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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乾隆:如此好事,朕何尝不允?

这个索伦汉子脑袋左右挣扎,终究还是被多隆糊了一脸的新鲜马粪。

“我漕”

刚一怒吼,就被马粪淹没。

后面的索伦妇孺一看,急了,

立马举着马鞭,刀鞘上来帮忙。

这还得了,一直在后面观战没敢出手的京旗汉子,立马找到了对手。

举着刀鞘,棍棒迎面而上。

以多敌少,付出了不少伤亡后,成功淹没了这些凶悍的索伦妇孺。

一招鲜,吃遍天。

压着打,多上几个人。

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京旗姑奶奶,也上了。

扭着掐肉,偷偷地拿针扎,甚至是扇耳光,揪头发。

……

满城外,围观的百姓们,骑着未竣工的城墙,幸灾乐祸。

个个都直呼:

“瞧瞧人家旗人,真讲究呐。到了满城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先打一架热热身。”

“下手是真狠,啧啧。”

“他们对自己人都那么狠,以后对咱们”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百姓们都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担忧。

家有恶邻,日子难过。

闻讯赶来的苏州府差役,

在一旁袖手旁观,不敢插手。

用黄四的话说:“这都是满爷,咱怎么敢管”

黄文运坐着轿子赶到,亮出名号,不管用。

京旗压根不鸟,直呼知府算个鸟,不如永定河的王八稀罕。

咱旗人的官司,你管不着。

咱旗人的形象,你说了也不算。

松二爷高呼:

“咱京旗的爷们,今日终于抖起来了。”

“这是何等威风!”

“咱大清最精锐的索伦兵,被咱们按在地上揍。嘿,这事迹,我能吹一辈子。”

……

“镶黄旗都统,江苏巡抚,暂领苏州副都统。福康安大人到。”

“殴斗双方速速放手,否则锁拿入狱,流放伊犁。”

京旗最懂眼色,赶紧暴踹几脚,然后退到了一边。

人人的脸上带着骄傲、矜持,单膝跪地,大呼:

“恭迎都统大人。”

福康安骑在马上,脸色变幻无常。

又想骂人,又想打人,然而都忍住了。

以大局为重,不可丢了脸面。

传出去丢人,让满城的汉官汉民笑话。

“所有人等,各自回营休整三日。”

“再有挑衅者,议罪流放伊犁。”

此战,索伦人除了左翼长,全员挂彩,伤情轻重不等。

轻的是皮外伤,严重是肋骨断了好几根,

更普遍的是精神伤害,一半的人被塞了马粪。

以至于后来京旗一提马粪,索伦人就暴怒。

这个坎儿,是永远过不去了。

……

巡抚衙门里,福康安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说,一直错怪了京旗这帮怂货,其实他们很有血性

今天这入城仪式搞的,像模像样,衙门里,人人都竖大拇指。

发自内心的感慨威武,不是虚伪的。

然后,又打了一架。

虽然说,人数是十倍以上。

但是以他对于京旗,和索伦的了解,能取胜也是异数了。

毕竟那可是伊犁来的索伦营啊,西域的“定海神针”,从未停止过征战的一群悍卒。

来送莲子银耳羹的老管家见他苦思冥想,询问缘由后,

笑道:

“三公子不必纠结,老奴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

“京旗的人耍诈了,若是战场之上,他们未必打的过这20索伦兵。”

“真的”

“老奴在京城待了一辈子,太晓得这帮小子的德行了。只能捡现成的军功,满肚子坏水,打顺风仗他们无敌,稍一遇挫,立马脚板抹油。”

这场闹剧,就此收场。

坊间都说,大清立国已过百年,却依旧保持了如此悍勇,

实在是朝廷有幸,社稷有幸。

事关国本,不敢隐瞒。折子送到紫禁城,乾隆认真阅读了4遍。

才疑惑的放下折子,询问身边的太监:

“打架真的能增加一个男人的血性吗”

太监低下了脑袋:

“主子,奴才没有体会,不敢回答。”

