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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朱棣能听的出来,这话多半不是出自太子妃之口,恐怕是眼前刘保儿之意、

不过不得不承认,刘保儿所言的确不错。

先前受自家大哥器重的朝臣,诸如姚广孝、詹同、开济、谢全,还有早早便入阁的铁铉、马虎二人。

此次锦衣卫大肆捕捉朝中官员,这些人非但没有同费成仁那些个官员一同叩阙,甚至从始至终这些家伙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朱棣但凡多想一下,方才也不至于差点跟着费成仁去锦衣卫,冲毛骧发难!

也是明白这一切都是朱标的盘算,朱棣后脊不由一凉。

好在刚才于奉天门前,他算是听出刘保儿言外之意。

若是他当真给费成仁这些官员撑腰,等自家大哥回来,指不定往死里抽他呢!

“多....多谢.....”

见朱棣表情僵硬,似有些后怕般冲自己道谢。

刘保儿忙躬身抱拳道:“燕王殿下说得哪里话,小人本就是卑贱之人,安能得殿下一谢。”

“小人也不过是听太子、太子妃的吩咐,殿下若真要谢,便谢太子和太子妃吧。”

“嗯。”

朱棣强压心头诧异,微微颔首。

可看向刘保儿的目光却愈发重视了几分。

他尚未完婚,不能在外开府,所以平日自然住在宫中。

常理来说,皇宫宫人若能得他燕王的人情,自然是乐不可支,甚至做梦都要笑醒。

毕竟平日里一个劲儿往他燕王寝宫凑到的太监、宫女也不在少数。

可眼前这刘保儿却很是不同。

即便嘴上一遍又一遍说着自己乃是卑贱之人,可饶是在自己这个燕王跟前,刘保儿言行举止从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

一时间朱棣心中竟有个念头。

若刘保儿并非宦官,乃是完人。恐怕也能在朝堂中占据一席之地。

“刘保儿,若你有心,本王可向大哥将你要来。”

“待数年之后,本王就藩也带上你......”

“燕王殿下,此话万万不可再提!”

看着刘保儿满脸惊恐,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那话有收买东宫宫人之嫌。

可他却绝无半点不臣的心思,更没有撬自家大哥墙角的意思。

方才也不过是觉得刘保儿聪颖过人,当个太监有些屈才罢了。

然而他这话,却也有收买东宫宫人的嫌疑。往大了说,那便是有暗藏争储之心!

“本王失言,待大哥回京,方才所言定会原本禀告,届时向太子请罪。”

“你也无需担忧太子惩治。”

语罢,朱棣转身便朝自己寝宫走去,不过心中对刘保儿的评价愈发高了几分。

这刘保儿虽是宫人,但是聪颖,甚至还明事理、知进退。

饶是他朱棣此时并未担任朝职,整日里也没什么正经事。

可他也想身边有如此中用的下人。

一时间,朱棣心中竟隐隐有些羡慕自家大哥。

怎的自家大哥身旁都是聪颖之人,太子妃自不必说,聪慧过人不输母后。

甚至就连东宫的太监都如此明理。

而他朱棣身旁竟无一人为他出谋划策,若他也个似刘保儿这样的贴身太监,今日官员静坐叩阙,他断不会贸然前去!

另一边。

锦衣卫昭狱。

一看到詹同、姚广孝,尚在牢狱中的李叔正忙高声喊道:

“詹尚书救我!姚大人救我!”

话音落下。

当看到李俨、开济可缓步走到自己跟前,特别是看见四人表情严肃,李叔正也觉察到了什么。

旋即。

李叔正收敛神色,冲几人沉声问道:“想必几位大人特意前来,并非是要救在下逃出生天,而是送在下最后一程?”

“叔正兄!”

见事已至此李叔正还不知错,语气之中甚至还带有些许责怪。

李俨抓住栏杆,大为痛心喊道:

“叔正兄!为何勾结江浙世家啊!”

“岂不知陛下、太子最不容的,便是朝臣与地方世家有所勾结!”

待李俨说完,李叔正愈发确定自己当真是在劫难逃。深吸口气后,反而冲李俨温声宽慰道:

“俨兄不必如此,虽死而已,有何惧哉?”

“况且殿下只斩下官一人,不牵连家中老幼,已算是天大开恩了。”

“话虽如此......”

见李俨还准备开口,李叔正将目光转向詹同几人,躬身请求道:

“下官虽死,然还请诸位大人能将下官最后一道奏疏呈给太子殿下。”

“若此愿足,下官也能含笑九泉。”

当看到李叔正拿起一封奏疏捧在手上,李俨刚准备伸手去接,却发现李叔正怎么都不肯松手。

见此情形,一旁的詹同当下会意,伸手便接过李叔正手捧着的奏疏。

“这....叔正贤弟是打算谏言,求太子殿下重视文臣,宽待世家士子?”

听到这话,开济、李俨纷纷凑了过去,仔细看向李叔正所写的奏疏。

也是此时。

李叔正整了整衣袍,正色答道:

“文武二者,虽非水火,可于朝堂,更甚水火。”

“敢问诸位大人,文臣武将各有何职?”

“武将定国,文臣治国!”开济当即回道。

“不错!”

“然太平鼎盛之时,武将非定国之柱石,反而是蛀国之大虫。”

李叔正定了定神,似有无奈般沉声说道:

“洪武四年,下官出任渭南县丞。”

“适时同州蒲城两村交界土地,争夺数年。”

“诸位可知,此等小事,前任县丞为何多年无法决断。”

“甚至数年下来,两村死伤村民多达数十?”

见众人不语,李叔正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全因两村之中,各有退伍兵卒。退伍兵卒不理法度,藐视县丞。”

“究其根本,乃是各自身后都有自家将官撑腰。”

“当年下官将闹事兵卒绑至州府,诸位可知,这些兵卒身后将官是何说辞?”

李叔正苦笑一声,愈发悲声说道:

“各些将官竟说两村老卒因争夺土地而械斗之事,全不知情。”

“可下官提及兵卒失手杀人,欲求知府大人治老卒的罪,那些将官却又谈及兵卒昔日功劳。”

“饶是大明勋贵武将未曾出面,可当年的知府尤怕得罪这些将官身后的功勋武将,故而也不敢将此事禀告陛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话音落下。

几人默不作声,脸上表情也甚是低沉。

“诸位!”

就在众人静默不语之时,李叔正怒目圆睁,怒声低吼道:

“闹事兵卒之后,有各营将官撑腰。”

“各营将官之后,更有大明勋贵武将。”

“一层一层遮蔽袒护,纵然一州知府甚至不敢处置几名退伍兵卒!”

“如此上下勾结,沆瀣一气。”

“诸位!”

“诸位大人扪心自问!”

“大明武人还不是蛀国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