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盯着他们离开，而后关上门。走到洛桑身旁，担忧蹲下来，小心翼翼开口，“洛桑，你......”
他问不出‘还好吗？’三个字，她这样的情况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好，双眼无光，没有焦点，好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他伸手试探去摸小小，洛桑呆愣着没有阻止，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下意识把小小往怀里搂了搂。
小小身体僵硬冰冷，没有呼吸，它已经死了。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心中顿感感到烦闷。
“小小它不在了。”顿了顿，他沉重开口说道。
这句话好似惊醒了洛桑，她猛地抬头，着急拉住他的衣袖，满眼乞求。
“它没有死，小小只是太疼了睡着了，没有死！”
“周行，你救救它，救救小小！它受伤了，很疼，帮我救救它好不好？我求求你，救救小小！”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滚烫的眼泪滴在小小身上，这一次小小只是安静躺在她怀里，不再像以前那样趴在怀里，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给她安慰。
“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救救小小……”
周行心中一阵难受，眼睛有些湿润，不忍的别开眼睛。她痛苦乞求的样子令人承受不住，喉咙仿佛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说不出话。
“周行，你帮帮我！”洛桑扯住他的衣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眶满是泪水，仰面可怜无助直直盯着他。她不知道该求谁帮忙，小小躺在怀里一动不动，她唤不醒它，她没有办法了，只能求他。
周行难受，艰难开口告诉她残忍的事实。
“洛桑，小小已经死了！你摸摸它的身体已经凉了，没有呼吸。”
洛桑完全不相信，带着哭腔反驳：“你不要开玩笑，小小没有死，它只是受伤睡着了。”
她不相信小小死了，潜意识把自己关在自己意识世界里，不愿接受小小因她而死，更不听任何关于小小死亡的消息。
周行手足无措单膝跪在地板，鲜血凝固在白毛上，触目惊心！他小心翼翼从她手里拿走刀，担心她冲动之下伤害自己。他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小小对她来说就是亲人，朝夕相处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任谁能够接受残忍的结果？
“小小没有事，你看它身上都是血，小小很爱干净，我们帮它擦干净，然后带它去看医院好不好？”他不敢刺激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此时洛桑情绪看起来不稳定，状态也很差，脸色惨白，他很担心。
洛桑茫然点头，双手紧紧抱住小小身体缓慢站起来，然后朝浴室走，小心将小小放进浴缸，打开水，用毛巾一点一点细心擦拭。
“小小，你最喜欢栀子花味的沐浴露，闻到了，很香对不对？”
一边动作一边喃喃自语，“小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乖，你可以淘气玩水，我不会怪你弄湿衣服，你调皮一些可以吗？”
“小小，爪爪洗干净了，下面洗脑袋哦。”
“小小真好看！多干净呀！”
......
周行站在门边不敢进去，里面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不敢打扰。心底无比难受，小小可爱聪明，他们怎么忍心下狠手，残忍对待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顾裴订婚消息？周行猜测，如果知道订婚加上小小又没了，对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一次他对顾奶奶感到不满，就算不喜欢洛桑，也不至于一边逼迫孙子和不喜欢的人订婚，一边派人背着他赶走心上人，伤害他在乎的人，过分了！
一点一点洗干净，血水染红了整个浴缸，小小脑袋无力搭在浴缸边沿，枕着洛桑的手心安详入睡，身上的毛一点点变得洁白如雪。
洛桑从浴缸里把它抱出来，再次用温水冲洗两遍，而后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毛发，就像从前那样。
可是它再也不会从毛巾里探出可爱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心冲自己微笑，以及吐着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擦着擦着眼眶再次变红，泪水忍不住掉下来。
小小的样子在眼前模糊不清，毛巾从手里掉落，盖在小小头上，洛桑赶紧捡起来，慌忙道歉：“对不起！”
她害死了小小，害死了唯一深切爱着她的小小，最后泣不成声。
这一刻她终于终于接受小小不在了事实，咬住发抖的唇，发出压抑的哭泣。她害怕小小听到她哭，飞往天堂的时候由于不放心折返回来，错过开往天堂的班车。她的小小善良聪明，是最可爱的天使，现在它要回到天堂，无忧无虑生活，不必跟着她被人欺负伤害，真好！
小小，寻个好主人，别再遇上我这样无用的主人！
……
周行看得心情抑郁，迈进脚，递过去一张纸巾，安慰:“洛桑，别哭了，小小看见的话会担心主人，徘徊人间，入不了轮回。”
洛桑用衣袖擦掉眼泪，对，她不能再害了小小轮回。
“洗个澡换身衣服，漂漂亮亮送小小最后一程。”说完他从地上抱起小小，放在沙发上，用吹风机细细吹着。
洛桑看着他抱走小小一刻想阻止，下一刻缩回了手，对，她全身都湿了，衣服还沾染一块块红色，狼狈不堪，小小看见会担心，她不能再让小小担忧了。
