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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关我屁事!绝不多事!我就没事!

府城一间煤饼铺子,

恰好在红线外,就隔着几步。

掌柜的一脸庆幸,同情地看着那些面如死灰的街坊。

“他爹,翠儿来信了。”

“她在南方过的咋样”

“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好的很。”

“哎,也不知道他算填房还是大妇。”

正在闲聊的两人,乃是赖二身边的丫鬟,翠儿的爹娘。

这间铺子,就是李郁赏给她爹娘管理的。

作为她在潮州府做眼线的酬劳。

有了这层关系捆绑,

她定然会死心塌地,源源不断传回消息。

一两个月,

她就会让铺子里伙计,写一封潮州府工作简报。

这位伙计,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属于是刘千情报组织的一员。

如此,

李郁才能安心,遥控几千里外的苏州贸易商会潮州府分会的经营情况。

……

名字叫的这么大,

主要是为了唬人,实际上这商会还停留在李郁的构想中。

李大官人的脑子,比腿跑的快。

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光一个胥江园区,就让人吐槽了很久。

图纸大师,画饼大师,讲故事大师

李郁称第二,苏州府没人敢称第一。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

他觉得自己做的还很不够,若有可能,当效仿“下个月,就归国”贾大师。

当然了,

李郁没那么缺德,他只是有些觊觎其余人的财富。

紫禁城骗贡银的行动,过于容易。

让他淳朴的思想产生了极大的扭曲,总想着不劳而费,挣快钱。

小门小户的几两血汗银子,不值得下手,

缺德,缺大德。

但凡是有些追求,有些良心的人,

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李郁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错了,是富商官绅。

……

扬州盐商,广州十三行,京城王公,老抠晋商,地方胥吏。

这些人地窖埋的银子都发霉,

既不拿出来消费,又不拿出来投资,实在是可恨。

白银黑洞。

李郁在等待一个机会,

用精彩的故事,绚丽的前景,还有人为制造的大势,掏出这帮人的财富。

他很想痛心疾首的告诉这些肥猪:

“银子存在你地窖里,就当是你自己的啦”

“我不掏走,将来也会被清廷掏走。还不如投资给我,将来新朝成立,朕也记你一笔功劳。若是主动带头投资,家里女儿长的又不错,朕还可以开恩,手把手教她学艺术。”

“这么划得来的买卖,谁要是想不通,那脑袋还怎么敢长在脖子上”

在完成了心理建设后,

李郁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做好人的宁静。

转而琢磨,

眼前最棘手的一件事,太湖协重建!

工部来了十几人,江宁府也来了几个官吏,

已经在东山,选址扎营了。

水师选址,

是要考虑很多因素的,所以毫无意外的,选址了原址重建。

深水港湾,避风。

理想的泊位。

这让一山之隔的东山团练,有些尴尬。

工部的一位员外郎,

也很惊讶,惊讶这地儿隔壁居然有个军营。

还戒备森严,旗帜飘扬。

再一打听,是群“临时工”。

差点气歪了鼻子,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京官,

他深得官场明哲三味,

关我屁事!绝不多事!我就没事!

……

300多号船匠,陆续赶到。

他们来自湖北,安徽,江西,甚至是四川。

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了东山这块地。

冒着严寒风雪,开始筹划造船。

造船不是造椅子,

是很有技术,需要团队分工配合的大工程。

图纸是现成的,

工部官吏带来了详细的战船图纸,按照大沽口水师的主力战船仿制。

木材,是摊派的。

目前只到了一小部分,其余的要等开春后了。

即使如此,

匠人们也无法闲着过冬,依旧很忙碌。

造船有很多前置工作,是可以先着手的。

比如说,船台!