乾隆宽厚的笑了,问错人了。

不过,若是京旗能在殴打索伦人的过程中,激发出血性,朕何尝不允

再苦一苦索伦嘛。

……

后续到来的青州八旗,江宁八旗,荆州八旗,成都八旗,

都对此事感到不可思议。

倒是让京旗自豪了好一阵,而且借着这股气势,圈下了平江路最好的几处宅子。

福康安一直在耐心的等待,收集李郁不法证据。

维格堂私下开矿,蓄养打手护院,结交胥吏,分红贿赂,还有可能涉及多桩人命案,纵火案。

他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

但是,他需要一个合理的事件,

以毫无争议的犯罪事实,将李郁当场拿下。

才能让苏州府这帮官吏无话可说,没法包庇。

否则,保不齐就会有主动认罪,将所有事件全部揽下的临时工,当堂证明李郁是清白的,完全不知情的。

哎,大清。

根据他的戈什哈禀报,

李郁为人谨慎,常年龟缩在李家堡,或者西山岛上。

偶尔出行,也是保镖前呼后拥,鲜衣怒马。

若是要现场抓捕,就需要提前调兵,而且最好是在城内动手。

福康安甚至有些恼火,

区区一个豪强,竟然让他这样尊贵的宗室贵族,封疆大吏谨慎又谨慎。

除了满府的官绅庇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朝廷的嘉奖。

“江南义民”的烫金牌匾,就挂在李家堡大门口。

国子监监生,还有候补7品官的身份,倒是其次了。

这些虚名,反倒成为了此贼的保护色,实在是可笑可笑。

……

福康安甚至有些怀念,在军营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没有什么狗屁弯弯绕,也没有这么多碍手碍脚的束缚。

一切,都以军功为重。

突然间,

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重建太湖协!

然后,用他熟悉的方式去和李郁博弈。

把太湖协的战船,都派到西山岛那边去巡逻,施加压力。

慢慢的,自然就会抓到证据了。

比如,拦截矿石船。

和西山岛的打手们发生冲突,然后官兵顺势剿贼。

这样一来,庇护李郁的官绅们,就没人好出来求情了。

抓了人,就可以办成铁案了。

送到京城,也没人会借机找自己的麻烦。

“来人。”

“标下在。”

“太湖协重建进展到了哪一步,让管事的来见我。”

……

李郁此时,也在琢磨如何在规则内博弈,尽量的给自己争取时间。

巡抚衙门的眼线,一直在传回各种关于自己的消息。

福康安对自己磨刀霍霍,他都知情。

满城的斗殴事件,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生死搏杀,和殴斗是两回事。

他只是吩咐手下,时刻密切注意满城动向,了解虚实。

其余的,倒没什么打紧的。

区区2000旗人而已,只要战略得当,关门打狗就是了。

那满城,既是保护壳,也是个棺材。

只要控制了府城,四面一堵,完全可以慢慢玩死这帮旗人。

满城的规划图,就在他的案上,营区,仓库,甚至武库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其中,火药库就设在拙政园对面。

江南潮湿,修建火药库有很多讲究。

光是垫高地基,防潮工作,就需要很多工序。

若是要完全保密,除非征发旗人自己施工。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京旗的那帮人,天天叫嚣着,爷来这江南不是吃苦的,是来享受的。

除非福康安事必躬亲,否则他们就不给具体办事官员面子。

不听不听,你们能把爷们怎么滴

数百年前,这群八旗子弟就觉悟了,抢先实践了“躺平”。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

理论上,汉人不可入内的满城,

每天都有几百个苦力进去盖房子,粉刷墙壁。

所以火药库的草图,李郁也有一份。

甚至,比福康安的那份还详细。就连排水口有几处,他都了如指掌。

他已经把赵二虎从长兴调了回来,

授意他化装为泥瓦匠,混入苦力当中在满城的火药库屋顶,做点手脚。

确保到了梅雨季节,屋顶会漏。

而且是内部渗漏,直到墙体发黑,才会发现。

想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推倒重建!