爬起来回房间，换上小小最喜欢的蓝色长裙。
这条裙子还是在榕城时，她牵着一岁的小小去商场买衣服，当时她纠结不知道买什么款式，突发奇想让小小决定。它慢悠悠转了一圈后，目标明确趴在模特脚下，回头对她笑，告诉她它选好了。模特身上穿着这条蓝色刺绣长裙，于是她买回家。每次她换上，小小都会围着她转圈圈，直勾勾盯着她，眼睛好像有星星闪烁，欢快摇尾巴表达它的开心。不过她好像没穿过几次，一直放在衣柜，来南城的时候也是小小特意叼到行李箱，不然她就丢在榕城。
换完衣服走出来，周行已经把小小吹得半干，她走过去，神情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说：“我来吧。”
周行起身让位，惊讶她脸上平淡表情，那双红红的杏眸没有悲伤、没有绝望、甚至没有痛苦，平静如同无风的海面，阳光下波光粼粼，美丽迷人。
刚刚崩溃大哭的人好像是他的幻觉，眼前的人在笑，极其温柔美丽的笑容。
小小，最后一次给你吹毛，最后一次触摸柔软的身体，最后一次剪指甲......洛桑心底忍不住酸涩，眼睛发疼，她告诉自己不能流眼泪，要笑，小小不喜欢她哭泣。
最后周行陪着洛桑连夜联系宠物火葬，当晚十点，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小变成一瓶骨灰。整个过程洛桑都很冷静，没掉一滴眼泪，异常冷静处理完所有事情。
十二点，周行送她回到室家。
临走之前，劝导：“洛桑，你别太伤心，小小会在另一个世界开开心心生活，你也要开开心心。”
洛桑点头应着，请求道：“周行，今天的事情请你不要告诉他。”
毕竟按照他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在法国。
“好。”
周行答应她，今天的事情的确不适合告诉顾裴，他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还能对奶奶发脾气吗？不过是夹在奶奶和洛桑之间左右为难罢了。
“谢谢。”
洛桑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别伤了身体。”周行叮嘱，“太阳升起，又是全新的一天。”
洛桑目送他离开，然后乘电梯上楼。
她对周行改观了，纨绔风流的公子爷是他一面，今天这个善良的人也是他，人有许多面，不应该凭借刻板印象对他下定义。
回到室家，房间安静无声，地上的血清理干净，看不出不久前这里发生过凶险的搏斗，以她的小小没了告终。
房间哪里都是小小的影子，小小的碗、小小的水盆、小小的窝、小小的玩具、小小的球、小小的衣服......洛桑慢慢走到每一件东西前面，抚摸小小生活的痕迹。窝里留下了小小的毛，她一一捡起来，仔细保存。
“小小，最后睡一晚上，明日我带你离开。”她将骨灰放在窝里，仔细盖上小毯子，温柔叮嘱，“晚上冷，别感冒了，你最讨厌吃药。”
小小一直很乖，唯一任性的时候就是生病时，和小朋友一样，哼哼唧唧不肯吃药，每次她都要和它斗智斗勇一番，才能让它咽下去......
“小小，我不知道天堂有没有疾病，如果有请你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了。如果不幸生病，也不要拒绝吃药，吃了药就不难受，才能起来，记住了吗？”
轻柔抚摸蓝色透明瓶子，瓶子外面有一张很治愈的照片——小小在阳光下奔跑突然回头看她，她抓拍下来。工作人员询问是否需要在瓶子上贴一张宠物照片时，她在几千张照片里选中这一张。她觉得它的笑容证明它在她身边的时候很幸福，所以她希望去了天堂每天都开心。
“嘟—嘟—嘟！”
手机震动，洛桑起身接电话，是顾裴打来的电话。迟疑了几秒才划了接听，里面传来略微疲惫沙哑的说话声：“桑桑，你现在在哪里？”
订婚结束已经很晚，路闫才有机会告诉他，法国的人没有接到洛桑。
洛桑垂下眼帘，眼神复杂忧伤，用和平日一样语气说：“我在法国一家酒店。”
电话那头顾裴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让人接你，你们没有遇上吗？”
“可能错过了吧，我太累了就找了一家酒店休息，你让他们回去。你忙完飞过来告诉我，我来机场接你。”
“你在哪家酒店，我让人接你去庄园。”顾裴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酒店。
洛桑撒娇说：“我好累，不想折腾。好了，我是一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安心处理好工作，然后赶快飞过来，我还没有来过法国，等你带我玩。”
一天阴郁的心情因为她一句撒娇瞬间烟消云散，他心情愉快回道：“好，我尽量赶过来。”
“对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忙完？”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回答：“这边客户重新提出要求，我可能还需要两天。”
“那好，这两天我在酒店先做做攻略，不然到时你选的地方不好玩，你就听我的。”洛桑用一种很期待和他一起旅行的语气说，眼神却很冷。
“好，听你的。”
顾裴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从前，自从奶奶受伤之后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出现裂缝，再没有心平气和打电话，这么多天终于回到正常。
“我困了，休息了。”
洛桑故意打了一个哈欠。
“睡吧。”
挂断电话，洛桑神情有些冷，唇角扬起，露出嘲讽的笑意。
这一晚上，洛桑不知疲倦一遍一遍耐心叮嘱，直到阳光照进来，她才发现一夜已经过去。
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爬起来，首先将小小放回房间，接着开始收拾东西。
花了整个上午，她将室家有关她和小小的痕迹全部清除，最后拖着两年前来到南城的行李箱离开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