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慧茹叹了口气,没有立刻接话。
因为早在几日前,她就向雇主太太甄妮开口借过钱了,当时甄妮姐好像挺为难的,说娱乐会所那边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所以才把她介绍给放高利贷的公司去借钱的。
虽然不知道甄妮姐说的情况是不是真的,但毛慧茹觉得,连那么平易近人的雇主太太甄妮都说拿不出钱来,想必她丈夫刘有道就更不会愿意借钱给她了。
犹豫再三,毛慧茹最终还是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母亲。
毛瑛听后,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带你去借高利贷的人,是雇主太太甄妮?而且还是她主动提出让你去借高利贷的?”
“对啊”,毛慧茹连连点头,“不过她当时只是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没有亲自陪我去。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那家公司,然后我借了钱,签了合同。几乎没有办什么复杂的手续,比找银行贷款轻松多了!我一拿到钱,就赶紧陪大宝去医院申请做手术了。”
毛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妈,你咋了?”
“我没事,就是困了,我要睡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吧!”
毛瑛顺势躺了下去,动作还有些不便,毛慧茹见状赶紧帮母亲调整好睡姿,又掖好被角。
见母亲已闭眼,毛慧茹便收拾好了饭盒离开了病房。
没过几分钟,病床上的毛瑛睁开了眼。
她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见女儿早已走远,就赶紧按了按床头的铃。
门口守着的警员闻声走了进来。
毛瑛自打入院以来,一直在努力回忆案发当晚的情形。自己原本在西北角的保姆房休息,听到东边主卧有很大声的动静,还有吵闹声,她当时以为是雇主两口子在吵架,就打算过去看看,谁知道一走到房门口就被一个人迎面砍了过来。
毛瑛已经被警方问过好几次话了,她真的很想帮忙提供破案线索,可她也确实没看清凶手的脸。
现在她意外从女儿口中得知,雇主太太曾经让自己的女儿毛慧茹去借高利贷。
这个事情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蹊跷了!
毛瑛按了一下床头铃,把门口的警员喊进来以后,将自己从女儿口中所打听到的事情讲给警员们听。
一个小警员迅速掏出随身小本做起记录,另一个女警员则拿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
等毛瑛描述完以后,女警员奇怪地问道:
“您的女儿跟死者甄妮关系很好吗?之前也经常私底下见面吗?据我所知,您在刘家做住家保姆阿姨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吧?在这期间,您的女儿经常去刘家吗?”
除了以上这些问题以外,其实女警员还有一件事感到很不解,那就是上次骆警官本人在这里询问、做笔录的时候,毛慧茹已经透露过自己曾借高利贷给孩子治病的事情了,为什么毛瑛当时没有把她的疑虑讲出来?
只见,毛瑛连连摆手,皱着眉说道:
“好像在我印象中,这五年期间,我女儿跟雇主太太就只见过两三次面,她们私下应该是……我觉得啊,应该是没有任何交情的。我想表达的意思是……雇主太太为什么会认识放高利贷公司的人呢?还主动把我女儿介绍过去,这不就是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嘛!”
毛瑛现在甚至有点怀疑雇主太太的动机了。
这么多年来,自己在雇主家干活,兢兢业业的,毛瑛真心觉得雇主太太待她好像还挺不错的,对她的工作也一直是很满意的,从没挑过什么错处。
再说了,女儿找雇主太太甄妮借过钱,甄妮怎么从没跟自己提起过?
一想到甄妮的死状——死的那么惨,又是被捆绑手脚又是被刀砍脖子和头的,听起来都吓人。
要说这凶手不是来寻仇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啊。
毛瑛把自己的顾虑也说了出来:“几位警官,抱歉说了这么多废话让你们听……估计也帮不上你们的忙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跟凶杀案有没有直接关系啊,但还是希望警方能调查一下那个高利贷公司,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此时此刻,毛瑛产生了一点私心,她更希望借警方的力量搅浑这摊子水,说不定,警方出面把那个公司给查封了,那自己女儿就不用愁着还债了。
人都是自私的。
在这一点上,毛瑛的行为深刻印证了这个道理。
警员们耐心听其讲完,记录下相关信息后,立刻向骆休组长汇报情况。
骆休听后感到很奇怪:“之前毛慧茹不是已经透露过这个情况了吗?为什么毛瑛又提了一遍?莫非她们母女两个有什么秘密?”
那个录音的女警员回话道:“根据我的直觉,毛瑛女士大概是跟死者甄妮之间有某种利害关系的,她们并非是单纯的保姆与雇主的关系这么简单。当然,骆警官,这只是我的第六感,只是一种猜测……”
“嗯,多谢提醒,我不会放过每一个可能。放心吧,那家放贷的公司,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论。”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那是人民医院心理科室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发出的声响。
此时此刻,自愿加班的林露娜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盹儿,听到报时的钟声,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看一眼墙面的时钟,她连忙站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姣好的面容上,肤色格外惨白,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用洗脸巾擦干了额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冷水的水渍后,紧闭双眼,沉思了一会儿。
再次睁眼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儿,依旧憔悴不堪。她眼眶猩红,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
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用力捏紧了两个拳头,手臂垂在身体两侧,然后甩了甩胳膊。
“看来我对干爹来说还是有点用的!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她自言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卑微。
回到办公室,她看到值夜班的同事正睡在躺椅上,打着呼噜。
今晚本来不该林露娜值班,但她为了不从自己家里出门,就故意跟同事们说,自己手头有点事情没忙完,在办公室一直留到深夜都没回去。
相信这个时候也是警方驻守的人员最松懈的时候。
林露娜走进内室的休息间,迅速换了一身深色的便装,戴上帽子和口罩。
再次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快速走到楼梯间,然后直接步行下楼,从负一层的停车场出口走出了医院,接着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
她深色的身影很快隐匿在静谧的夜色中。
司机问要去哪里,她说:“先往前面开一段儿吧。”
司机以为这是个刚出院的患者,透过后视镜,司机看这个女人似乎挺瘦弱的样子,大大的口罩盖住了娇小的脸,便也没有细问。
出租车往前行驶了五分钟之久,林露娜一直在观察,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任何可疑车辆跟着自己以后,她才冷声说道:“司机师傅,麻烦掉头,去水蓝郡别墅。”
这出租车目前行驶的方向是反的,林露娜为了确保没有警察盯上自己,所以上车以后并没有直接让司机送她去邢天的别墅。
那司机先是一愣,但也没多问,很快找了个十字路口掉了头。
约莫二十分钟以后,林露娜抵达了水蓝郡别墅。
她掏出现金支付了车费,那司机师傅用诧异的眼神瞄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这年头居然还有年轻人不用手机扫码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