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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正细细思量玄奘所言,只半炷香的功夫,果真风停雨住,又见天日。

临行前,长孙皇后忽的想起一事!玄奘自雨中来,衣衫皆是干爽,连僧鞋也一丝都不曾打湿!这雨来的如此急,直如银河倒泻一般,便是戴着斗笠,也绝无可能半点不沾!

长孙皇后心有所感,那玄奘恐怕不是凡俗。

这般想着,目光不由落在那蜷缩在屋檐下的郭通身上。若真如玄奘所言,她却是不好视而不见。

当下便叮嘱身旁女官:“稚子何辜?这孩子可怜见的,你且遣人往京兆府通传一声,给他落个户籍,莫要让他流落受苦。他祖上虽为隋官,却也不曾犯下什么大罪,陛下仁善,自不会计较。”

女官应诺,令人将郭通带在车上一通回返,顺路便往京兆府把这事办了。

一行人起驾回銮,刚绕过寺外苍翠竹林,迎头便见一身着玄袍的中年文士并一赤袍青年迎面而来。

二人皆是仪表堂堂,气度不输长安城中王侯。

前面引路的军士正要喝令让路,那青年便拉着面有不忿的中年文士往外一避,让开路来。

双方就这么擦身而过,并无交集。

无名野寺中,玄奘取了雨水烹茶以待。

茶香刚溢,便有一股淡如烟霭的水气漫来,只听门外那中年文士道:“泾河龙神携内侄登门拜会,还望大士拨冗赐见。”

寺内玄奘笑道:“许久不见,施主近来可好?”

话音未落,木门无风自动,迎二人入内。

那赤袍青年正容拜道:“大士救我叔侄二人性命,大恩大德,小神没齿难忘!”

身旁泾河龙神也深深拜倒:“多谢大士为我补救,令我免遭大难!”

玄奘只道:“今日之善果皆有前因,又何必谢我。”

赤龙被镇在水下三百载,时日未到,如今只以一缕神念化身出游,如此奔劳却是为了他那叔父。

只听泾河龙王哀告道:“小神为一时意气减了雨水犯下大错,当日袁守诚为我补全,并无甚差错。如今不知怎的却被天庭巡查使者翻出旧事,水部神君眼看便要下凡问罪,还望大士慈悲,再搭救小神一番!”

说罢连连叩首。

“怎么?水伯不曾为你说话?”

泾河龙王担任八河都总管,归黄河水伯管辖,黄河水伯是南瞻部洲管辖水域最大的内陆水神,履职于天庭九天应元府,位格胜过四海龙王半筹。

泾河龙王忙道:“小神有违天旨却是事实,不敢奢求全身而退,只望留的一条性命。”

玄奘笑道:“龙君愿意领罚,到底又不曾短了黎民雨水,何不寻个由头打发了,料想当是小惩大诫了事,实不必这般惶恐。”

“大士有所不知,这其中实有些缘故。”

泾河龙王苦笑道:“小神膝下有九子,第一个小黄龙,见居淮渎;第二个小骊龙,见住济渎;第三个青背龙,占了江渎;第四个赤髯龙,镇守河渎;第五个徒劳龙,与佛前司钟;第六个稳兽龙,与神宫镇脊;第七个敬仲龙,与玉帝守擎天华表;第八个蜃龙,在东海砥据太岳;只幺儿小鼍龙还在家中,以待承继泾河神位。”

好嘛,都是好去处。难怪那黄河水伯暗里摆你一道,若让你一家子得了势,他这水伯便是个空架子了,自然要寻你的晦气。

玄奘道:“那神君便是有心害你,也要有据可查、有法可依,只此事若要较起真来实为难办,我这方外之人实是无能为力。”

有些事不上秤没四两重,上称了一千斤也打不住。

往小了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差错;往大了说,却是违逆法旨藐视玉帝。若那水部神君有心与他为难,或黄河水伯从中作梗,这责罚断断小不了!由不得泾河龙王不心急!

龙君哭求不止,玄奘沉吟片刻,叹道:“既如此,我便厚颜为你分说一二,只望那人是个厚道的,看在不曾误了春耕的份上高抬贵手。”

泾河龙王闻言喜不自胜,忙在前引路。

三人行至径河之畔,便见漫天瑞气,万道祥光;一珠冠玉带,紫绶金章的神人按下云头,落在龙王面前。

这神君面目冷肃,不苟言笑,目光落在玄奘身上时不由一愣,“大士何来?”

玄奘却晓得此人跟脚,这人名唤鲁雄,乃是商朝大将,陨于封神之战,上榜做了水部正神。

“神君且听我一言,龙王虽有错处,却着实罪不至死,不知可否容我讨个情面,保他一命?”

鲁雄面露诧异之色,“大士何出此言?我奉水德星君之命,召这赤龙上天觐见,与这泾河龙王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