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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门口来往的顾客这么多,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白不凡咬牙嚷嚷道。

就在这个时候,李燕燕正好已将顾客们安置妥当,从娱乐室那边回来了。

她刚走到大厅,就看到了门口这一幕。

五个彪形大汉依次对着白不凡下跪。

为首的那个男人委屈巴巴的说:“少爷,您就跟我们回去吧!其实老爷三年前就知道您在自己创业,老爷不想干涉您,所以没来找,但是最近……老爷身子真的越来越不好了,您要是再不回去,恐怕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啊!”

李燕燕没想到络腮胡子的男人会表现的这么可怜兮兮的,

听完男人说的话,李燕燕意识到,白不凡可能跟他老爹闹僵了。

怎么办,该不该上去劝劝呢?

她犹豫良久,还是躲在门后,决定看看再说。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李燕燕始终觉得,别人的事情只有人家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外人贸然过去插嘴,总归不好。

只见白不凡冷哼了一声:“哼!当初我妈落得那样的下场,不都是拜他所赐吗?我看,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他活该!”

白不凡脸色极差,嘴里说着最毒辣的话,还背过身去不愿意看那五个男人。

就算五人怎样苦苦哀求,白不凡都不动容。

“少爷,您真的误会了,当年老爷派人到处找你们母子,找了那么多年,终于才在老槐村打听到你们的下落,可是大伙赶过去的时候,夫人就已经那样了。少爷,这事儿真不能赖老爷啊……老爷当年真的非常后悔,自从夫人带着您离家出走以后,老爷整日以泪洗面,日思夜想睡不着觉……”

“都给我闭嘴!少在这里假惺惺。后悔?后悔有什么用?他后悔,我妈就能活过来吗?如果当年不是他,我妈又怎么会带着我偷跑出去?说到底,我妈的死,全都怪他!你们回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爷就您这么一个儿子,您若是不回去,老爷的万贯家产该由谁来继承?”

白不凡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玻璃杯垫直接被震到地上,摔碎了。

“他那些黑心钱,谁稀罕继承!他手底下不是很多厉害人物吗?他身边不是很多女人吗?怎么不叫那些人去接手?”

“少爷,那些人都是外人,怎么能跟您比呢?”

“少废话!你们全都给我滚!再不滚,我要喊保安了!”

五个西装男人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唉声叹气了半天才离开。

白不凡走到前台里面坐下,趴在桌子上,开始抱头痛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释放他压抑的情绪了!

他哭得呜呜响,像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

记忆回到十六年前那个夏天,他才十岁,妈妈带着他在商场里挑选野营装备,准备迎接学校组织的野营夏令营活动,

可当他满心欢喜抱着那些酷炫的商品走出店门口时,他和妈妈都看到,不远处爸爸怀中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妈妈,那个好像是爸爸——”他指了指远处。

十岁的他已经明白,爸爸这种行为叫“出轨”、“包小三”。

他眼见着妈妈甩掉手里的商品袋,气呼呼冲了过去,指着爸爸的鼻子破口大骂。

商场里人山人海,来往的顾客全都围了过来看笑话。

十岁的他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脚底如同灌了铅一样。

他眼看着妈妈和那个小三互拽头发、撕扯衣裙、厉声尖叫,而爸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妈妈一顿拳打脚踢。

回家以后,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来。

他听到外面爸妈吵得不可开交,客厅里不时传来玻璃摔碎和剧烈撞击的声音,还有妈妈声嘶力竭几乎沙哑的哭喊。

他知道妈妈是女人,这场“打斗”,注定占下风。

可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劝。

当天夜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妈妈将好不容易睡着的他给叫醒,轻声说道:“儿子,这个家妈妈待不下去了,你要跟妈妈走,还是留在这里陪爸爸过?”

幼小的白不凡不假思索:“我要跟妈妈一起。”

妈妈眼角流泪,泪水带着丝状的血水往下淌,

妈妈用憔悴的面庞蹭了蹭他的额头,抱起他,摸黑走到门口,然后轻手轻脚关上大铁门。

他们乘坐出租车,他感觉坐了很远的路,出了城区,进了农村,出租车司机甩下他们,妈妈就抱起他继续往前走,路上坑坑洼洼,泞泥不堪,

他感觉他们走了很远,很久,走到天都亮了,才终于在一个破房子前停下脚步。

他看到妈妈漂亮的裙子裙摆处已经沾满褐色泥巴印子,很丑,也很狼狈。

妈妈一双红色的皮鞋鞋跟都磨烂了。

“妈,这是哪?”

“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旧宅子。”

“是什么亲戚,我该称呼他什么?”

“已经去世了,只剩一个宅子了。”

“哦。”小白不凡乖巧地点头,不敢多问,他担心妈妈会再次难过的泪流满面。

他们走进那个破宅子,这是他见过的最破最差的居住环境,

但是妈妈一点也不嫌弃,他自然也不敢抱怨。

他看着妈妈顶着浑身青紫的伤口,还在做卫生,整理宅子,他觉得心疼极了。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是天下间最好的妈妈,爸爸一定是个恶魔吧!

