇睁开眼，环顾四周，他正立于一片血海之上。
“死亡海。”
是的，那传承水晶将苏宇拽到死亡海来。
抬起头，那炽热的恒星依然在发散光热，如太阳般耀眼滚烫。
“你很好奇它吗？”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宇缓缓转过身。
入目之处是一个被阴影覆盖，但与苏宇有着相同外形轮廓的家伙。
苏宇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是“过去的自己”。
“很好奇。我对死亡海的认知很少。”苏宇平静回道。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嘛，你变化挺大的。”阴影歪歪头，作出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是么，比如呢？”
“性格吧，好像更成熟，也更冷血。”
苏宇不置可否，“所以，我头顶这颗恒星是什么玩意？”
“嘿嘿。”阴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它停顿一会，似乎在故意看苏宇的反应，但得到的只是冷漠，于是它又继续道：“它是万物初核，宇宙中心，也是归亡死域的母星。”
苏宇双眼微眯。
阴影随手一挥，那些聚集在血海之下不断咒骂的怨灵瞬间被驱散，“怎么，很惊讶吗？”
“很惊讶，前面两句虽然听不懂，但后面一句属实是令人愕然。”苏宇点头。
“唉，你变得好没意思哦。以前的你还活泼一点，蹦蹦跳跳的，还会自残呢。”阴影摩挲着下巴，它没有面部表情，但苏宇却能从中读出一丝笑意。
“继续说。”
“你应该很好奇一件事，归亡死域一直在遵循规矩做事，对吧？”阴影也不再自讨没趣，反问道。
“嗯。”苏宇回想起来。
是这么回事。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苏宇发现他的敌人活跃在地球上，还能通过地球这个末世场所不断变强的话，那苏宇大概率会直接撤销在地球上布置的一切事务。
不管是系统，试炼任务，序列，还是任何奖励，然后直接毁灭它。
以及后面与归亡死域的种种较量，虽然很模糊，但确实能感觉得到，它受到某些限制，变相来说便是遵循规则。
“这。”阴影伸出手指向头顶。
“归亡死域的一切能力都来源于这。没有万物初核，没有宇宙中心，它只具备躯壳，但不具备核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宇点头，大概理解，补充道：“相当于，他只相当于能使用归亡死域的能力，但没有核心权限。”
“所以他才会一直在找你。你觉得他真正试探的是死亡海的所在地吗？”
苏宇眉头微皱，“他要找的只是藏在死亡海之上的这颗恒星，也就是你口中的万物初核。”
“bingo。”阴影打个响指，接着道：“那你猜猜死亡海是怎么来的？”
苏宇再次抬头看向那颗恒星，它如太阳一般璀璨，但其活跃时散发的热源不断飘向下方，被死亡海吸收。
“我不知道死亡海是从哪来的，但它的力量一切都来源于万物初核，对吗？”苏宇回答，心中思绪万千。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死亡海同样具备赋予“系统”的能力。
死亡海和归亡死域本就同根同源，两者的力量都来源于万物初核。
“对，但也不全对。”阴影无奈摇头，似在苦笑，“宇宙中有两个禁果。第一个便是这『万物初核』，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归亡死域。也许是归亡死域的主人过于忌惮，那是他自己更改的名称吧，就怕被旁人察觉端倪。”
阴影走来，缓缓蹲下身，捞起粘稠的血水，声音徐徐：“第二个便是这死亡海，它的本命不是死亡海，而是『灵魂彼岸』。”
“灵魂彼岸……”苏宇喃喃。
“『灵魂彼岸』即死亡海具备着与万物初核同等级的力量，它们都是宇宙运转的法则核心。但不同的是，死亡海象征着七魂六魄，亦是生命归于死亡之后的道路。而万物初核象征着七情六欲，即生命活跃之时的血肉躯壳。”
阴影再一挥手，脚下的怨念再被驱散，嘈杂的咒怨声也随之消去，清净不少。
“你应该很疑惑，既然死亡海与归亡死域是同级别的存在，为何要处处避让，处处逃命。”
苏宇点头，这确实是心底最深的疑问。
“我们能夺走万物初核，那归亡死域就不能夺走咱们的核心吗？”阴影似笑非笑，留下疑问。
苏宇心神一凝，立即转过头去看迷失之塔。
那黑色的高塔立于血海中心，似镇压一切。
“难道说！”苏宇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化，是少有的动容。
“归亡死域的主人成长得极快，并且资质极佳，惊为天人。不仅如此，更是聪慧过人，冠绝古今。于是在最开始掌控万物初核后，他立即便将死亡海的核心取走，很长一段时间里，迷失之塔都流离在外。”
阴影勾勾手，示意苏宇跟上，两人朝着迷失之塔走去。
“这也导致了现在的局势之窘迫。一面是掌控有万物初核，发育无数岁月；另一面是失去核心支撑，仅有空壳的灵魂彼岸。你自己想想，死亡海拿什么同归亡死域抗衡？”
苏宇释然，所有线索都连起来了。
“是太阳族对吗？在那场惊动全宇宙的战役中。你和来自各个种族的英雄，传奇抗击归亡死域，并从中夺下万物初核和迷失之塔，但代价却是你们所有人全部牺牲。”
阴影点点头，满意欣赏道：“还不算太愚笨。不愧是我。”
苏宇嘴角抽搐。
虽然和阴影同根同源，一个未来一个过去，但苏宇是真感觉和这阴影性格差异甚大，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阴影呢喃，好久后才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回迷失之塔的。但我猜是归亡死域漏的破绽好巧不巧被你抓住。”
它伸出手，灵魂力量极其亲和，向着苏宇的脑海卷来。
“不要抵抗，我需要查看你的记忆。”
光芒柔和，高塔被照亮。
许久过后，阴影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出眼泪了，哈哈哈……”
笑声随着时间推移渐小，阴影又继续道：“你肯定很疑惑。但你仔细想想第一次试炼任务。”
苏宇回答：“当时是系统出现混乱，原本低等级的试炼任务忽然变成SSS级，场所也被选定在阿波罗号上。”
阴影点头，“你再细想。”
苏宇回忆，“你的意思是，当时系统错乱根本就不是因为死亡海，而是归亡死域刻意为之？这样说的话，那么当时任务奖励中有写到事关归亡死域的秘密，这也是他刻意写进去的？”
“死亡海的邮件只能给你，系统提示也只会给你，但不会给其他隶属于归亡死域的玩家。这意味着什么呢？那些消息通知全是由归亡死域编造的，他在试探，也在布局，从一开始就知道你。”
“可……我并没有拿到阿波罗号上能撼动归亡死域的秘密，也没有完成试炼任务便要逃走。”
阴影摇摇头，“真的没有拿到吗？”
它将手伸出，那漆黑的一团落在苏宇胸口。
“归亡死域根本不清楚阿波罗号上藏着什么秘密，它只是知道有能威胁它的东西。但它把那东西误认为破灭之触，所以在你用出破灭之触后，他立即动手。当然，破灭之触确实很强，世界底蕴级的灵魂技能。”
阴影摇摇头，“但不够。真正的秘密是这里，你心里的太阳族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