朝廷这一次是下了血本,40艘新船。

每艘的预算,是2000到3000两。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乾隆当然不可能全拨银子,而是分摊下去了。

苏州府,摊了2万两,

常州府,摊了1万两。

最冤的是湖州府,就因为靠湖,也摊了5000两。

湖州士子很愤怒,

“太湖和我们湖州有何关系就因为名字里,有个湖吗”

其实,他们的愤怒可以理解。

湖州,几乎丧失了对太湖的管辖。

偌大的太湖,只有鱼塘那么大块水面,归湖州府管。

其余的,都管不着。

……

理论上说,

湖州渔民打渔,有可能被驱赶,暴打。

而且,这是符合大清律的。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多次了。

吴县渔民,宜兴渔民,甚至冲到岸边,把湖州渔民的网给割破了。

而长兴县衙,对此缄默不语。

因为,真不好管。

除了管辖权,还有两省的尴尬。

一桩民事小矛盾,不可能让布政司衙门出面交涉。

而且,

就算浙江布政使出面,江苏布政使也未必搭理。

只会掉面子。

这个盲点,李郁也发现了。

于是,他更开心了。

前段时间总让挂着太湖厅旗帜的船,不时在长兴水面游弋一圈。

美名曰,维护本地渔民利益。

遇到渔民,

就摆出穷追猛打,甚至开炮的疯狂举动。

当然了,不会真打。

只是空炮,或者歪炮。

长兴渔民被吓尿无数,回去后疯传,

导致再也没人敢冒险下湖捕鱼了。

不过,他们很快找到了新活计。

挖石灰矿。

李郁没有让手下人出面,而是找了几个当地人,

以他们的名义雇佣壮丁,

疯狂的挖石灰石。

……

再后来,

李氏水师,甚至疯狂到了去宜兴县,无锡县(都属于常州府,此时江苏长江以南,仅有松江、苏州、常州三府,还有太仓直隶州)水域追赶渔民的举动。

依旧是挂着太湖厅缉捕营的旗帜,

这种顶着官皮,干私活儿的行为,很容易上瘾。

总之,

效果不错,这两县的渔民都小心翼翼,不敢越线。

减少了自己造反事业暴露的风险。

常州府,

因此事甚至提出了抗议,然而苏州府一口咬定。

那些渔民是越线了。

茫茫水面,这线谁说得清在哪儿。

两府打了一阵的口水官司,偃旗息鼓了。

没意义,没结果,尽扯皮。

宜兴县的渔民,

咽不下这口气,组团偷偷打渔。

结果,一下子了来了5艘兵船。

炮弹落在渔船周围,吓的人脸色发白。

然后登船抓人,扣船。

把人扣押到了年后才放,还交纳了一笔罚款。

李郁以处置渔业纠纷为名,独占水面为实,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尚未来得及实施下一步,

改变商船航道的计划。

府城就传来了惊天大消息,

出事了!

……

十泉街,东西走向。

居住在这条街的人,都有点身份。

福康安骑在马上,身穿棉甲,眼神阴沉。

抚标左营,

在一炷香的功夫内,击溃了集体上书抗议的府城百姓。

目视所及,

至少打死了20几个百姓。

多数是中箭,少数是被踩踏至死。

“抚台大人,标下已奉命驱散乱民。”

“嗯,尽快清理。”

他很不开心,觉得这些刁民死有余辜。

竟然纠集起来,想到巡抚衙门抗议,递书。

和朝廷讨价还价,能不能换快地儿,比如到城外荒地里建满城。

简直荒唐可笑,

也不想想满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监视当地的士子,汉民,绿营兵。

……

陆续的,

府衙差役,元和县差役,城守营赶到。

所有人都傻了,

鲜血染红了积雪,触目惊心。

“这,这,这”

