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哑然失笑,“你做了什么事,是为父不能原谅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
房俊道:“就是我通过安平公主,给女皇出了一个主意……”
房玄龄举着茶杯好奇问道,“什么主意?”
“我让她去提一个国策……”
“什么国策?”
“免除天下田税……”
“……”
砰铛!房玄龄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神色呆滞,呆呆的看着房俊。
许久,他回过神来,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孽障!你都把天捅破窟窿了,还说不是大事?”
这要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让女帝上奏,免除天下田税?
亏他能敢想敢说啊!
房玄龄感到这六个字就像是腊月的风,让他遍体生寒。
免除天下田税……真是好毒的计策!
如果女帝真的提出来,太上皇和百官一定会答应!
这一计不仅可以达成太上皇想要的结果,让女帝成为昏君,还能不让百姓造反!
天底下再没有一计,能胜过它!
如果此计是出自东宫、齐王府、元谋功臣那帮人当中,房玄龄只会觉得秦王府要迎来灭顶之灾。
可他没想到,这样的毒计,竟然是房俊提出来的!
房玄龄气的浑身发抖,“孽障,上次教训还不够,你还想房家被株连九族吗?”
房俊认真道:“我觉得,女皇不一定听我的。”
“废话,听了你的还得了?”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毒计?”
房俊一脸无辜,“当时我说的是以退为进之计,这只是‘退’之计,还有‘进’之谋呢。”
房玄龄此时消火不少,“何谓‘进’之谋?”
房俊道:“女帝提出免除天下田税,只要太上皇和百官答应,施行以后,国库就会空虚,这时只要女帝能让国库充盈,就牢牢掌握住大唐的钱袋子。”
“眼下大唐百废待兴,又要每年给突厥岁贡,哪个都离不开钱。”
“只要女帝牢牢控制住大唐钱袋子,就是握住了大唐权柄,真正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
房俊认真道:“这就是我的‘进’之谋!”
“你小子……”
房玄龄听得目瞪口呆,“真够异想天开啊。”
“你自己想想,这能实现吗?”
上奏免除天下田税好实现,只需要太上皇点头即可。
太上皇巴不得女帝早点变成昏君,他好借废黜昏君的名义重登帝位。
要是女帝真的上奏,太上皇怕是能笑的合不拢嘴!
而房俊提出的‘进’之谋,想要实现,简直是痴人说梦!
房玄龄越想越生气,不收天下田税,还要让国库充盈,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即便短时间内有办法弄到钱,可是以后呢?去哪还能找到比收田税更稳定的税赋啊!
房俊瞅着房玄龄瞪着自己直嘬牙花子的模样,就知道他觉得自己在胡闹,不由撇了撇嘴。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打死房玄龄他都不会想到,在一千多年后就不收田税了。
要是再告诉他,种地不仅不收税,还会有补贴,他恐怕会觉得自己疯了。
“你没跟她说你的‘进’之谋是什么吗?”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响起。
房俊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可是她不听啊。”
听到这话,房玄龄心头一沉,只听前半部分,不听后半部分……女帝该不会自暴自弃了吧……
他抬头神色担忧的望向太极宫方向,心中已经开始祈祷,女帝千万别做傻事。
不然,秦王府就大祸临头了!
…………
太极宫,两仪殿。
殿内,李渊身穿黄袍席地而坐,手里捧着酒杯,和坐在旁边的小他八岁的裴寂笑谈着。
“裴卿,你觉得朕要做的事,还要多久才能做成?”
两鬓斑白的裴寂听到这话,笑吟吟说道:“老臣以为,只待东风一起,便可成功。”
“东风啊……”
李渊唏嘘道:“朕记得退位之时,刮的是西风。”
裴寂点头说道:“臣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太上皇赋诗了一首,西风乱长安,突厥铁声来,如有中天日,再登帝王台。”
李渊莞尔一笑,“朕当时随口念的,裴卿居然还记得。”
“老臣当然记得,”裴寂笑着道:“老臣当时就觉得,终有一日,太上皇会回来,重登帝位,君临天下!”
“老臣已预感到,即将要起东风了。”
“两年前,一场西风让太上皇不得不退位,两年之后,这一场东风,将会送太上皇再此坐于龙椅之上。”
裴寂情真意切道:“太上皇,老臣都等不及像昨天那样在大殿之上,和百官一起山呼万岁了!”
李渊听闻,心情大悦,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裴卿,万事不可急躁!”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
李渊收敛起笑容,缓缓说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昭阳在百姓心中,还没彻底到昏君的地步。”
“等到百姓们真正认识到,昭阳坐在皇位上一天,就要民不聊生一天,那时便是东风已至,朕回来之时!”
说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厉色,“朕已经等不及要让秦王府那帮佞臣人头落地了!”
身为宠臣,裴寂最清楚李渊心中最恨的,就是帮助秦王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房玄龄他们,肃然拱手道:
“到时老臣愿做先锋,替陛下扫除佞臣!!”
就在此时,一名宦官走了过来,恭敬作揖道:“太上皇,陛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