胥江码头生意兴旺,每日来往的商船已经超过了150艘。

空置许久的仓库,终于迎来了无处可堆放的欢喜忧愁。

码头从业人员,已经超过了2000人。

以搬运工为主,另外还聚集了各类工种,从编织缆绳的,到修补漏处的,缝补风帆的,甚至是磨剪刀的。

起重机都不堪重负,只能紧急赶制了4台,安装在码头上。

虽然说,生意红火觊觎的人不少。

可一府三县的官吏,在李郁这拿固定好处的就超过6成。

按照品级,拿银子。

所以,谁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坏了规矩。

你要是想多吃一口,那别人就怎么办

大清朝,最忌讳做这种触犯众怒的事。

所以,胥吏们虽然很贪心,却也只能自觉维护这个分赃秩序。

……

制定,并且能够推行秩序的人,是最大的赢家。

李郁很快就尝到了甜头,胥江码头的收入,以直线上升的速度,震惊所有人。

就连黄文运,都私下问过好几次,真有这么高的过路费

李郁笑而不语,表示自己是个实诚人。

黄文运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朱珪是真信。

他再次温言勉励李郁,好好替官府敛财,一年半载,他必定帮忙保举一个实缺。

甚至,他还贴心的建议,不能在商业上涉足太深,否则以后定有大祸。

一个撕不掉商贾身份的人,在大清朝官场注定是走不远的。

一旦有了实缺官,就赶紧把胥江码头卖掉。

仅仅保留极少数股份即可。

其余的换成银子,土地,建个大庄园,多蓄妻妾,多生孩子,再重金聘请优秀的塾师。

若是有那个善心,再出钱修两座桥,留下善名。

要不了2代,李氏就是姑苏的正经士绅人家,书香门第。

老朱过于敦厚,言语中尽是大实话,毫无水分。

李郁都有些莫名感动,若自己没有造反的打算,跟着这朱珪混,以后在大清朝的前途还真是光明灿烂。

因为,朱珪可是未来嘉庆的帝师,前程远大。

……

有朱珪的厚爱,李郁行事倒是更方便了。

他把码头的收费标准,又改了。

泊位费,搬运费,仓储费,交易中介费,全部提高了3成到5成不等。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商船一点抗议都没有,老实交钱。

大清朝的商人,是最懂社会运行逻辑的一群人。

运河的缉私船,听李郁的。

府城的衙门,也照顾李郁。

胥江码头,还是附近唯一的码头。

就连苦力,都听他的。

优势如此集中,若是李郁还不多捞点,才是脑瓜子有病。

何况,虽然多交了银子,可码头做事讲究啊。没有隐形陷阱,没有私下勒索,官府也不再插足。

能安心,省心的挣钱,商人就很满意了。

大清朝的商人渴望秩序,哪怕是黑一些,强势一些,只要是逻辑明确、透明的。

用某位商号掌柜的话说:

“对商贾而言,再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好。”

“若是有清晰摆在台面的秩序,那就好的不能再好了。”

……

厘清了苏州段运河,李郁的目光就投向了太湖。

福康安催促加快重建太湖协的事,他早已得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这位巡抚大人想在规则之内,把自己挑翻。

只要,太湖协战船阴魂不散,天天死盯着西山岛出入船只、人员,拦截,或者追踪,抓到合理的小辫子。

然后,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使劲儿拽。

最终,就能拉出一个大姑娘。

到时候,黄文运也好,朱珪也罢,也没法替自己转圜。

匆匆赶来的范京,

看完了所有情报的简报后,略一思索,就点破了真相:

“福康安显然没有发现我们要造反!他只是出于之前的惯性,想顺手把我们干掉。”

“我们绝不能让太湖协的战船重新恢复对太湖的巡航。”

李郁点点头:

“就算动用武力,我也会将战船摧毁在船台上。”

“东山团练那边,天天盯着他们呢。”

说到这里,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东山团练和太湖协营区做了邻居,中间就隔着一座小山。