张有道有些呆滞,不知该说什么。

黄文运面无表情,直接上轿回府了。

有位现场目击者,

仔细描述了当时的事情经过。

数百人,吵吵嚷嚷的从娄门出发,

几十个读书人,士绅牵头,大群的普通百姓跟在后面。

结果,

还没到巡抚衙门所在的道前街,

就遭遇了闻讯赶来拦路的抚标左营。

双方发生了矛盾,互相推搡。

说实在的,苏州府的士绅阶层,从来没把绿营兵放在眼里。

所以也没有畏惧之心。

骂的比较难听。

……

放在平日,

这些养尊处优的士绅阶层,也不会公然和官府叫板。

主要是,这次自身利益受损太严重了。

搬迁,是几乎没什么补偿的。

小户人家,3两白银。

大户人家,50两白银。

当然了,官面的说法还是不错的。

在城北,给每户人家免费提供相同面积的土地,供建房。

原房屋,可以自行拆除,

砖瓦,木料,桌椅家具,还是可以再次利用的。

官府提供马车、船只,帮着搬运。

甚至,还减免半年的赋税。

可惜这是在大清,

百姓虽然愚昧,胆小,狡黠,却深知一道理。

官府说的话,一般不能信。

越漂亮的话,越不能听。

这是根植在血脉里的记忆,打出生就有了。

一个被迫迁走的商人,

对着上门劝说的差役大骂:

“真有好事,还能轮到咱们”

“只有坏事,才会轮到咱们。”

差役也不接话,只是尴尬一笑。

商人一边咒骂,一边擦眼泪。

指挥着小工,拆房梁。

这可是百年巨木,祖父那一辈建起的房。

拆开墙壁时,

突然哗一下,无数铜钱倾泻而下。

一直冲到了站在2米外的商人脚面。

……

商人热泪盈眶,捧起铜钱,

哭道:

“这是祖先早就预料到了,拆房之时,就是家族蒙难之时。”

“老天爷啊。”

一家人哭成一团,

这可是祖宅,5进5出。

这一搬迁,至少损失了7000两白银。

差役也难得的好心,说了句心里话:

“爷,胳膊拗不过大月退。”

“趁早搬吧,咱们衙门当差的,再缺德也是本地人,旗人一来,就没法讲理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府城东北区域,2000户人家都没心思过年。

潘老爷子病倒了,

打击太大,急火攻心。

要知道,他这宅子可是花费了几十万两白银建起来的。

一下子,打水漂了。

“老夫一辈子也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

“躲过了塞外马匪,躲过了火灾,躲过了洪水,没想到”

两个儿子,

都跪在一边,哭得伤心。

叱咤生意场一辈子的潘老爷子,面相油枯灯尽。

感慨道:

“老夫糊涂啊,今日才知,不怕土匪拦路,就怕土匪当官。”

“这一劫,躲不过去了。”

……

潘老爷子挣扎着起身:

“老夫活不久了,不过有些事我放心不下。”

“你们俩兄弟,都不是经商的材料。”

“老二,你不够狠。老三,你不够精。”

“潘家的生意,铺子,变卖后你们俩各分一半。以后读书也好,纨绔也罢,捐个监生功名,不要出仕,就这么安稳过日子。”

打发了两个儿子,他又唤来了亲信管家。

“阿伯,跟着我有30年了吧。”

“32年了。”

“我不行了,有件事要拜托你。”

“老爷,您放心。”

管家也上了年龄,但是眼神坚毅。

他对于潘家的忠诚,超过任何人。

潘老爷子,

示意他走近,耳语一番。

管家虽然吃惊,可还是频频点头。

“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

“我潘家的身家性命,拜托了。”

管家也是两行泪流,

郑重地跪在地砖上,举着右手:

“我向祖先起誓,一定完成老爷的遗愿。”

“谢了。”

潘老爷子这才躺下,闭着眼睛。

最后一口气,他还不能咽下。

他要活着,把身后事安排稳妥,才能死。

否则,

死了也没法瞑目。

他挣扎着说道:“人参。”

丫鬟赶紧端来一碗参汤。

……

他却摇摇头,说道:

“库房有一根百年老参,拿来。”