就这样,白不凡跟着妈妈一起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居了五年。

五年期间,左邻右舍的村民时常说闲话,说他妈妈单身一个女人带着个儿子生活,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丈夫抛弃了。

这五年来,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时候急了,还会动手打他。

为了不让爸爸找到他们,妈妈给他改了名字,妈妈姓柳,所以白不凡就改名柳小凡。

柳小凡用这个新名字在农村里上学,学校里学的知识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学生的知识。

可是妈妈没办法带他去城里念书,他只能跟一群幼稚的孩子一起,学习那些他早就掌握了的知识。每次考试,柳小凡永远都是全年级第一名。

再后来,柳小凡的妈妈只能托人从城里带回一些高中生的教材,让柳小凡自己在家自学,也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

随着年岁渐长,柳小凡发现,村委会有个书记时不时就会跑到他们家里去。

有时候放学放的早,回来以后就会看见那个书记在骚扰他妈妈,而他妈妈就发疯似的赶走他。

“妈,那个赵书记是不是欺负你?让我过去教训他一顿!”

“站住!他可是村官,你别给妈惹事,到时候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柳小凡能听出妈妈言语中的委屈和愤怒,但妈妈不让他去,他就不能去,他不想给妈妈添堵。

日子久了,他发现妈妈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时常会发疯似的在家中撒泼,要不就是吃饭的时候突然掀桌子,要不就是莫名其妙冲他发脾气,拿柴火棍或者笤帚打他。

假如他哪次不小心考试没发挥好,妈妈铁定会暴打他一顿。

他知道妈妈心里苦,所以哪怕被打的浑身疼,他也只会忍着。

直到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一切都变了!

因为爸爸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们母子。

柳小凡从学校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远远的就看到,堂屋里的房梁上,吊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两条光溜溜的腿,荡来荡去。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柳小凡愤怒地冲门口几个男人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分别抱住女人的腿,用力往上一托,柳小凡和另外一个男人撑住她的后背,将她扶到地面上躺好。

柳小凡探了探妈妈的鼻息,已然没了气。

他绝望地看着妈妈,放声大哭。

“快去找医生来啊!!”

一个西装男急匆匆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把村里诊所的医生给带了过来。医生仔细检查后,摇着头:“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救不活了,诸位请节哀!”

柳小凡看到妈妈的脖子上被粗麻绳勒的紫红,两鬓的白发衬得整张脸都惨白如刷了漆一样,长头发还被截断了一撮。妈妈死前一定很痛苦吧!

“是谁干的?是不是你们干的?”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陌生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说:“少爷,我们几个刚到,一推开门就看到夫人上吊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柳小凡紧紧攥着拳头,“你们是我爸派来的?”

“老爷找了你们五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们的下落,少爷,跟我们回去吧!夫人的死,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柳小凡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就崩溃了,脑子好像炸开了一样,眼底只剩一抹阴鸷。

他根本不想离开。

可是他爸爸能够查出是谁害死了妈妈,他还未成年,监护人死了,他只能跟着爸爸回去。

无论如何,得先把妈妈的死因查清楚。

他不相信妈妈会上吊自杀。

柳小凡被那几个西装男带走了以后,他爸爸白荣光说,会将柳眉安葬在城区里的墓园内地段最好的位置。

白荣光后来报了警,警方查验过柳眉的尸体,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上吊自杀身亡。

柳小凡知道的时候,觉得整个天都好像塌了一样。

就算他再怎么跟父亲辩解,再怎么向警察叔叔讲述事情的蹊跷,可父亲也只能拿警方调查的结果来搪塞他。

警方声称,已经问询过周边邻居,邻居们说这两年就发现柳眉精神不正常了,跟人说话也神神叨叨的。

最终警方做了一份死亡证明给他们,同意他们领走柳眉的尸体,好生安葬。

那日,柳小凡跪在妈妈的墓前哭了一天一夜,茶饭不思。

白荣光来了,也只是烧了几炷香,磕了三个头。

柳小凡觉得妈妈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如果爸爸不查,那他就自己查。等他成年了以后,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他最终回到了白荣光的住宅,户口迁到爸爸名下,名字也改回了白不凡。

白不凡前往白荣光给他安排的贵族学校,继续读书。

好在之前自己一直有自学高中知识,他进入城区的学校后,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白荣光为这个儿子感到十分骄傲,但白不凡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么认真的念书是为了什么!

一转眼,他从高中毕业,考进A城最着名的大学,研究人工智能与人机交互。之后他顺顺利利毕业,进入父亲的公司,活成别人羡慕的那种“邻居家的孩子”。

可当白不凡一点点接触父亲的事业之后,他才发现,职场如战场,根本就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单纯。

A城首屈一指的上市企业——智悦集团,里面鱼龙混杂,党派众多,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哪怕白不凡是集团太子爷,也不可能挡了人家的发财路。

白不凡逐渐觉得乏力,失望,他所期待的抱负好像没办法在父亲的企业里施展。

而他母亲柳眉已经去世八年了,他还一点头绪都查不到。

在工作了一年之后,他果断辞职离开了白荣光的企业,拉了几个同学一起研究新产品,同时,他自学黑客技术,希望潜入警方内部系统,调出当年他母亲的案卷。

整整三年,几个同学熬不住,相继离去,各自找了别的工作,白不凡独自撑下去,终于研发出这款全息剧本杀游戏以及配套设施。

思绪拉回,他坐起身,擦干眼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露出凶狠的目光。

“白不凡这个怂蛋,又自己在这里偷偷的哭,不知道男人有泪不轻弹吗?”

一抹不屑的邪笑从他嘴上咧开。

“谁说男人就不能哭了?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感到难受了,就放声大哭,这样才能宣泄情绪。经常憋着是会生病的!”李燕燕这时已经走了过来。

她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目光却是她不熟悉的恶毒与怨憎。

不等他发言,李燕燕随即冷冷地问:“你不是白不凡对吧?你是谁?”

“哼!被你发现了啊。”柳小凡嘴角微微上扬,眼眶猩红,眼底阴鸷,眉宇间透出一股杀气,“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