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
是这个月出现在长安城的白糖?
文武百官脸色一变。
他们只听说白糖是从西域那边来的,价格比饴糖贵得多,一斤要三百文钱。
但味道比饴糖好吃的多。
所以白糖一经出现,便风靡长安城。
原来白糖根本不是来自西域。
而是昭宁公主炼制的?
文武百官神色凝重,看向了房玄龄。
制盐法……炼糖法……白盐……白糖……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这是房玄龄给女帝出的主意?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五个人,冲在前面当做靶子,利用制盐法贩盐,来吸引太上皇的注意。
然后让昭宁公主暗中用炼糖法,炼制白糖借西域商人之手,售卖白糖牟利?
好深的谋划!
文武百官暗暗咂舌,房玄龄这家伙果然是个人精!
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裴寂脸色阴沉,心中懊恼不已。
他只盯着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动静。
从未将女帝的势力放在眼里。
没想到竟让女帝身边的昭宁公主钻了空子!
这个老小子……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看着局势有了转机,又喜又气的瞪着房玄龄。
他竟还藏着一手!
倒是早点告诉我们啊!
差点没被吓死!
房玄龄读懂四人投来的目光,抽动了几下嘴角,很想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因为他只知道制盐法,根本不知道还有炼糖法!
那个孽障……房玄龄心里骂了一声,房俊手里有制盐法和炼糖法,却只拿出了其中一个,真会藏啊!
回去打不死他!
算了……还是骂他一顿好了,不能打死,毕竟臭小子还是有点功劳……没有他的话,今天他们几个就死定了!
房玄龄心里喜滋滋想着,抬头望向了李静姝,目光充满希冀。
遗爱这一手,真是妙啊!
让他们起死回生了!
是他……听到李静姝的话,李曌眸中闪烁起异色。
而此时,李渊瞪视着李静姝,手掌握着龙椅把手,发出嘎吱声响。
殿内木箱中的钱帑,如同一把尖刀割在他的心头,让他破防了。
就差一步!
他就能废黜李曌,重登帝位!
不成想昭宁带着二百万巨帑突然杀出,坏了他的好事!
有了这二百万贯钱帑。
便是解了国库一贫如洗的燃眉之急!
这些钱不仅足以赈灾安抚河东道的灾民,更足以修缮官道,给州县官府拨款,新建牢狱。
那几位六部侍郎提出的建议,都能得到满足!
如此一来,女帝还能算是昏君?
她那是昏君,都成明君了!
李渊气的呼吸都不匀称,看到李静姝的身影就感到愤怒,怒声道:“昭宁!”
“你是皇室公主,却经起了商,你心里还有没有皇室的威仪?”
“皇室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来人!”
李渊指着她怒声道:“将昭宁公主给朕拿下,送到宗正寺定罪!”
宗正寺,在明清时期叫做宗人府。
相当于皇家内部的“刑部”。
被送进宗正寺,无异于被下狱。
李静姝抬起下巴不服气道:“父皇,昭宁奉的是皇姐的旨意行事,哪里有错?”
“父皇说昭宁丢尽皇家脸面,难道父皇听了百官的进言,将皇姐定为昏君,将她罢黜,难道就不丢皇室的脸面吗?”
砰!李渊拍案而起,“放肆!”
李静姝反驳道:“昭宁说的是实情!”
“来人!”
李渊叫进来两名皇宫侍卫,指着李静姝咆哮道:“给朕抓起来!”
“诺!”两名皇宫侍卫快步走向李静姝。
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谁敢?”
听到声音,文武百官浑身一震,纷纷看向站在李渊面前,背对着他们的女帝。
李曌转身回头,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两名皇宫侍卫,看着二人惶恐不安的低下头颅,缓缓吐字道:
“退下!”
两名皇宫侍卫没吭声,而是抬头看向李渊。
然而,还不等李渊开口,李曌的清冷声音再次响起。
“朕还没有被废黜,就还是大唐的皇帝。”
“再敢抗旨不遵,朕便杀你们满门!”
“臣遵旨!”闻言,两名皇宫侍卫不敢再等,连忙惶恐的后退到殿外。
李曌再次转身,面色平静的看着李渊,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忽然一笑,心里竟有种解气般的舒畅。
李渊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李静姝说道。
“既然你是奉昭阳的旨意行事,那便无罪,昭宁,你退下吧。”
李渊冷静下来发现,虽然出了些许岔子,但并不影响大局。
昭宁公主弄来的这二百万贯,无非就是缓上几天废黜李曌罢了,并不能改变现状!
等下朝以后,他要立即让裴寂去查,究竟是哪些人在帮昭宁公主贩卖白糖。
然后罗织罪名,将这些人统统下狱!
看她还怎么利用白糖赚钱!
断了她的生钱手段,再让百官继续上奏要钱,国库终究还会一贫如洗!
今天这一幕,日后还会重演!
等就是了!
李渊心中冷哼一声,心情彻底恢复平静,却见李静姝没有退下,火气再次上来,怒斥道:
“昭宁,朕让你退下,为何不退?”
“因为……昭宁有话要说!”
李静姝咬着嘴唇,心头浮现出房俊教她说的话,低头对着李曌的背影行了一个叉手礼。
她悦耳清脆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皇姐,昭宁尝过房玄龄杜如晦他们炼制的白盐。”
“这种白盐,品质极好,远胜于池盐!”
“自从今年开始施行榷盐法以后,大唐池盐价格,从以往的五文钱一斤,变成现今的一百五十文钱一斤!”
“百姓吃不起盐,只能用醋布代替。”
“致使上到年迈老者,下到乳齿孩童,脸黄身瘦,四肢无力,苦不堪言!”
“昭宁以为,朝廷应该对现今施行的榷盐法,改弦易张!”
“将利国害民的榷盐法,改为利国利民的榷白盐法!”
“具体实施起来,便是私人可以生产输运贩卖池盐,但不可生产输运贩卖白盐!”
“白盐咸而不苦,老少皆爱,由官府营售,定价高些,所获的白盐盐税,绝不会低于现在的池盐盐税!”
“而将色黄味苦的池盐,交给私人产销,池盐价格便可回到去年时的一斤五文钱!”
“如此一来,百姓能够吃得起盐,朝廷也能借白盐之利充盈国库!”
你怎么不说,池盐收上来的盐税,都进了太上皇的腰包?一旦改弦易张,将榷盐法变为榷白盐法,不就断了太上皇的敛财手段吗……文武百官腹诽道。
文武百官同时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李渊。
他们看得很清楚。
李静姝的进言,根本不是在提什么利国利民之策,而是奔着反击李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