在山顶,用千里镜就可以实时监控造船进度。

2天前送来的消息,营区房屋新建完毕,足有40间。

码头,也重新修建完毕。

战船,5艘的龙骨已经定型,肋架也已经固定,正在贴两侧船板,其中一艘已完工7成。

用的木材还不错,清一色的川北山区百年巨木。

……

范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悄悄说道:

“我岳丈抓到了一个小贼,我猜爷你可能感兴趣。”

“什么人”

“就是市面上那个系列书的作者,爷你也看过的。”

李郁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卧槽,牛头仁系列书籍的主编嘛。

最近刘千忙,没得空去查。

结果,被范家阴差阳错的给揪出来了。

“怎么会撞到你岳丈手里”

“同行,他印刷技术不过关,就去范氏印刷坊偷师,结果就被发现了。”

“人现在在哪里”

“在吴县大狱。”

“提过来,交给我。”

“属下遵命。”

人犯被送到后,李郁忍不住笑了。

他看过这个人的系列书籍,评价就是,脑洞大开,十分大胆。

……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吗”

“知道,按大清律,流放宁古塔或者伊犁。”

李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家伙,刘千也在场。

之所以把他喊来,是因为接下来的计划需要情报组织的配合。

“愿意替我做事吗”

“愿意。”

很显然,这是个聪明人,精力没用在正途。

不过写书出彩的嘛,都不太正经,可以理解。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一会的功夫。

这位名叫贾笑真的书生,就低眉顺眼的成为了李郁的下属。

从今往后,以“笑笑生”的笔名,成为李郁的宣传顾问。为造反,摇旗呐喊。

说的简单粗暴点,就是在西山岛,编写各种抹黑大清的册子。

第一个被攻击的,就是福康安!

“小贾,你是个聪明人,好好干,比你搞那些盗版书有前途。”

“是,主公。”

这书生,倒是很识趣。直接拱手称“主公”,李郁这次没有拒绝。

很快,李家军麾下的骨干,都开始称呼“主公”了。

称呼的改变,是一个信号。

……

一间屋子,笔墨纸砚,颜料彩粉。

贾笑真花了几天的功夫,就编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20页文字,10页插图。

就剧情来说倒是挺有噱头,而且文字老辣,想象空间巨大。

不过,李郁皱眉问道:

“为啥还是这种套路(牛头)”

“主公,老百姓就好这口。”

“哦”

“这些年,我一共偷偷印刷过10几本书,最后发现就这个套路的卖的最火。”

“行吧,先试试水。”

范京出面,找岳丈家印刷坊,要了10几个工匠。

在西山岛空出了几间屋子,秘密印刷。还购置了一批扬州产的纸。

在金钱的诱惑下,工匠们浑身解数,拿出了套图印刷的技术。

把插图搞的非常精美,而且是彩色的。

李郁也贡献了一张图。无他,主要是手痒。

贾笑真一看,就肃然起敬。

直呼,主公是被埋没的当世艺术天才。

这线条,这阴影,绝了。

于是这张图,被当作了封面。

书名就叫作《京城四大恶人之福尔康秘史》。

作者署名笑笑生。

……

500册,刘千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谨慎一些。

将其中的100册,送到扬州府风月场销售。

售价贼高,5两一本。

然而识货的客人打开一看,就两眼放光,100本全部售罄。

然后才在苏州府悄悄兜售,针对的目标群体是旗人。

小2000号旗人,居然就购买了300余本。

真敢花钱!

最后剩下的,才悄悄卖给了府城的有钱人。

买者拿回家细读,才发现这本书狗胆包天,竟然是暗指巡抚大人。

没提朝代,然而这年龄,家世,官职,甚至长相,都高度相似。

胆小的看完了就烧了,胆大的偷偷藏着,没事就拿出来阅读一遍。

插图都翻烂了。

满城,更是如此。

“与国同休”的青楼里,

这帮爷甚至公开拿出来讨论,福尔康是不是傅恒的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