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该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叶梁此刻却迈不动脚步,她在心里有些抗拒见申雪天。
叶梁觉得自己不必凡事依赖申雪天,想起耳堂国王宫种种往事,点点滴滴涌入心中,叶梁定意不去现身一见。
“日后若有缘,必能见到。”叶梁宽慰自己。
于是,叶梁亲眼目睹申雪天在小屋外徘徊,又亲眼目送他进了小屋,最后眼睁睁看着申雪天只身离开了枫谷。
叶梁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现存心躲避的申雪天,竟是自己一直万般萦怀的“甄大哥”,就这样,她又一次与相约之人擦肩而过。
这是天意弄人,但又何尝不是庸人自扰?
叶梁想了解申雪天来枫谷的意图,本想靠近听听双方的对话,哪知枫谷的布局过于精巧,看似近在咫尺的小屋,却遥远的矗立在晚风中,难以接近。
而申雪天一门心思拜会沈叶慈,虽在一瞥中,隐约在梅海中似见裙角闪过,申雪天也只当是枫谷中的人,未过多深想。
片刻犹豫,申雪天错过了朝思暮想的叶梁,因为他听到小屋中传来沈叶慈的声音:“既然来了,阁下请进来一见吧!”
叶梁在梅树边驻足,不知多久,月光淡去,星光依旧,有淡淡的梅香提醒,今夜的叶梁无暇陷入往事的回忆。
有那么一刻,叶梁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想改变主意叫住申雪天,但终未开口,真正印证了命运二字。
待申雪天走后,叶梁从梅林中现身,她刚走到距小屋十米之遥的地方,突然两支利箭,不知从何处飞向行进中的叶梁,拦住了她的去路。
箭势凌厉,叶梁腾空身形,翻了一个筋斗,于是两支箭都射空了。
旋即,跳出了两位银衫女子,一人面孔微圆,而另一人面孔稍长,都面容秀丽,神情冷崚,只见两人剑气如虹,招招直奔叶梁要害,手法之刁钻,招式之稳准,令叶梁大为赞叹。
叶梁手拿折下的一段梅枝,抵御冲向自己的利刃,一边叫道:“两位姑娘请停手,我来找人的!”
“你找谁?鬼鬼崇崇,忽然现身,必是来者不善!”其中那圆脸的银衣女子斥道,并不停手,剑招一剑快过一剑。
叶梁叫道:“我要求见的是沈叶慈,请问她现在哪里?”
“你找错地方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那长脸的银衣女子即刻回道。
“啊?”叶梁顿时一片迷惑,“我,我,我是……我要……”她竟哑语,不知做何应答。
“快走!你再不走,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那圆脸的银衣女子再次利刃冲向叶梁鼻尖,下了最后通牒。
叶梁施出移步换位躲开剑尖,此时却听小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位气质雍容华贵,一身藏宝蓝服饰端庄的老人,鬓边佩戴摇曳的紫宝石珠钗。
三人继续缠斗中。
“兮书、兮琴住手!”老人开口,正是沈叶慈。
沈叶慈刚在小屋中见了申雪天。
申雪天刚离开不久,就有人来犯,并动起手来,沈叶慈并未放在心上,与申雪天的对话还在耳边回响。
只恍惚中沈叶慈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竟依稀好似叶梁的声音,她顿时一惊,于是急忙出屋看个究竟。
眼前这人男子装束,络腮胡须,非常陌生,但看着看着,沈叶慈觉得不对,因为来人使了一招“清云见彩”,那是沈叶慈中年时自创剑式中的一招,从未传与外人。
听到沈叶慈说话,兮书和兮琴二人快速收剑,离开叶梁所站的位置,反身极速掠回沈叶慈身边,仗剑护在了沈叶慈左右。
“年轻人,你是何人?为何求见沈叶慈?”沈叶慈压住心头惊诧,凛声向叶梁问道。
叶梁此刻也扔了梅枝,走近些仔细打量着小屋门口的沈叶慈,心中暗道:“这就是我的祖母?”
只见来人确如申雪天和叶衔之口中所述,慈眉善目,端庄娴雅,与自己此前在仁世国王宫中所见那位气质迥异。
踌躇间,叶梁不知是否应该立即相认,“不如试上一试,以辨真伪!”
叶梁灵机乍现,于是深施一礼回应道:“您是沈国主?我是受人之托,带消息给您。”
“何人托你?”沈叶慈好奇问道。
“您孙儿叶衔之,他请我转告您,说……您的孙女叶梁,她……她死了。”叶梁信口拉长了语调,想看看沈叶慈的反应。
“你说什么?”沈叶慈如五雷轰顶,“她怎么死的?是谁害了她?”沈叶慈直觉心口有血要涌吐出来,顷刻间天旋地转。
沈叶慈脚下立不稳了,兮书和兮琴赶忙上前扶住她,也异口同声道:“你快说!”
叶梁见沈叶慈神色瞬间大变,似受了极大的打击,“看她样子不假,应是真沈叶慈。”她心忖道。
“快告诉我是谁?天涯海角,老身必亲手替我那孙女报仇!”沈叶慈神情已然大恸,但语气却坚毅无比发誓道。
叶梁不敢再有些许试探,马上近前沈叶慈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别急,先别急呀,她……,她大概是想念您,想念死的……”说完,一伸手抹去面上男子妆容。
如坠云里雾里的沈叶慈,被眼前这年轻人弄得哭笑不得,“你到底是谁?为何戏弄老身?”
然后,沈叶慈看见叶梁那张倾世容颜。
“梁儿!我的心肝宝贝!真是你吗?梁儿?我不是在做梦吧?”沈叶慈真是惊喜万分,踉跄扑到叶梁面前,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前后须臾,却是冰火两重天。
叶梁双膝跪下,泣不成声,“您真是我的祖母吗?我真是叶梁吗?”
叶梁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请您宽恕,我失忆了,不记得您了。”
沈叶慈听闻之下,心头发紧,她知事情原没有如此简单,于是她镇静心情,伸手扶起已哭成泪人的叶梁,“梁儿,万事有我,你不要害怕!来,慢慢说给祖母听。”
直至此刻,叶梁才突然觉得过往种种皆为序章,所有一切譬如朝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