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楼中传出的丝竹之声,花若怜与郡天言对视一眼窥探着场上的情况。
却见几个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围坐在一张红木方桌前。
腰系黑色腰带,穿着统一的黑靴子。
两个绿衣舞姬席地而坐,不时传出几声娇笑。
虽瞧不见那几人的容貌,可从行为举止来看,这些人不是寻常的百姓。
“那几人来此地好些日子了,左右也没瞧见他们领头人。”
“出手倒是阔绰,点的曲子也是洛川城时兴的。”
慕之压低声音向二人介绍几人的来历,听到这句话郡天言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屠三刀手下的人在望雀楼歇脚了好几日。
依他的行事风格,若无谋利的事,断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
看来这屠三刀是有别的计划,在这计划背后还能牵扯出不少人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接下许家这笔单子,他就没想过能轻易成事。
既然屠三刀未在楼中,他便同花若怜来一招引蛇出洞。
今日不是白落的主场,可楼中的席位毫无空缺。
鼓上美人在骨面不停变换着步子,柔软的绣花绿纱从手腕处轻轻滑落。
随着她不断转换的动作,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台下的看客高举美酒,楼中的乐妓陪侍左右,那女子并没被吆喝声打乱节奏。
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以扇遮面,起承转合间却见女子一个高抬腿。
她将手中的折扇扔在空中,一个轻盈的旋身后稳稳的接住落下的扇子。
看客们拍手叫好,此时的乐声也越来越急促。
那美人踩着鼓点继续表演着,而慕之却带着讽刺的笑看着台上人。
蓝色绸缎被风吹起,那美人收起折扇将绸缎缠在腕上。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她借力腾空而起,舞姿灵动,宛若游龙。
乐声渐渐落了下来,那美人稳妥的站在鼓上。
她缓缓揭开面上的白纱,高傲的俯视着来往的宾客。
此刻的花若怜终于看清了鼓上美人的面容。
柳眉杏眼,红唇点染,嘴角带着妩媚的笑。
她像坠入尘世的妖物,一举一动都像在摄人魂魄。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视线从未停留在一处。
台下的宾客念着她的名字,仔细听去应当是“白芷”二字。
她被几个仆从扶下台,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风骚。”
这句话清楚的落进花若怜的耳朵里。
瞧着慕之愤愤不平的模样,花若怜在心里猜测二人之间定有一段故事。
慕之不说,她也不能上赶着问。
毕竟,屠三刀的事为先,这种私人恩怨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你们随我来,贵客就在楼上。”
二人跟着慕之上了楼,住在这一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郡天言将周围的环境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埋伏后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这楼中定没有屠三刀的踪迹。
他这样的人,出门都要讲究排场。
若是留宿在望雀楼,栏杆处定有护卫把守。
“慕之姐姐,这是来了新人?”
两个粉衣侍女刚上楼便与几人打了照面,她们端来洛川城时兴的桑落酒,看样子是要给贵客送去。
“这是给那位贵客的?”
慕之并没有回答二人的问题,她看着最深处的包厢,示意郡天言二人接过酒壶。
“可不是嘛,那人还点了清儿姐姐的名,让她来唱小曲呢!”
“可惜清儿姐姐染了风寒,王妈妈便让我们顶上了。”
听到这番话慕之眼角带笑,顺势将领头那人拉到一旁。
“赶巧,你们二人不必去了,这里可有一位'清儿'呢!”
“夜色刚好,领着姐妹们吃些酒,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
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些银两,粉衣女子知晓她的用意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如此,这里就交给几位了。”
“我便与姐妹们吃酒去了。”
花若怜从那女子手中接过桑落酒,二人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郡天言一眼。
她们明白来人的身份不一般,慕之的身份比她们高一级,有些事她们也不便问。
况且二人本就是顶替清儿来唱曲的,他们愿意唱曲,就让他们唱吧!
领了赏钱还能和小姐妹们喝上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那包厢里坐的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平日里挑刺挑的很。
这次怕是会让二人吃些苦头了,不过,这些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位妹妹慢走!”
慕之转过身收敛了笑意,看见她脸上的变化郡天言漫不经心的整理了衣袖。
“你们的名字一个叫清儿,一个叫言儿,往里走就是贵客所在的厢房。”
“我只送到这,剩下的全凭二位的造化了。”
看着回廊深处,二人知道这一去很难脱身。
未曾想过慕之看出了端倪,别有用意的抚上了那支檀木箜篌簪。
“这簪子也要换新的了,两位,恕不奉陪。”
明眼人都知道,慕之这话里暗藏玄机。
郡天言行走江湖多年,怎会不知她的意思?
她也好心提醒过了,白落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
这人只要不死在望雀楼,发生旁的事也都与她无关了。
“她是让我们用簪子刺杀钟离?”
花若怜刻意压低声音与郡天言交谈,瞧着她认真的模样,郡天言哭笑不得。
就算这簪子是暗器,单凭他夫人这身板,没被钟离反杀已是万幸。
刺杀一事怕是不妥,慕之的意思并不是她理解的那样。
“不必,这只是防身用的,进去后见机行事便可。”
他没想过刺杀钟离,况且这是望雀楼,以后行事还要动用此地的人。
少沾染些血腥气,也算为自己积德了。
“好,我听你的。”
花若怜与他并肩而行,走到回廊深处的厢房,二人对视一眼便开始了行动。
“公子,您点的桑落酒到了。”
隔着那扇木雕门,郡天言打探着里屋的情况。
透过月白色的细纱,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进来。”
门内传出一句浑厚的男声,花若怜将手中的桑落酒握得更紧,下一秒却见郡天言推开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