不一会,

管家亲自从库房取来了,潘老爷年轻时候在塞北行商,一位部落头人所赠。

红绸子上,

一颗4两重的人参,完好无缺的躺着。

懂行人一看就知道,

这参的年龄,至少在百年以上。

属于最稀缺最罕见的5株珍品。

潘老爷子,哆嗦着抓过来,

放入嘴里,就这样狠狠的咀嚼着,

一口口的硬是往下咽,

儿子和管家,都跪在一旁流泪。

吃下半根后,潘老爷子仿佛回光返照,

安然靠在了塌上,

手一挥:“速速去办吧,老夫这一口气,还撑得住。”

府城惊天大新闻,

豪富巨商,潘家老爷子病危,变卖所有家产,生意。

潘府甚至包下了一间茶楼,

作为交易地点,房契,地契,铺子,还有商路图,

只要给银子,全部卖。

而且价格很优惠,是正常价格的6成。

府城的士绅,官宦人家,

都在筹集银子,抢着购买。

这种机会,错过就没有。

潘家的两个儿子,

一身素服,站在茶楼外,

来一个人,就流着泪拱手行礼。

来客皆叹息,摇头。

豺狼虎豹们,也稍动恻隐之心,不忍为难,猛吃一顿后离开。

……

于是,

在这种情况下,倒是没人站出来刁难潘家。

短短3天,产业就几乎出尽了。

李郁因为不想裹进府城这个大染缸,

一直避在西山岛,对外说法是湖面封冻,无法出行。

可是,

一位不速之客却找上了门。

“潘府的管家,要见我”

“对。”

“什么事”

“问了,不肯说。只说是秘密,必须面谈。”

李郁犹豫了一下,决定见见。

一位穿的厚实,不起眼的憨厚老头,

从怀里掏出了油纸,

打开后,是两张地契。

还有一叠奴契。

“这是”

“我家老爷快不行了,临终前想给朋友留点念想。”

管家脸色平静,说道:

“这是石湖天镜阁的地契,这是徽州府煤矿的地契。”

“还有这一叠,是矿上人员的身契。”

李郁很意外,摇摇头:

“我怕是买不起。”

“老爷说了,售价1两。”

……

旁边的林淮生,听了一惊,

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他顾不得狼狈,

连忙追问道:

“你搞错了吧”

“不,老奴是遵照老爷的意思来的。这件事,两位少爷也不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林淮生不再说话,

看向李郁,这种事,只能他做主。

“管家,潘老爷还有其他说法吗”

“没了。”

“好,我买了。”

李郁掏出一两银子,管家则是郑重的理平了地契上的折痕。

弯腰行礼后,走进了风雪中。

目送着雪橇消失在冰面上,

跟过来的林淮生忍不住问道:

“潘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郁站在高处,眼神深邃,望着那根本望不见的对岸,

说道:

“潘老爷子,早就看透了我的成色。”

“他知道我们要造反”

“你说呢”

林淮生琢磨了一下,

恍然大悟:

“所以,他才把天镜阁,和徽州的露天煤矿送给咱们。就是为了给清廷添堵,他恨朝廷。”

……

李郁笑道:

“他还有一个目的,保全他潘家后裔。”

林淮生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收了潘家的恩惠,

日后起兵,定然会保全潘家上下的生命安全。

这事做的隐蔽,

即使是己方失败了,外人也不知道潘家曾资助过叛军。

因为,在明面上是一个徽商买走了这两处产业。

之后,若是再被转手卖给他人。

潘家也是不知情的。

看着窗外的风雪,

李郁轻声说道:

“淮生,这天底下的明眼人不会只有潘老爷子一人。把意思传达下去,做好备战的准备吧。”

“属下明白。”

送走了林淮生,李郁忍不住嘴角上扬。

天镜阁乃是处在石湖中间,孤零零的一座中式建筑。

送给自己,潘老爷子这是希望自己折腾南巡的乾隆啊。

按照乾隆的游玩习惯,有很大概率故地重游。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