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如往常一样守着妈妈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就连睡梦中也是医生带着笑意的声音。
“宁女士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肯定会恢复健康的。”
姜愿也抿着小嘴巴笑。
这一生,除了母亲康健,她别无所求。
她想,命运终于开始怜惜她了。
它知道妈妈是她最最重要的人,不忍心看她痛苦委屈,所以才让妈妈恢复得这样快。
她还想,上一世的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只要妈妈和其他亲朋好友们都陪在自己身边,她愿意把那些苦难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还有姜秉川和姜祈,如果妈妈愿意的话,就不再见了吧……
妈妈和自己被他们那么伤害过,只有远离了他们,她们才会好好地生活。
关于未来的生活,姜愿畅想了好久好久,她觉得一切终究会步入正轨。
可是,就是在这一晚,就在她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时,宁乐又发病了。
宁乐也很烦这样的自己,可是她就是忘不掉上一辈子的事情。
在她死后,她的女儿被她的丈夫和儿子活活逼死,用的还是她的死亡这一理由。
她亲眼见证过愿宝的苦难,对于一位母亲来说,那些痛苦十倍百倍地反映到她身上,她真的没办法介怀一点。
在日复一日的旁观却难以帮助中,宁乐心里有了很大的怨气,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区区几日的治疗就能够平复的?
宁乐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黑暗的时日。
姜愿被她突然的动作吵醒,还没反应过来的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宁乐,疑惑地叫了声,“妈妈?”
下一秒,她便被宁乐紧紧抱住且护在身后,“愿宝别怕,妈妈来保护你了。”
病房里的尖锐物品明明已经被收缴干净了,他们就怕宁乐发起病来会伤害别人和自己,可是她不知又从哪里抽出一把剪刀来。
她猩红着眼,疯了似的向着空气挥舞,好像那里站着的是她的仇人,她在保护愿宝不受伤害。
“滚开,都滚开!不许伤害愿宝!”
姜愿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见着宁乐这副疯样,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股子巨大的悲痛缠绕在她心头。
她抖着指尖去抓妈妈的手,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妈妈……”
“你别这样吓我了好吗……我真的好害怕……”
她双膝软倒,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这几日,她的精神真的绷到极限了。她欺骗自己,这些不好的事情很快就能过去。
可是,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她的妈妈,好像真的疯了……
姜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使劲磕头,却不知道在拜谁。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只要她能好,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没有回应。
宁乐虽然疯着,但是她只认识姜愿。
看着自己的乖女儿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赶紧去拉姜愿。
“起来!愿宝快起来!”
医生们还有守在外面的白大舅白二舅听到动静后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到又开始发疯的宁乐,两个舅舅眼前一黑。
白大舅赶紧上去抱住她,一把将她的剪刀夺下,以免她伤害自己伤害愿宝。
宁乐正是理智丧失的时候,还把白大舅当成了仇人,使劲去推搡他,让他离自己和愿宝远一点。
上一次把愿宝伤了她后悔不已,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要保护她,所以这一次她纵使再疯也没和愿宝动手。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天性。
白大舅也被这样的宁乐心疼坏了,本就泪腺发达的他更是哭成了一个孩子。
争执之中,宁乐挥舞着剪刀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大,血却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见到那抹红色,宁乐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心虚地把剪刀背到了身后。
趁着这个时机,有人抢走了她的剪刀,全病房的人都松了口气。
白二舅气得面色涨红,他本就脾气火爆,宁乐又是他最在意的妹妹,见她如今这样,他心都快疼到爆炸了。
他厉声质问宁乐的主治医生,“你不是说她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吗?!为什么我看着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给她治?!庸医,一群庸医!”
主治医生正苦恼着。
按理说通过这些天的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宁乐的状况不该这么严重啊。
他们把姜愿几人轰了出去,又给她做了检查。
在多方专家的会诊下,宁乐陪他们演戏的事情终于露出了端倪。
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从业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见过警惕心强到这种地步的病人。
她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设了一个屏障,无论你说什么都被她隔绝在外,她丝毫听不进去。
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这样的人,他们要怎么治疗?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她很会演戏,她演出了一副越来越好的模样,把所有人都骗到了。
…………
姜愿和两个舅舅等在外面,心急如焚。
白二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本不想逼问小妹和愿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们不能再稀里糊涂了。
这样,小妹的病永远也治不好。
白二舅走到姜愿面前。
每次面对这个小外甥女,他的心情就莫名柔软,连声音也不敢大一些。
“愿宝,你妈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能不能告诉舅舅?”
“她这样,我们真的很心疼。总是被蒙在鼓里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帮助她。”
姜愿深吸了口气。
虽然妈妈说过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舅舅不是外人,她相信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想帮助妈妈恢复健康。
姜愿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直直地看着两位舅舅,“舅舅,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姜愿尽可能把事情叙述地简单些。
白大舅和白二舅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